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隔世仇人
初平四年三月,吕布败走长安,护着献帝、百官一路东逃至洛阳。
当初吕布从长安杀出一条血路之后,除了献帝,其余百官皆因走得仓促,大多数人连一匹马都没有,狼狈逃窜,却如龟速。
韩遂得知吕布东逃后,令凉州八将之中的成宜、程银二人领兵追杀,务必要将吕布项上人头带回来复命。
吕布见行军缓慢,便往张杨营寨中逃来。
吕布怒气冲冲地责备张杨为何不出兵相救,张杨却苦笑道:“非我不欲相救,乃匈奴于夫罗忽然领兵围困,分身乏术。”
原来张辽此前遭遇的是于夫罗的人马,吕布知道此事,也就怒气顿消。
张杨料想不到吕布溃败得如此迅速、如此狼狈,颇为惊讶,随后见败军之中竟然有献帝及百官,不敢怠慢,将献帝迎接入帐中,并令帐下穆顺、薛洪、陈卫、李黑等人各领兵三千阻击追兵。
吕布让张辽领两千人马助阵。
诸将与成宜、程银相遇,一番厮杀之后,二人战败,狼狈而逃。
吕布与张杨商议:“此处不宜久留,可急往洛阳。”
这正中张杨下怀,随即命人以车驾送献帝,分马匹给百官,自己亲自领军护送,留下吕布断后。
韩遂听闻献帝已经东逃至洛阳后,心有不甘,却不再追击了。
当初董卓畏惧天下诸侯讨伐自己,不顾群臣反对,强烈挟持献帝从洛阳迁往长安;而今吕布寡不敌众,没能守住长安,不得已护着献帝又从长安狼狈地迁回了洛阳。
洛阳虽然已经被张杨重新修缮过了,但诸多残垣断壁依旧没来得及处理,满目疮痍,看得百官百感交集。
在洛阳安定下来后,献帝因功分别封吕布为大将军、张杨为大司马。
张杨在洛阳住了一个多月,始终觉得和献帝待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别扭,尤其是处处都要注意官仪礼节,浑身不自在。
张杨对董昭说:“天子脚下为臣,仿如寄人篱下,不如且回河内?”
董昭错愕不已,望着张杨久久说不上话来。
“大司马不习约束?”董昭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闲云野鹤惯了。”张杨自叹道。
董昭沉默不语。
次日早朝时候,张杨向献帝请求回任河内,献帝心有不舍,多次挽留。
张杨说:“一家之兴,夫妻分掌内外;一国之兴,君臣分掌内外。陛下在洛阳,有百官辅佐,臣本外臣,自当自归其地,以尽职责。且此前有匈奴于夫罗觊觎中原而南下,皆因臣久留在外而边境虚空,致其有机可趁,此臣之罪,幸赖陛下不予追究。望陛下以天下为重,令臣为国戍边。”
王允等人也纷纷劝说献帝,若是上党、河内陷于匈奴之手,则洛阳危矣。
献帝无奈,只好同意了张杨的请求。
忽然门外报喊道:“征东将军曹操遣使王必求见天子。”
“曹操?”文武群臣不解为何曹操忽然派人来面见献帝,一时间议论纷纷。
而吕布则是因为听见王必这个名字,为之一震,仿遭晴天霹雳,面色骤变。
王必何人,竟使吕布闻之色变?
献帝先是看了看王允脸色,随后又看了看吕布脸色,见二人并无异样,便宣王必进殿。
当王必跨进大殿门口时,吕布就已经将目光扫向了他。
此人身长七尺有余,器宇轩昂,稳步不趋,目无斜视,径直向献帝走来,吕布却看得恍恍惚惚,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仿佛一阵风沙吹来,遮天蔽日。
再次睁开眼睛时,却看见了曹操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让绳索捆缚,被几个士兵推攘着来到曹操面前。
曹操面含笑意问道:“奉先,别来无恙。”
吕布扭动着臂膀,想要挣脱士兵的押解,曹操挥手,士兵将他松开。
“缚太紧,乞缓之。”
“缚虎不得不紧。”
吕布侧身凑到曹操耳边,说道:“明公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忧。明公将步,令布将骑,则天下不足定也。”
曹操恻然心动,这吕布可是当今虎将,若是能将他收录在帐下,岂不是如虎添翼?
正当曹操犹豫之际,忽然有人上前说道:“布,勍虏也。其众近在外,不可宽也。”
曹操一看,来者竟是自己主薄王必。
王必自曹操矫诏招兵准备讨伐董卓之时就已经跟随曹操左右了,深得曹操信任,是以任命为主薄。
听了王必的话,曹操愕然,回答吕布说:“本欲相缓,主簿复不听,如之何?”
吕布心慌,回头对王必怒目而视,却忽然又看见了刘备,于是又露出笑容向刘备喊话说道:“玄德何不救我?”
曹操也望向了刘备,问道:“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低头颔首,冷冷说道:“明公不见丁建阳、董太师之事乎?”
吕布闻言,慌忙回头看向曹操,曹操一脸冷峻,大骂刘备:“是儿最叵信者!”
“带走!”
曹操一声令下,吕布被士兵推上了绞刑架,他看着城外一片秋色,心中顿感荒凉,怒吼一声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臣王必,拜见陛下!”
熟悉的声音忽然将吕布拉回了现实,再定眼一看时,王必已经在自己不远处朝着献帝跪拜于地了。
“刘备何在?”吕布忽然粗声问道。
王必抬头看向吕布,茫然无知:“刘备乃何人也?”
文武百官也是一头雾水,纷纷看向吕布。
吕布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抓住王必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你与刘备合谋陷害于我,怎能不识刘备?快说,刘备身在何处?”
“大将军,在下实在不知刘备乃何人,又如何知道他身在何处?”
王必被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与此前判若两人。
吕布大叫一声,一脚将王必踹翻在地,张杨、张辽赶紧上前拉住,劝说吕布在朝堂之上不可如此无礼。只是吕布却像着了魔一样,根本听不进去,伸手叫人奉上刀剑来,势必要将王必斩杀在朝堂之上。
献帝高居龙椅,不知所措。
王允却怒喝一声:“吕布放肆!陛下眼前,怎敢如此粗俗无礼?来人,将吕布拿下!”
“我看谁敢!”
一众武官纷纷上前,挡在吕布面前。
王必蜷缩在文官之后,瑟瑟发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吕布,竟要这般污蔑自己。
“尔等欲反乎?”王允老当益壮,大声呵斥道。
殿外卫兵早已经冲上大殿,却见文武百官对峙,一时间面面相觑,毫无主张。
“若无我等,岂有你今日?”张辽上前一步,直逼王允面前。
剑拔弩张,眼看着双方就要大打出手了,献帝却惊慌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