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穿越者娘子

第二十章 好人

    陈志雄领导的起义运动很快就被镇压了,轰动一时的人杰陈志雄也及其普通的死在了乱军之下。

    但是之后整个神州大陆的有志之士全都受到了陈志雄事迹的鼓舞,无数吃不饱饭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朝廷四处镇压疲于奔命,经历了一年的战乱无奈把军权下放,设立了五个地区节度使,这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曾经为了制裁血魔而临时组建的道门联盟也出面向先天一气宫施压,这才强迫先天一气宫放弃了在每个郡都驻守弟子控制整个神州的想法。

    先天一气宫本就没有那么多出色的弟子,后入门的各种如白云道长般贪图人间富贵不顾普通人死活的恶徒反而比比皆是,索性召回了所有的弟子专心经营京师讨好皇帝。虽然依旧通过朝廷间接的搜刮民脂民膏,但好歹暂时没有更多的直接作恶,总算保留了三分修道人士仙风道骨的印象。

    随后几年,最知名的民间修仙门派三才宫编撰了《山海志异》,详细的介绍了修道人士的基本情况和普通人不为人知的修仙界秘闻,普通人眼中的修道人士形象这才逐渐改善。

    但一时的平静之下依旧暗里涌动,神州各处依旧有各种起义军为了活下去这一朴素的目标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

    李南在陈志雄死后也陆续加入过不同的起义势力,与各种各样的江湖义士打过交道,在这几段不同的经历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李南隐藏了自己江洋大盗的身份。

    至于原因则在于,李南一直于对自己在安溪郡贸然出手,偷走了路过的贡品一事心怀愧疚。

    李南生活在安溪郡的这几年是他人生中难得的安生日子,偷盗世家出身的他从小除了练功就是到各种大户人家“光顾”,后来单飞出名以后更是被各方势力联合通缉。

    在安溪郡李南的左邻右舍都是淳朴的百姓,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之间互相帮助共渡难关。在李南嘴里这种生活很是无趣,但每次李南给儿子李诺讲述这段过去的故事时,李诺总能久违的在他的眼中看见对于这种平静生活的向往。

    可惜这一切平凡和安宁都在李南劫走了贡品之后彻底破灭了。

    先天一气宫长老的小舅子果然在押送贡品方面毫无能力,李南没有什么波折就把贡品全部轻松到手。但是小舅子干实事没能力,搞关系的本事却是顶级中的顶级。

    李南理想中的贡品被偷,小舅子被责难的剧情没有出现,反而是安溪郡的郡守包瑞海被迁怒,作为贡品被偷的第一责任人被罢官免职。

    包瑞海作为安溪郡的父母官,在任期内约束下属赏罚分明,带头重视兴修水利解决了困扰安溪郡多年的灌溉缺水问题,进而开辟了大片的良田。更是在先天一气宫势大以后依旧对其不假辞色,没有像别州长官一样无底线的讨好,难得的没有再因为虚无缥缈的修道而加重百姓的负担。

    可惜这般不能帮助皇上修道的地方大员政绩再好,在皇帝眼里也毫无价值。于是在找到了辖区内丢失贡品这个借口后,包瑞海立刻被免官,换了在安昌郡搜刮成绩斐然的卢寿喜卢老爷走马上任,去奉命开拓这片未经污染的土地。就连先天一气宫听闻包瑞海曾经在安溪郡开辟了大量良田后,都嘱咐白云道长到安溪郡后,不惜一切代价用良田去试验能否种出传说中的仙草。

    卢寿喜上任之后倒行逆施,加上白云道长在一边的推波助澜,他逼迫所有百姓不种粮食只种仙草,种不出仙草的百姓或被逼将自己全家卖给大家族为奴,或是被逼得“自愿”服劳役换口饭吃,无数原本平安美满的家庭家破人亡,就连李南常思夫妇为了躲避上门抓人服役的官差也只能居无定所多次搬家。

    李南眼见自己一时间想当然的替天行道,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自责万分。

    在后来的几年里李南加入了数支起义军想要稍稍弥补自己的错误,但可惜终归是飞蛾扑火般要么被官兵镇压,要么被先天一气宫的道长击溃,赎罪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因为见证了无数生离死别而变得更加忧郁。

    李诺以前只在父亲的口中听到过这些性格各异的英雄好汉,如今在幻境之中亲眼见证这些英雄的落幕还是受到了极大地震撼。

    李诺的母亲常思也在这一路的颠沛流离下终于病倒,成为了李诺记忆中憔悴虚弱的母亲。为了照顾妻子李南终于放弃了追逐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不再四处投靠义军,一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安溪郡定居。

    安溪郡不似最开始般的安静平和,也不像卢寿喜摧残下的满目疮痍,杨志雄死后两年的安溪郡像是野火燎原后的焦土,有点点绿芽在春风的吹拂下逐渐重生,坚韧的百姓们在废墟之中顽强地生存,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渴望用自己辛勤的劳动重建自己的家园。

    大盗李南智取贡品的故事也被编成话本,作为英雄杨志雄起义传奇的开幕在各式茶馆酒楼勾栏的说书人口中偷偷地传唱下去,朝廷几年来屡禁不止,后来随着官僚系统的彻底腐化反而放任自流了。

    每当李南偶尔听到这个故事的只言片语总是特别沉默,虽然这个故事中他是勇于反抗权威的英雄,但他总忘不了乡亲们在收到自己亲人死在劳役中痛苦的脸庞,忘不了杨志雄在乱军之中刀斧加身时生命最后的怒吼。这种自责终于即将把他逼疯,加上常思的身体每况愈下,夜深人静之时李诺总会被李南问道:“为什么活下来的人偏偏会是我?”

    李诺在此之前偶尔的会产生一些对父亲的埋怨,为什么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患了离魂症,为了自我保护封闭了自己,将一切的责任都扔给自己一个孩子身上?如今从头到尾重温了那一段破碎而痛苦的记忆后,他反而陷入了沉思,如果自己遇到了父亲同样的事情还能保持初心么?

    幻境没有给李诺休息思考的余地,依旧无情地播放着李诺脑中的记忆。

    画面来到母亲常思的弥留之际,憔悴的她坐在床上,颤颤巍巍的把一个装着自己全部财产的包裹交到十岁的李诺手中,咳嗽了几下,吃力地思考半天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虚弱地开口道:“诺儿,你有一对如此不付责任的父母可有怨言?”

    十岁的李诺低头不言,平日里他自然是有些怨气的,但自从记事后的几年来,眼见周围的百姓因为战乱和饥荒家破人亡,他又自觉父母健在衣食无忧的自己没有什么抱怨的资格,更何况今日母亲到了生命中的最后时刻,自己的心中早已被悲伤填满,再也放不下别的情绪了。

    常思仿佛不想知道李诺的回答,在一边自顾自地说:“你父亲从出生起就是小偷,他没有别的选择。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局面,虽说不能全怪你的父亲,但作为一个大盗实在不能说可以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现在落得精神不正常的下场也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如果我不在了,就只靠你照顾父亲了。看他平日里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是真的放心不下啊。”

    一边说着,常思一边把李诺揽入怀中,李诺在母亲看不见的角度终于开始流泪,常思一边抚摸李诺的后脑一边说:“你的父母都是坏人,这辈子唯一干过的好事就是没有让你像你爹一样出生就是小偷,娘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做个好人。”

    常思说完,双手捧着李诺的脸,让还在默默流泪的李诺直视自己的眼睛。

    李诺忘不掉母亲最后的眼神,里面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悲伤:“当坏人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希望你当个好人,希望你别像不争气的爹娘一样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