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柜台，掌柜的正在低头算账。薛坏愣了一下，轻吐了一口气，说道：“掌柜的，结账。”

    这个掌柜的，却不是当年的那位老人，四十多岁，颌下黑须修整，圆脸红润，看着一团和气，笑着问道：“少侠吃好了？”

    薛坏点头，问：“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的听了问话，笑呵呵地说：“承蒙少侠惠顾，酒菜共计三百五十文。”

    薛坏听了后，职业病犯了，笑嘻嘻和掌柜的说话，请他给个优惠。掌柜的看他年纪小，也不恼他麻烦多事，笑着摇头，只说小店利薄，不好折扣。

    薛坏就继续说：“掌柜的，和我一起吃饭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吧。”

    掌柜的点头，笑道：“那是华山高少侠，他时常光顾小店，自然是认识的。”

    薛坏就说：“你看，我大师哥常来这里，都是老顾客了，就给打个折呗。”

    掌柜的笑道：“原来小哥是高少侠的师弟啊。”

    薛坏笑着点头道：“是呀，是呀。”

    掌柜的说：“小可来这里，也有五六年了，华山派的几位少侠，我也都认识，却没有见过小哥，抱歉抱歉。”

    薛坏解释道：“我是十年前拜的师，后来一直待在山上。”

    说到这儿，薛坏一愣，看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不会是认为我是假冒的吧。”

    掌柜的也是一愣，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小可不是这个意思。”

    薛坏见高洛回来了，忙说：“我大师哥过来了，你问问他。”

    掌柜的忙说：“不用，不用，误会了，误会了。”

    这说话工夫，高洛就来到了跟前，听了掌柜的话，有些疑惑，就问道：“小师弟，怎么了？”

    “没事儿。”

    薛坏回了一句，又对掌柜的说：“掌柜的，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来，你不认识我，也不奇怪。”

    高洛听了，对掌柜的拱手道：“不错，李老哥，这是我小师弟，确实是第一次下山。”

    薛坏看高洛介绍自己，职业病又犯了，伸出手就说：“诶，原来是李老哥啊，你好你好，来，咱俩握个手。”

    高洛忙拍掉他的手，对李掌柜解释：“我小师弟一直住在山上，从来没和外人打过交道，不懂礼数，李老哥莫怪。”

    李掌柜笑说：“不会、不会，小哥这样也挺有趣。”

    薛坏顺杆子往上爬，就继续说：“老哥，你看，大家都是熟人了，就给个优惠呗。等我去了江湖上，给你打广告······”

    高洛忙说：“小师弟，你别闹。”

    薛坏回道：“大师哥，我没闹啊。”

    高洛不理他，对李掌柜说：“李老哥，我小师弟他爱玩笑，真是不好意思了。”

    薛坏却说：“大师哥，你这就不对了啊。”

    高洛一怔，问：“我哪里不对了？”

    薛坏就说：“老哥人这么好，酒好喝，饭菜也好吃，和咱们关系也不错，咱们不得帮忙宣传一下吗？”

    高洛一时无语。

    薛坏接着说：“这俗话说的好：‘酒香也怕巷子深，美味要有好口碑。’老哥，你说对不对？”

    李掌柜看他年纪小，说话又有趣，就点头笑道：“对，对。就冲这一声老哥，这顿饭，我请了。”

    高洛忙道：“李老哥，这个万万使不得。我师父知道了，非责罚我们不可！”

    薛坏也点头道：“老哥，心意领了，饭钱还是要给的，您给打个折就好啦。”

    李掌柜笑道：“那我就把零头抹掉，收你三百文，怎么样？”

    薛坏听了，一挑大拇指，夸说：“老哥，大气！”

    薛坏见高洛摇头，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喊：“大师哥，快付钱。”

    高洛有些发傻，问：“你费了这么多工夫，最后给钱的为什么是我？”

    薛坏笑道：“因为你是大师哥。”

    高洛也笑着说：“小师弟，我的钱花光了，你先付了，我回头给你。”

    薛坏一愣，眨了眨眼，张口就说：“我没钱······”

    高洛笑着看他，薛坏就改口：“呃，我昨天拉肚子了，所以今天不能付账。”

    高洛翻个白眼，这也是理由。

    眼下也没别人来结账，和高洛又熟稔，李掌柜就一直看着他俩说笑。

    高洛掏钱付账，李掌柜笑呵呵的对他说：“你们师兄弟关系可真好。”

    薛坏回道：“那是！”

    见高洛掏出了几块散碎银子，薛坏一把抢了，笑嘻嘻地拣了颗小的，递了过去。剩下的，顺手就揣自己腰囊里了。

    高洛看着他，有些目瞪口呆。

    薛坏就说：“大师哥，别这样看我，这些我先替你保管着，呵呵······”

    李掌柜当面用戥子称过碎银，口里笑道：“足银三钱一分，这是找你的十文铜钱。”说着，在柜面上排了十枚铜钱。

    薛坏眼明手快，忙把铜钱拿在手里，笑嘻嘻地看。

    高洛看着，有些无奈，就说：“小师弟，我攒这点钱，也不容易啊。”

    薛坏眼珠子一转，笑道：“大师哥，你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还是我帮你保管，留着你以后娶媳妇儿用。”

    高洛听了无语，心想：“原来你是这样的小师弟。”

    他揉一下脸，对李掌柜说：“我们师兄弟玩闹惯了，李老哥你多多包涵。”

    李掌柜笑着直说无妨。

    高洛见薛坏还在那儿，喜滋滋的翻看着手里铜钱，没好气地说：“别看了，走了，走了。”冲李掌柜拱手告礼，拉着薛坏，就往外走。

    薛坏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问：“老哥，这里以前有位姓李的老掌柜，不知现在在哪里？”

    李掌柜听了一愣，然后说：“小哥你问的是家父吧。他年岁大了，六年前便回了老家，叫我来接手。怎么，小哥你认识家父？”

    薛坏点头：“十年前，我流落到此，多亏他老人家照顾，我才存活性命。”

    李掌柜听了，有些疑问：“家父时常念叨一个小娃娃，可就是小哥你？”

    见薛坏点头，他一拍手，激动地说：“我早该想到了。你这些年在山上过得好吗？”

    不等薛坏回答，李掌柜便自言：“嗐，有薛先生和唐女侠在，自然过得好，我却是多问。”

    薛坏回道：“我过的很好，多谢李叔关心，不知李爷爷他身体可好？”知道了关系，薛坏自然不会再喊老哥，就改了称呼。

    “好，都好，家父身子骨硬朗着呢。”

    李掌柜笑道：“如今就在家里种花养鸟，安乐的很哩。只是常会念想起你来。你这次下山，可一定要去家里，好让家父他再看看你。”

    薛坏有些愧疚，不知该说些甚么好。

    李掌柜一看，拍一下脑门：“你看我这榆木脑袋，你们这次下山来，肯定是有事情要做，我却多嘴。”

    高洛就把此次下山目的相告。

    “原来是这样。”

    李掌柜点点头，道：“路途遥远，确实耽误不得。我稍后就写封信，把你的消息和家父说，他要是知道你长这般大了，肯定十分高兴。”

    见有客人过来结账，薛坏便说：“李叔，那你先忙着，我们走了。”

    李掌柜的笑道：“赶路要紧，你们快去吧。”

    二人又作一礼，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