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华山学武功

第一章 来者心怀恨

    枯叶纷落,衰草遍野,正是深秋时节。

    一条夯土小路,穿过一片树林,向外延伸,但见白雾似云,弥天漫地。

    忽而,远处传来几声“啊、啊”怪叫,数只寒鸦扑翅分飞,转眼隐入雾中不见,唯有鸹啼空响,清冷的山野间,又添三分凄凉。

    在那浓雾里,隐约可见,有一道人影,高低起伏地动,须臾之间,就来到树林前,行止风过,周遭雾气飘散,随后又聚汇在一起。

    来人一身石青色锦袍,肩扛一柄无鞘单刀,泛着冷冽的寒光。头上歪戴一顶斗笠,遮住了小半张脸,虽看不全面目,但体格高大,约有五尺八寸长①,不难瞧出是个男子。

    他在路上站定,向身后深看一眼,然后长舒一口气,接着就骂咧道:“他娘的,累死老子了。”

    说话间,身上头顶汗气升腾,和晨雾化作一团。就见他左手略有动作,嘴里“嘶”的一声,深作吸气,几滴汗珠沿颊而下,砸落黄土之上,消失不见。低头看去,就见半条左臂用白布胡乱裹着,上面有血迹沁出。

    男子苦笑着摇摇头,低语一声:“这一下子挨的,可真他娘的疼!”

    无奈之下,他右手翻转,向下轻轻一杵,刀身没入地里半尺。他往旁边一块青石上面一坐,低着头,抬起右手去解开裹布。他嘴里一边“嘶哈”呼吸着凉气,一边自说自话:“老子这次下山,是真他娘的不顺当!这一路上,坏事一桩接着一桩,甚么烂手脚的小毛贼、放冷箭的狗强盗、坏心肠的鸟艄公、开黑店的野男女······”

    说着说着,他猛地一抬头,斗笠随之向上一挑,显露出面容,一张国字脸,肤色略有些偏黑,浓眉阔口,长相倒也周正,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就听他嗓门陡地一高,骂道:“直娘贼、鳖儿孙!猪狗都比不上的贱货孬种、屎尿一样的烂鱼臭虾,是吃了大虫心、野熊胆,他娘的敢来谋害老子!”

    “呃·····”

    男子越骂越起劲,一个大动作,牵动了伤口,忍不住疼痛,嘴里闷哼一声,他小心解着缠布,看着布上斑斑血迹,苦笑道:“老子这一路,可真够倒霉的。”

    “诶嘿?”

    他说倒霉,好像想起了什么,嘴里不禁发出了诧异之声,然后道:“那个牛鼻子说的,难道是真的?老子今年真的是运犯黑煞,霉星当头?”

    男子想了一下,自己肯定道:“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老子可不就是冲撞了太岁,在走背运,所以连不入流的腌臜东西,也都来找老子的麻烦!”

    他略作一顿,脸上惊异之色愈加浓重,接着说道:“那个牛鼻子当时还说,一两个月内,老子会有飞来横祸、血光之灾。老子现在平白无故的,结下了个大对头,可不就是飞来横祸么?又稀里糊涂挨了一剑,也正应了那个血光之灾。”

    说到这里,男子心底生起一股寒气,就觉着身上发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男子脸上神情一阵变换,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的,真邪门的很。”

    “嗐!”

    他吐了一口气,自嘲道:“老子却是自己吓自己,在这里胡乱多想甚么?”

    男子觉着有些口渴,伸手往身上一摸,却摸了个空。他回过神,再次苦笑道:“老子跑的急,酒袋子早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唉······”

    他抿了抿嘴唇,吞咽两口唾沫,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子被人下药迷晕那一次,师父他老人家就在梦里把我好一通骂,说我不争气,丢了他老人家的脸。这一回更好,老子像野狗一样,让人撵了一路,把祖师爷的脸皮都丢尽了!师父他老人家地下有知,肯定又要跑到梦里教训我了。他要是骂,我绝不还口;他要是打,我更不会还手,谁让他是老子的师父呢?”

    说着说着,男子心里一酸,道:“可是,老子现在受了委屈,又能找谁叫苦去?”

    他心里憋闷,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更加的烦躁,于是没好气地骂道:“他娘的,都怪那姓薛的,逮着老子就打,真是狗捉耗子,多管甚么闲事!”

    他骂完后,回过神来,说道:“诶,不对,老子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他娘的,都给老子气糊涂了。”

    男子这时将布全部解开,露出一道伤口,近一尺长。就见他一脸的愤恨,张口就骂:“他娘的,下手这么狠,狗屁的仁义大侠!”

    情绪激动之下,再次牵扯到伤口,男子“啊呀”一声怪叫后,看着伤口,他苦笑道:“也得亏老子机警,躲闪的快,不然的话,老子的这条臂膀,怕就被一剑削掉了!”

    “唉······”

    男子又叹了口气,说道:“老子这打也打不过,腿上又有伤,被他死追着不放,怎么也躲不掉,要不是这两天里,连着下大雾,有了逃命的机会,老子这一百多斤,还不知道要交待在哪里了呢!”

    “他娘的,老子这心里,越想越他娘的觉得憋屈!”

    男子骂咧着说了一句,心生不甘,气有不顺,再次抬起头来,就见他面色黑中透红,一双大眼,尽是血丝,望向北方,愤然开口,再次骂道:“他娘的,出手狠毒,胡乱伤人,脸厚心黑,甚么正派掌门,磊落君子,我呸!你他娘的也配!”

    男子越骂气越盛,猛地一个起身,嘴里又是“哎呦”一声呼喝。眼看伤口又流出血来,他抬起右手,伸进怀里,摸了好几下,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他苦笑道:“这次的教训,老子可得记住了,以后可不能嫌麻烦,甭管什么药,都多准备些带在身上。”

    他用嘴咬开瓶塞,将药粉倒在伤口上,然后一边裹扎伤口,一边又是自言自语:“话说起来,也怪老子我自己,当初在酒店里喝酒,只听别人闲聊那么几嘴话,佩服她一个女人家,却做了那么些痛快事,闯下好大的名头。老子这脑子一热,就想去当甚么好人。这下可好了,老子好心却得歹报,真是驴肉没吃着,却沾了一嘴的毛!这无缘无故的,就多了好生厉害的一个大对头,还是那个女人的丈夫,他娘的,老子上哪里说理去!”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骂道:“他娘的,那姓薛的,真是可恨!往死里砍老子一剑不说,还他娘的一根筋,死追着老子不放!”

    他心里有气,手劲不觉就大了些,布缠的紧,疼的吸口气,苦涩一笑,说道:“老子想想这几天遭的罪,实在有些不值当!”

    他将伤口裹好,出了一头冷汗,伸手擦了一把汗,歇了片刻,然后起身,走进林子里,扯下了腰带放水,紧着又放了一个长长的响屁。

    就听他骂道:“他娘的,这几天东藏西躲,害老子灌了一肚子的凉风。”

    他气呼呼的一掌拍在树干上,恨声道:“姓薛的,老子和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