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打一只小怪兽

第十四章 援军一人

    日月长,天地阔,闲快活,乐逍遥。

    异世的风景异样绝美,一路而来皆在山中而行,山山相连绵延不绝,其间多怪柏,在没有天地环提醒的情况下,连小雷被树枝偷袭了四次,卷入其腹中两次。

    山间又多妖猿,因为树叶茂盛,隐天蔽日,只听猿啼长啸四面八方袭来,不得其位,惹得四人心烦意乱,即使风云戒身化清风,随风而行,也因为林间婉转,不得其果。

    直至一处悬崖瀑布处,这是林采风给的地图中唯一一个地标点,按照计划,东出六百里就能走出森林。

    风云戒突然耍起性子,坐在潭边不肯走,化身小人双脚在水中荡漾,清波反复。

    连小雷过去坐在旁边,询问道“小戒戒,怎么不走了?”

    风云戒抬头哀怨地看着连小雷,回道“说出来就没意义了,有些东西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

    “什么啊?”

    正当连小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悬崖顶端传来连绵不断的猿鸣,“猿鸣三声哀转久绝”,一声声肃杀凄寒袭来,让连小雷陷入空明。

    只见巨大的黑影一跃而下,一双一米长的大脚踩向连小雷,直接把连小雷整个踩进了土里,然后黑影双手不断地击打自己的胸口,向风云戒咆哮道“此泉是我开,谁允许你在这里洗脚?”

    不等风云戒说话,连小雷用手撑开巨猿的脚,从人形坑里爬出,向巨猿怒道,“它洗脚,你踩它啊,踩我干嘛!”

    巨猿一脸错愕,没想一脚竟然没把对方踩死,恰逢天地环和哇塞从森林走出来,两人双手各提着一条头长鹿角的鱼、一只两米长的兔子。

    天地环嘴里嘟囔,“实在找不到了,只能这个先凑合了。”话音落,便看见了巨猿,激动得又补充了一连串的“啊啊啊”,然后撒开双手的猎物,朝风云戒跑去。

    猎物死里逃生,那鹿角鱼一窜,钻进土里御土而行;那兔子一跃,临空而行,双耳扑棱扑棱光速飞流。

    都是怪物啊,看来抓住它们也费了不少力气。

    就这样,一猿一人三个流口水的小怪物相互对峙了一分钟,原地起清风,风云戒突然消失,巨猿下一秒便尸首分离,甚至已被剥皮抽筋,切成一块块大小等份的肉块,整整齐齐摆在地上。

    “什么招式啊?这么厉害?”连小雷问道。

    “风刃啊,这都大惊小怪。”风云戒白了连小雷一眼。

    转眼天地环已经搭完了烧烤台,连小雷亲自操持,经过细火慢烤,风云戒终于吃上了猿肉,马上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连小雷见喜开眉笑的风云戒,凑过去问:

    “你就为了吃这口?”

    “那不然呢?我都亲自出手抓了,你看不懂?”

    “那你明说了,我肯定给你抓!”

    “呵呵,我亲自出手都抓不到,你可拉倒吧!”

    “那我会努力给你抓的,保证你吃饱饱。”

    “呵呵,我以为你会懂,结果你还只是在画饼。”

    连小雷双手扶额,第一次对风云戒的性别存了疑问,因为这感觉很特别,就像和自己的现世女友在斗嘴,但好在四人又好如当初,打打闹闹复吃吃喝喝,不知疲劳继续横穿森林。

    越临近森林边缘,人的气息越浓厚,走的路也从杂草丛生到平整开阔,就在几人计划到了颍县吃什么时,前面就传来了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连小雷看过去,人头攒动。

    一支密密麻麻的队伍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这其中老弱病残居多,又大都穿着破烂,无论何人走路都出奇一致的低迷,四肢无力,如软脚虾耷拉着,除开老人,其他人皆与此段年级不符,过于老态龙钟。

    他们十余人成一队,无人交流,只顾低头看路、赶路,行尸走肉般前进。

    力气尚大的,还要负责拖车,车无华盖无扶手,简单来说就是一面板下装着两个不圆的轮子,每滚一步都摇摇晃晃,快要散架的模样。

    连小雷等他们路过身边时,看清了车上的东西,大部分物件都被布满了补钉的麻袋装着,与破烂风格格格不入的是,每个布袋旁边又放着许多新得晃眼的灵牌。

    黑色木牌上红色的字体娇艳欲滴。

    风云戒伏在连小雷耳边说,今天下大势,兽以四圣兽分居东南西北,人以七大势力并立,勉强与兽分庭抗礼,

    其中夏朝有个习俗,人死不过头七,牌不藏暗。

    因为夏人认为死去亲人常会留恋,灵魂不会走远,所以亲人把他们的牌位放在光明处,既是一种缅怀,也是告诉逝者他们从未被忘记。

    长队如龙却静得吓人,连小雷数了数,几乎每辆车辆都有一到十个不等的牌位,就是说现在活着的人,几乎人人刚失去他们的亲人。

    在连小雷感慨时,突然从旁边的森林里窜出一只猛虎,它迅捷地扎入人堆,甩尾摆头,一口便吞了一人,巨大的虎躯又撞死四人。

    但队伍中,除了年纪稍小的人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往后退了十几步撞在树上,其余人丝毫不怕,不理猛虎、不止脚步,有几个甚至还往前凑了凑,期待自己下一秒便葬身虎口。

    天地环瞪了连小雷一眼,责怪他又没有提前察觉到危险。连小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摆摆手,指着一位被猛虎步步逼近的老人,说“这个是高手,临危不惧,不动如山!”

    结果老虎一声呕吼,黑色的爪子已经从老人的后背刺穿过去,彻底掏了个透心凉。

    老人扶着他的拖车,用尽所有力气直到双手抓住了旁边的灵牌,上书“吾妻夏无艳”“吾儿夏余年”,才解脱似的缓缓倒下,断了气。

    猛虎鼻子喷出两道清晰可见的鼻息,不屑地嗤了一嗤,抬爪要把老人的头拍烂。

    连小雷动了,暗风入窗身无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老虎的上方,左脚狠狠地踢向虎耳,强大的冲劲直接带着虎头绕着它的脖子转了十几圈后,虎头离身,虎躯倒地,激起一阵巨大的烟尘。

    尘埃落定,周围无人喝彩、无人哭泣,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和处理这样的事情。

    人群中走来三个中年人把老人的尸体抬到一旁,合力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刚好足够埋了老人,覆土后压了一块石头,表示入土为安。

    其中一人又从布袋里面掏出一块崭新的木牌,用庄重的隶书写上“夏有庆”三字,和另外两个木牌凑一起,说道“好了,夏老哥,一家子凑齐了,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这群队伍近几日已遭受无数的惊扰,领头的让全员原地休整后再出发。

    连小雷把虎头剃了毛煲了汤,虎躯解剖后烤熟,给每人分了巴掌大的肉块和一碗鲜美的肉汤。

    众人看着冒着热气的肉香,眼神有光,稍纵即逝。

    连小雷巡查了一圈,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倚在旁边,便坐了过去,询问道“老先生,刚才我看那人执笔指实掌虚,下笔有力,笔到点画意相随,像是师承名家。而且现在众人虽饿,吃东西却依旧遵守礼节,慢条斯理。种种均不似贫穷家庭的人,怎会落魄到此?”

    老人家咬了咬肉,发现没有牙齿咬不动,便把肉放到一旁,又喝了口汤,磕了磕早没有烟叶的烟斗,泪眼朦胧回忆了起来:

    他们本富裕,奈何被贼伤。

    这群人除了一路逃亡收编的一些难民,主要是夏姓和贾姓两大姓氏的人。其中夏世代为官,贾辈辈为商,都是夏朝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两家更是已传承绵延上千年。

    两个家族的祖先均是发家于夏朝最早期,其中夏家是皇室分支,奉忠君爱国祖训,历代受皇帝信任重用,委派镇守一方,自夏朝建起已是几十代忠臣。

    夏家第一代家主夏玄,从夏朝不过一个小城镇的时候,便追随夏王开疆拓土,经过几代王的努力,完成了数十次伟大的变革,才使得夏朝变成一个生产力发达、国力强盛的国家。

    两千年前,贾便和夏家联姻,为互为补足,夏从官、贾则经商。贾家祖先创立了“兴社”商号,经营日用杂货、木材、瓷器、茶叶、药材、玉石、酒楼等,一应俱全,生意以诚为本,慢慢的规模由小及大,富贵由表及里。

    两个部族高堂广厦林立,堡垒碉楼四起,除了自家人才辈出,更是广纳贤人雅士,因而一直人丁兴旺。

    巅峰时期,楼宇千万间,一族为一城,运送银两的马车络绎不绝,即便是夜晚也灯火通明,人称日不落城。

    就这样两族人相互依存,贾家常年为夏家军队提供物资,减轻对朝廷的负担,而夏家军则为贾家打击山贼、海盗等,相互成就。

    国运日渐昌盛,太平盛世下八方来朝、百姓安居,每代王均得国运加身,年寿三百,前七代王皆能励精图强,直到第八个王夏武。

    长久的太平盛世让他变得穷奢极欲、荒淫无道,宫里亲小人远贤臣,王都设宴常有不眠夜,夜间觥筹交错、光影晃动;而宫外又大建宫室,网罗天下奇珍,剥削压榨百姓。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种种的残暴导致民怨四起,怨声载道。

    但这代夏王不知,沉浸在马屁声中飘飘然,沉湎于歌舞宴饮中,于是八方诸侯逐渐判离,国势衰退。

    当代家主夏伟明看着岌岌可危的王朝,义愤填膺,多次在公共场合当众劝谏武王,“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但夏王不知其中厉害,碍于夏伟明元老的身份,只一直搪塞敷衍。

    夏王屡劝不听,某次宴会上,几杯神酒下肚的夏伟明,怒气冲昏了头,指责他昏庸暴虐,“君不肖,则国危民乱,亡国矣!”

    结果惹了同样醉酒的夏王大怒,当着众人砍了他的脑袋。

    随后,又令人把夏伟明的头颅做成了酒杯,盛满了酒,让夏家二家主喝下“请罪酒”,才准许夏家人领走家主的无头尸。

    夏家全族恸哭,数月无人上朝。

    奸臣进谏,指出夏家强大对统治构成了威胁,如今杀了他们的家主和逼迫二家主,已是埋下他们造反的祸根。

    几句猜忌的话,让夏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于是借着祭祀,遍邀夏家青年才俊参与祭天,然后设伏全部杀死,其后又派出重兵对夏家余党近三千人进行屠戮。

    最后,夏家武将全部战死,文人只逃出了不到百人。

    在一路的逃亡和野兽的追赶,加上饿死的,剩不到十人。

    贾家是同样的命运,夏家倒了以后,夏王疯狂地对其附属的势力进行打击,凡稍有抵抗,就是满门屠杀。

    “可惜昔日繁华已成一抔黄土啊。朝廷军队强取豪夺贾城后,放了一把火,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月才熄灭。”老先生叹道。

    “竭泽而渔,德孤无邻,夏武不是在自绝后路,众叛亲离吗?”连小雷愤慨道,“老先生放心,天道有轮回,恶人自有天收。”

    听到此话,老先生一脸惊愕,不可置信,因为夏朝非常迷信鬼神,无论何事都会祭祀天地祖宗,求先人指路保平安,即便两族遭受此大劫,依旧没有怨天,因为祖训有言“知命者不怨天,怨天者无志”。

    寻常人言不提天地,而连小雷脱口而出就是以天的旨意定夏武的罪,继而替天行道。

    老人料定连小雷非池中物,为结一份善缘,提醒道,“小兄弟,你换个方向走吧。前面是颍县,正在被妖兽攻城。守城的窦桓知道守不住,用我们这些人命填也是无济于事,才打开城门让我们走。城门将破,再去就是入了虎穴。而且夏朝是个炼狱,你这种外地人几乎没有生存之道。不如弃了,转向东北,直驱蟠龙城。”

    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连小雷点点头答应了,等队伍走后,马上转头对风云戒说“我们下一站:颍县!”才见风云戒把插在腰间的双手放下。

    四人顺着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又从只言片语中得知夏王酷爱女人,身边美女环绕,每天还从宫外精挑细选一些,独享佳人数万。

    风云戒听后,恶狠狠道,“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现在就教你一个厉害的,到时候你帮我教训夏武这垃圾。”

    说完,连小雷脑中出现了一句话,“通万物有形,身入风云无常”,然后只见印象中风云戒再无常形,一会成树、一会化鱼、一会是马……千姿百态、千变万化,最终万态归一,又成了此刻站在肩膀的、人畜无害的风云戒。

    连小雷惊呆了,自己终于学到绝技,对着风云戒说“没问题,到时候我身化那人渣最亲近的人,然后帮你教训他!”

    “不!我要你变成女人,参加选妃,然后跟他培养感情,最后帮我嘎了他的蛋!”风云戒气鼓鼓地说,“我要你,既玩弄他的感情,又伤害他的肉体!”

    连小雷看着风云戒说的眉飞色舞,不敢接话,心想“这哪里是惩罚夏武,这是在惩罚我啊!以后风云戒想吃什么,我还是得上点心。”

    就在连小雷准备讨价还价的时候,一队士兵逃亡,拖曳的长枪与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音响,后方又有一只猎豹领着数千野狗追击。

    见猎豹高呼,“追击!不要放跑一个人,颍县将破,我们进去挖人心、吃人脑!”说完,百犬吠声,竟然形成肉眼可见的音波朝着士兵袭去。

    巨大的音浪直接撕碎了落在后方的士兵,然后层层推进,直到最前面一人被推倒,猎豹四脚踏云,速度报增一倍,嘴里喊着,“陈志,现在我要报独目之仇!”然后脚伸利爪、寒光亮起,划向陈志的脸上,触之必定身首分离。

    就在猎豹以为大仇得报的时候,寒爪却硬生生停在了离陈志脸上半米的距离,旁边多了一个有清澈眼神的小伙,只见其以手为刀、以风为刃,而以速度著称的自己竟然看不清划过来的一刀,头便飞了出去。

    连小雷轻叹,“可一、可二,可三,不可再四。你什么实力,就敢让我再丢脸。”

    后面的野狗吃一惊,没想到实力最强的豹裂被一刀起落,就斩成两段,再无心恋战,倒戈而走。

    穷寇不追,连小雷可对这些野狗毫无兴趣,转而伸手扶起了惊魂未定的陈志。

    陈志一托手,向连小雷行了90度的鞠躬,“在下陈志,感谢壮士出手相救。我本颍县守将,受窦桓所托出来求援,但半路被豹裂埋伏,不仅求不得援兵,带出来的士兵更是死伤无数。如今围城将陷,恐再无力回天。”

    连小雷道,“暴打怪兽,人人有责。我愿往救之,以解围城之困。”

    陈志道,“先生大义,感谢出手援救!不知先生兵马何在,我愿指路。”

    连小雷指了指自己,“我一人足矣,如若不行,还有隐世高手三个。”

    陈志见识过连小雷的战力,不敢质疑,心里也想“如今再无其他援助,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领着连小雷向颍县奔去。

    逼近颍县,只见乱军丛中,一头身披红色披风的巨牛异常醒目,城头又有一个将军一脸凝重。

    巨牛喊道,“窦桓,再有一刻钟,县界将破,再没有援军的话,你颍县就变成历史了,你再清高,那我就让你亲眼看我杀光所有男人,欺辱所有女人,最后再杀你。”

    窦桓道,“那就等破城再说!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我窦桓穷不失义,达不离道,何须向尔等牲畜投降,唯有死战!”

    巨牛还想谩骂,先前那支溃逃的犬军回到了营中,一犬慌慌张张地跑向巨牛,“报,磐牛大人,敌人的援军到了!豹裂大人已被击杀。”

    磐牛道,“援军?有多少人?”

    犬答道,“一人,离我们极近。”

    磐牛一听只有一人,挥起一牛蹄踢飞了犬兵,骂道“老子正在对阵,你来报一人援军,是消遣我吗。一人能翻天吗?我看结果就是在我面前多一具尸体。”

    然后又转头对着窦桓说,“那我就再等一刻钟,到时候把你踩在脚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牛蹄硬。”

    连小雷盯着乌泱泱的兽军把颍县围得水泄不通,转头对陈志说,“敌众我寡,如果单刀直入,可能力竭身死。要赢,必出奇兵,利用地利,方可取胜。”

    众人商榷,耳语了二分钟后,计谋已定,分兵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