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少年的手掌轻轻地拍在案几上。

    少年道：“慕白大叔，你要记住一点，我们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

    曹牧白松开右手，歉声道：“是我唐突了。”

    虽然离开军旅已经很久，有些脾性还是在影响自己。曹牧白深呼一口气，问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昨晚的行动我也没有参与，之前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嗯……”那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暂时能想到两个可能。第一，是鱼头给了信息，死人也是会说话的。如果鱼头没把门牌号放储物袋，可能会留下关键线索，你们三住在同一个旅店，很可能是那边暴露了。第二个可能性，案件相关性。三年前那件事动静太大。如果他们查到了古甲磊和黄世杰之间的关系，很可能会知道一些事情，从而联想到你。”

    曹牧白低下头，道：“少爷，是我拖累你了。”

    少年摇摇头，走上阴影，来到曹牧白身前。

    少年有一张白净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像是未有上墨的宣纸。他双眼透亮，如清晨露水一样干净。但是少年身子单薄，穿一身亚麻色衣服，已是裁剪地很细小了，但是依然无法被他饱满地撑起。

    少年拍了拍曹牧白的肩膀，道：“慕白大叔，你不曾拖累任何人。我替义父谢谢你，我想，他最欣慰的是此生能有你这个好友吧。”

    “是我对不起老胡，他落难的时候，我帮不上忙。他出事的时候，我也帮不上忙。”曹牧白黯然伤神，拳头微微捏紧。

    一时间，屋内悄然无声。

    过了一会儿，少年哎呀一声，高亢道：“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我去练习一下马术吧，那匹黑马当真神勇，能花五百两买到，实属大赚。”

    曹牧白也站起身来，道：“少爷，这飞马节也不算非参与不可。要不我们先行撤离，今晚趁夜，以我的修为，带少爷出城定然不会有半点纰漏。”

    少年犹豫了，他伸出右手，看着指肚上淡淡的茧子。

    少年思考良久，才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曹牧白，道：“不变则不会出事，你和静观且待在房内，没我的信息，暂时不要出去吧。”

    曹牧白还想说什么来得，但是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了自己吞下去。少爷爱好繁多，这骑马当属第一，只要少爷有分寸，定然不会有太大危险。

    少年走出房门。屋外是一排长长的梧桐树，街上并无临街店铺，来往人车都是不多。少年嘴里唱着欢快的曲儿，路过一个写着“荆竹西路”的路牌，往东市马场走去。

    在黄世杰还未归乡的时候，古道县只是个贫穷的镇子。

    大城市里到处都是晶动车的时候，这里的交通还以马匹为主。

    这落后的文化被不断发展的修真科技逼迫着，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黄世杰为了个人爱好，同时也保留住古道镇的一点点文化根基，将不定期举行的马赛发扬成了一年一度的飞马节。

    飞马节每年八月初一举行。报名不分年龄性别，只要有马便可参赛。

    节日当天，全城东西两个马场的骑手，骑马漫步至城中集合，然后一道飞奔，谁先抵达二十公里外的南边城门，谁便是当届冠军。

    路线一共有十八条，曲曲折折，相互交错。路程上差别在百米左右，几乎相等。

    飞马节那日，可以瞧见各色骏马和穿着千奇百怪的骑手们，穿梭在古道县大大小小的巷子中。沿途的百姓也尽皆吆喝助威。这节日是黄世杰送给古道县的一个礼物，让古道县在飞速的发展之中有了自己的根。

    不过事有蹊跷，祸福难料，也是因为这个飞马节，黄世杰召回了所有子孙，打算举家团圆，共赏马赛，却也因此惨遭灭门。

    少年抵达马场，径直走入马厩，在里面绕了一圈，来到一匹高大的黑马前面。黑马健壮无比，通体光亮的黑毛，只在马尾处染了一抹白色。它昂首而立，不时甩甩蹄子，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马厩围栏前有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几个方正楷体【113号，钟庆月】。

    少年骑过两次，知道这马很烈，很对他的胃口。不过少年马术了得，之前两个小时的拉锯战让他赢了下来，后来那次练习，已经能够驾驭了。

    这一次，少年是想和这匹黑马增进一份默契，不然明日使唤不动，那可就丢大丑了。

    少年走近马匹，隔着木栏摸着长长的马脸，大声道：“黑旋风，我来了！”

    “这马是你的吗？”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少年回头一看，发现墙边靠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男子留一头齐肩长发，在后脑勺束起一个简单的发髻。耳鬓处垂下两缕，将他本来就显欣长的脸蛋映拖得更长了，一双黑色剑眉下落着一双细长冰冷的眼睛，挺拔的鼻梁并不宽大，配上那双薄薄的嘴唇，让男子多了一份阴柔的邪魅。他唇上那一圈淡淡的胡茬，也没能多添出几分男人特有粗犷气息。

    粗略看去，这人帅气是帅气，不过脸相倒是有点马相，好是神奇。

    少年看着眼前的男子，瘪了瘪嘴，道：“是我的。先说，我可不卖，这马是种子选手，千金不卖！”

    男子打量了少年一眼，道：“马是不错，勉强能算种子选手。不过这骑手嘛……”

    “大叔，贬低一个未成年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少年叹息道。

    “有点意思！哈哈哈哈，黑旋风……”长发男子哈哈大笑，然后便离开了。

    “莫名其妙！”少年吐了吐舌头，然后打开栅栏。他将马牵出，抚摸了几下马脸，然后爬上马鞍一侧的梯子，坐在马背上。

    少年熟练地夹了一下马肚，一声吆喝出口。

    “架！”声音清亮欢快。

    那黑马闻声，一口浊气喷出，猛然半立而起。少年脸上涌起红晕，紧紧拽住缰绳，双腿夹死，屁股差点都离开马鞍了。

    黑马前蹄落地，风雷一般地冲出了马厩，杀入扬尘四起的练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