怀义的面庞峻冷，两颗眼睛像即将熄灭的蜡烛一样只带着一丝微光，让底下的穆青玄看不清前方的光。

    穆青玄绝不能畏惧和退让，短短吸入一口凉气后，似乎有了应对之策。

    他回击道：“我已是您阶下之囚，案板上的鱼肉，您给我所谓的选择，无非是让我拿刀杀了我，或者让人挥刀杀了我。既然我做选择是死，不做选择也是死，那就让您来做选择吧！您想怎么选呢？”

    怀义没想到穆青玄让他来其做选择，“哈、哈”一笑：“作为阶下之囚，作为案板上的鱼肉。你的回答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出乎我的意料，可我不知怎么选最符合我的利益。你给我一个建议吧！”

    穆青玄闭上眼睛，嘴巴紧闭，一言不发。

    怀义有些尴尬。

    “你.......”

    “我沉默，最符合您的利益，您需要的是一块能帮你挡住风雨的木头，而不是一具能自由思考的血肉之躯。”

    穆青玄一语中的，令怀义“哈、哈”大笑。

    穆青玄趁机责问道：“之前，行教内乱，死伤者数千人，你们不出手干涉。如今，不过一场内部纠纷，死伤上百人，就重拳出击、一网打尽，是何道理?”

    此言一出，怀义收敛了笑容，面色十分不好看。

    “因为，凤鸣城内教派和天庭相互并立，天庭尊重教派内部的规章制度，教派尊重天庭拟定的世间规矩。教派内乱，是因为教派内部的矛盾激化，或者制度不完备，理论上天庭没法干涉教派内部事宜。所以，我虽有消息，也只能袖手旁观。

    而你们的内部纠纷，越过了教派，牵扯到普罗大众，造成了严重的死伤，这触及了天庭的世间规矩。至于外界在传，我们为何不在动乱之前大加干涉，这是对天庭律法的不了解。天庭律法有一个基本的逻辑，你只有犯了我们才能抓捕，你没有犯但是有犯的趋势，我们也只能等你们犯了才能行动。”

    怀义说了一堆，穆青玄从中学会了很多这片大陆运转的逻辑，但他不能被怀义牵着鼻子走，正要说话时，怀义又说：“至于对你们的严刑峻法，我自有考虑，我也有这个权力。你没犯事，可以找我辩论一番，你犯了事，那就只能等着接受处罚！”

    怀义的语气十分豪横，不容辩驳，穆青玄只好从另一个角度来为自己和行教成员争取机会。

    “制度已深入人心，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但我想问下，您对当下的局面满意吗？行教遭遇大劫，却不影响我维持行教的秩序。理论上，一个糜烂到成员间互相拼杀的教派，应该遭受所有人的唾弃。如今，我更不可能招徕那么多人，来参与教派内部的分歧。”

    穆青玄的这段话让怀义眉头一皱，他竟不知如何作答。

    “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这一切，源于黎民百姓与天庭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天庭收尽天下高修为者，自立为独立于百姓之外的庞大利益团体，将普通百姓隔离于外。百姓的凡心没有寄托，对天庭的信仰得不到回报。

    教派在这敏感的时候，给人们指了另一条明路。教派再坏，和陌生高远的天庭比起来，更让人亲近。教派有许多局限，和那个完美无瑕的天庭比起来，更能承载普通人的空虚和寂寞！”

    穆青玄所言有理，正因为天庭早已疏远了资质不高的普通人，普通人对天庭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只要有风吹草动，就各种谣言蜚语。

    “你所说的很有道理，但你似乎偏离了今天的主题......”

    怀义很快回过神来，穆青玄这是想给自己下套，让自己按他的思维方式走下去！

    “我不知道其他大城有没有类似问题，就凤鸣城来看，形势十分恶劣。百姓们正离天庭越来越远，您的统治将会越来越难，所需的成本越来越大，等您承受不了了，您的城主生涯也就结束了！”

    “我，结束?呵，怎么可能......嗯，你继续......”

    怀义不敢置信，但目前天庭高修为者层出不穷，每个仙职的竞争都十分激烈，如果他犯了大错，丢了城主的身份，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空有仙籍而无仙职的碌碌无为之辈了！

    更重要的是，城主是天庭能合法捞钱的最低职位，没了城主之位，他便没了赚钱的路子，他接近两千年的寿命将走向终结。

    穆青玄见怀义有所动摇，知道自己所言行之有效。

    “您给我五年时间，我来改变凤鸣城的基本面貌，让百姓心系天庭，让您的统治稳如山川日月！”

    “呵，绕了半天，你终于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助您稳住地位，您保我一片平安。我将是您绳上小心翼翼、苟且偷生的蚂蚱，若有反心，您要收拾我易如反掌。这能让您实现利益最大化，对我而言，也能保全我和行教众人。”

    穆青玄没穿越前，学习过现代政治，他又天资聪颖，家里从政，耳濡目染之下具备了一定的政治素养。他对自己很自信，在修真界操持政治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怀义略做思考，摇了下头，他不能让穆青玄牢握主动权！

    “五年，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给你一年时间！”

    “一年太短了，见效慢，但也不是毫无成效。到时您可以实地考察......”

    “呵，另外，以你的聪明，肯定知道我面临些麻烦，而这麻烦的根源是你。一年之内，你需筹集五百万金宝，其中五十万是你承诺支付予别人的，二百五十万是付给遇难者家属的赔偿金，两百万是你给我的......嗯，想给我办事的人山人海，你没付出可不行。然后，是你自己所说的，但一年之内我想看到明显的成效，而不是如一滴水一般轻微无力，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穆青玄呆愣了片刻，擦，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一年之内，五百万金宝，这对没有经济底子的行教来说已经是难比登天了，还要满足一定的政治成效?

    “咳，咳，我还想强调几点。第一，你不能打着天庭的旗子做这些事情，这是忌讳，若我查到了，我们的协议就此作废，你将被处以极刑；

    第二，你不能抛头露面，像去年那样引人注意，我没有通知极天之地便将你释放，已经触犯了相应的条令，你别让我难堪；

    第三，天庭是天庭，教派是教派，你别以为你为我做事了，就是天庭中人，我也不会认为行教帮我费尽心血做事，就将自己视为行教中人。”

    怀义说话的速度很慢，时不时会停下来看看穆青玄的反应。

    穆青玄能有什么反应呢？五百万不是没法赚到，但他一不能利用以前的威名，二不能巧借天庭的名义，生财的路子全断了，他从哪儿能找到赚钱的路子?他所许诺的政治成效，更是天方夜谭！

    怀义看出了穆青玄的难处，冷冷一笑。

    “怎么?给你一年时间，已经是我对你仁至义尽了，要是别人，我就只给半年时间。”

    穆青玄咬了咬牙，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又想了下，不再多想了，先拼一把，活过这一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