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穆景点头，柴画便就开始讲说此后的事。

    柴画离开淮安府后，一赶了三天的路，到了泗州。他进了城，见街上十分热闹，有许多铺子在卖河灯莲船、纸锭香烛，行人也不少。

    他问过身边的一个路人，得知今天是中元节，想去寻个酒肆吃饭歇息。他沿街走了没多远，瞧见对面巷子里有八个小孩，大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的破烂，在那里一阵比划后，就两个一队，前后出了巷子，混进人群之中。

    柴画见他们形迹有些可疑，心中一动，便尾随其后。没多久，就见其中一个小子一个冲步，撞在一个路人身上，顺势倒在地上。

    那人被撞了个踉跄，另一个稍小点的小子往他身上一挨，就将路人腰间荷包偷了去。柴画明白过来，原来却是几个小毛贼。他当即出手，先抓住了那个偷荷包的小贼。

    那小贼见被抓住了，当即脸色一变，然后大声叫喊：“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行人听了，都停下来看。

    柴画就说：“这小子偷东西，被我逮个正着。”

    那小贼忙喊：“我没有，你胡说！”

    柴画也不管他挣扎，对被撞的路人说：“老兄，你看看你的钱袋子还在不？”

    那人往腰上一摸，脸色大变，嘴里大声嚷嚷道：“我的荷包不见了！”然后他看着被抓的小贼，怒冲冲地喊：“你个小偷，快把荷包还我！”

    那小贼带着哭腔说：“我没有偷你的荷包，是他冤枉我······”

    这时，另一个小子便说：“这位大叔，你看这个荷包，是不是你的？”

    被撞的路人闻声看去，见是撞他的小乞丐，正坐在地上，伸出手指着。他顺着方向一瞧，地上不远处，有个荷包。

    他忙过去捡起来，道：“对，就是我的。”

    那小子就说：“大叔，我刚才跑的着急，不小心撞到了，我倒在地上时，瞧见你的荷包掉了，正要和你呢。”

    原来却是那个小贼被抓后，立马就松开手，将荷包丢在地上，再一脚踢到了一边去。

    被撞那人听了小子的话，顿时一脸恍然，说道：“原来是这样。”

    柴画急道：“你别听他胡说！”

    那人却没理会，低头对被抓的小贼说：“小兄弟，对不住了，是我误会你了。”

    柴画有些气急，道：“你这人真糊涂，他偷你的东西，你还向他道歉？”

    “你说谁糊涂！”

    那人嗓门先是一高，看见柴画手里有刀，又降低声音：“呃，你这怎能冤枉人呢？”

    柴画脸色通红，大声辩解：“我没有冤枉人，真是他偷了你的荷包！”

    那被抓的小贼喊道：“我没有，你胡说，放开我！”

    那人看着柴画，想了想，说：“事情都清楚了，是个误会，你不如放了他好了。”

    柴画还没回话，就听地上那个小子说：“大叔，我刚才跑的那么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人问：“为什么？”

    那小子站起身，伸手一指柴画，大声道：“是这个人他要抓我们，他是个拍花子、人拐子！”

    “啊？”

    听到此处，穆景吃了一惊，口中忍不住低呼一声，然后很是不满地说：“他小小年纪，怎地满嘴胡说八道，这般的颠倒黑白！”

    “谁说不是！”

    柴画也气呼呼地说：“老子好心抓贼，却被诬陷成了拍花子、人贩子，真是气死老子了！”

    穆景忙问：“柴兄弟，那后来怎样了？”

    柴画长吐一口气，压下心头火，继续往下说。

    当时听了那个小子的话，柴画震怒不已，大骂道：“你个小王八蛋，敢胡说八道，污蔑老子！”

    在场的行人，也满是惊讶，看柴画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又听到柴画骂人，更加确信小孩说的不假，他现在这般，怕是因为被揭穿了真面目，就恼羞成怒了。只是大家见他手里有刀，都不敢轻动。

    那个被抓的小贼，这时也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就是你！你要把我们抓了去卖钱！”

    “围住他，别让人拐子跑了！”

    人群里，有人粗声喊了一嗓子。

    先前被撞那人，感觉有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忍不住就往前走了两步。见有人带头，其余的人也都围了上去。

    “放了那个孩子！”

    人群里，又有人扯着嗓子喊。

    柴画闻听，手不禁松动一下，那小贼一个用力，便就挣脱了，一个弯腰，钻进人群里。

    “大家别怕，他不敢杀人！”

    “对，咱们一起上，抓了他去报官！”

    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柴画一瞧，正是那八个小贼，他们喊完话后，就退出了老远，打算悄悄溜走。

    柴画受了这口恶气，一时咽不下，又看到在场的人蠢蠢欲动，知道不能等了，于是一个纵步跳出人群，去追那几个小毛贼。

    柴画讲到这里，穆景就问道：“柴兄弟，你可曾追上他们？”

    “追倒是追上了。”

    柴画点了点头，道：“那八个小王八蛋，看到我跳出了人群，便喊了一声‘快跑’，就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我冲到巷口时，他们刚转过了巷尾，我就穿出巷子，远远的看见又有四个小孩，十二三岁的样子，和他们一起往城北逃去，对面尽是些木棚土屋，又破又矮，杂乱的很。”

    “唉······”

    穆景听了，忽就长叹一声，面有郁色。

    柴画见了，有些不解地问：“穆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甚么。”

    穆景摇了摇头，道：“柴兄弟，你接着说。”

    柴画就接着说：“那个撞人的小贼，见我追了过来，喊了一句‘分开跑。’其他几个小贼一听，立即四下分开了逃跑。”

    穆景便说：“这个撞人的小贼，倒像是领头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柴画点头应了一句，道：“我心里拿定主意，先把他捉住了再说。”

    穆景也点头道：“擒贼先擒王，合该如此。”

    柴画喝了口酒，就继续说：“他东躲西闪了好几回，穿过一片屋棚，四下看了几眼，就钻进附近的一个破院子里。我从墙角出来，随后跟了进去，却是个破寺庙。我没看到人影，就往里面寻找，刚走了两步远，只觉脚下一软，耳听一声钟响，心道不好，忙拧身往外翻，却看见旁边大树上露出个人来，我想都不想，横空一个挪移，一桶臭泔水掉进陷阱里。我脚一落地，再次踩空，又露出个深坑，我伸手扣住坑沿，提气使个轻身功法，翻跃而起，他们立即扔洒草灰石粉，想迷老子的眼！”

    穆景皱了皱眉，道：“他们小小年纪，怎地就有这么多坏心思？”

    “可不是怎地！”

    柴画大为赞同，然后骂道：“那几个小王八蛋，满肚子坏水，真他娘的是一群坏人胚子！”

    “唉······”

    穆景又是叹了口气。

    柴画不解的问：“穆大哥，你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