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者自知否

清脆的键盘声中,夕阳下的她如诗般美丽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尽管在暑假的衔接班中提前适应了高中的节奏,但是需要大量整理、背诵的文科仍让我显得没有那么从容。不过幸好作业量最多的语文,代课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田静,这让我有了钻空子的机会,可以拖到最后一刻才交,反正她又不敢叫我的家长来学校。

    我就抱着这样耍无赖般的心情,在下午的空堂上浪费着自己的时间,而身边的叶雪昀则安静地翻译着书上的古文。“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内心突然想起了周敦颐的这句话,想用它来形容现在的叶雪昀,但是总觉得有些许不妥。因为身边那人的美,不只是一种简单的洁白或者干净,更应该说她美得“自然纯净”,就像本来就应该属于大自然一般,但我总想不到合适的诗句,

    时间一分分流逝,教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我们每个人都手上都有了一份《个人背景表》,对于这种新学年的必备节目,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各自迅速的填写完毕交给了组长,便开始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班级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我们美丽的班主任静老师。

    学生生存秘籍其一:班主任来的时候一定要低头。虽然很可笑,但我还是照做了,无他,唯有效尔。尽管在老师到来前你可能不是在学习,但那重要吗?班主任来了也只是看一眼、转一圈就会离开,没有人会一直注视着你,他们要的只是一个态度,更确切的说,是:他们眼中你的态度,无论你的表现在之前有多么的好抑或多么的差劲,但是只要把握或者丢掉这一刹那,你的形象就会转化,在新学期尤为明显。所以说,我们活在别人的眼里一点也不为过。

    而相比之下的我则更惨,因为我还活在自己的眼里。我把自己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但却并不想改变什么,因为在我观察的人间中,自己不过是和他人一样的“刍狗”,并不值得我去特别关照,我想顺着自己的性子,就这么走过一生。

    “张卿彧,叶雪昀,你们两个来一下。”静老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天马行空,尽管很不解,但我还是站起身来走出了班门。

    “刚才发的表,你们都填了吧?”虽然这明显是一句废话,但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我们两个还是点了点头。“那OK了。现在学校要求把它们利用大数据云计算赋能,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谁叫你们两个的计算机考核都是A+呢,你们加油,老师先去食堂补充一下体力!”她根本没有管我们到底同不同意,自顾自的说完了一堆话就赶快逃之夭夭了,生怕我们反悔似的。

    身边的叶雪昀愣了愣神,好像还没有弄懂静老师刚才说的什么怪话,我挥了挥手“叫醒”叶雪昀,就想肖瑶泉叫醒我那样,然后开始解释道:“高情商:云计算、大数据赋能;低情商:录到电脑上然后发进学校工作群里。没办法,文科班找几个会电脑的实在有点为难,咱们肯定逃不出老师的‘五指山’,走吧,我带你干活去。你念,我录。”我一边解释着,一边悄悄的分配好了任务,在无声中抢占先机这正是我所擅长的,虽然很无耻,但是很管用。叶雪昀听了我的解释后也反应了过来,到不是说她这个美女学霸能力有限,实在是因为我这个静姐怪话连篇,要不是相处了十几年,我也会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以为自己接受了什么光荣、伟大、充满科技含量的任务,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当苦力。她好似气不过般嘟了嘟嘴,便催促我带路了。

    “啊啊啊....她要不要这么可爱啊,萌点低星人已经受不了了。”我一边带路一边想着,然后喊了一声“报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尽管办公室里没有人)。想来我的力气没白费,打扫成果不错并得以保留,下午四点半的太阳仍旧和昨天一般照了进来,搭配上窗台新增的绿植,形成了不错的生态化反,让这里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长舒一口气,我给自己和叶雪昀找到了工位。

    我抱着电脑,霹雳啪嗒的输入着,机械一般的声音重复着询问那几句话:“姓名,性别,家庭住址,电话号,身份证号。”甚至说的我都有些口干舌燥,手指也逐渐暴躁的敲击着,没有了丝毫的风度。可是叶雪昀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我很奇怪他是怎么跟上越来越快的我的。

    逐渐的,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份证号,她的身份证号码是多少?”我再次重复着那个令我口干舌燥的问题,可是身边的人却没有回应。扭头看去,叶雪昀像一只小猫一样慵懒的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睡着了。

    我顺着被打断的节奏伸了个懒腰,刚刚想长舒一口气,又忽然想起叶雪昀还在熟睡,我便噤下声来。仔细观察着她,不,应该用端详着她,因为她的美好像不属于这个喧闹的世界。修长的睫毛轻微的随着呼吸闪着,欣长的身材看似舒展又似蜷缩一般趴在桌子上,修长的腿踩在凳子的横梁上给自己的身体用作支撑,尽管穿着校服短裙,但我也没有丝毫想法去看那若隐若现的春光,只是雪白细腻的肌肤时不时的钻入我的眼中罢了,我只想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何时醒来,看她睡眼惺忪的样子,那一定很好看。不过从睡姿来看,她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嗯和我一样是一个孤高的灵魂”。

    窗外有微风吹过,裹挟着校内的湖水的暖风吹的中庭里的柳树好似微醺一般摇曳,我走过去关上了窗,因为明显看到她缩了缩脖子。“感冒就不好了”,我自顾自的嘟囔着。

    “咔哒”随着窗户被关上,风声不再,但那柳条依旧曳动着身姿。

    看着窗外的风景,远眺下落的斜阳,时间缓缓流动,我不知是太阳在销蚀还是时间在消逝,可能是时间吧,因为太阳漫长的寿命相对于我们短暂的一生来说已经趋近于永恒,太阳不会改变,每一天都是那个太阳,只是看太阳的人一直在变化,看着这夕阳的人心也一直在变化,不知道五年、十年,甚至更久远的某一天,我是否还能如今日一般静静的看着夕阳西下。

    我觉得仅仅关上窗户还是有些不保险,便解开了校服西装,很有绅士风度的转过身去为她披上,从她手中轻轻地抽出了文件,自顾自的再次忙碌起来。

    期间她身上的衣服滑落了几次,不过还好我动作轻微,帮叶雪昀再次盖上去的时候都没有将她惊醒。“她一定是一个孤独而又要强的女孩,如果不总是勉强自己也不至于能累的睡着,就让她安心的睡一会儿吧”。叶雪昀好似认可又好似享受一般的缓了缓身子。

    键盘的“咔哒”声仍未停歇,窗外的风儿仍旧喧嚣,吹拂着树影,吹动着少年的心。我时不时扭头看一下叶雪昀,婆娑的树影如水一般在她身上流动着,我的衣服好似成为了一张画纸承载着这美丽的画面,在天光掩映下的她,楚楚动人的睡着,就这么安静的睡着。

    我突然灵光一现,知道了那句苦恼了我半晌的诗到底应该是哪一首——“碧山过雨晴逾好,绿树无风晚自凉。”

    嘴唇微阖间,这句诗脱口而出,它在此刻是那么的怡情、怡景、怡人......

    “嗯姆.....唔”叶雪昀似乎是被我吵醒了,她眨着惺忪的睡眼,缓缓地舒展着身躯,我的衣服从她肩上滑落,她呆愣愣的捡了起来,恍惚了一会儿,貌似在想自己现在在哪里。直到我向她伸出了手,她才回过神来。

    “啊。张同学,对不起...我有点累,所以睡着了。”在窘迫中,和天光一色的红霞挂在了她的耳垂上。“嗯.....实在是太美了。”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扭正身体收回了我自认为有些冒犯的目光。

    “没事,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下重复着机械的工作听着本就催眠的键盘声,人是很容易犯困的,倒不如说睡着了更好,反而能舒缓一下疲惫的身心,这种折磨人的工作我这样的男士做就行了,怎么能麻烦美丽的小姐呢?”我连珠炮的说了一堆话,替她解释了一切又衬托了自己的形象,不过她对我最后一句话好像不是很满意,在我开口时争强好胜一般鼓了鼓嘴,但是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没能反驳我。

    “谢谢,虽然我这次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是下次我一定让你无事可做地在旁边睡觉哦。”叶雪昀恢复了往日的冷清,用手轻捂着嘴,歪着头争强好胜般地对我说。“却之不恭。”我一般敲着键盘完成最后的收尾,一边回应着她,但是我知道我压根没有跟她比赛的心思,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尽量避免无意义争斗才能提升自我,况且如果有“下回”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两个又被拉过来做了免费劳动力?“喂喂雇佣童工真的没人管吗?才不要为了别人在这里内卷呢,可耻!可耻!叶雪昀同学你有没有身为文科生的政治觉悟啊?”我又自顾自的用我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这衣服是?”“我的”尽管我知道她在明知故问,但还是回应了她一句。她扬起了一抹奇怪的微笑,好像是戏谑也可能是别的,此时她的内心应该是:呵,又一个想要接近我的男生。

    “那怎么披在我身上”“因为某人睡的风刮都刮不醒,都冷的缩脖子了。就算关了窗户也不消停,我怕她感冒之后传染给她的同桌,就充满绅士风度,发挥国际主义精神把衣服借给她了。”我的回答干净利落,尽管有一丝修饰的成分,但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说的话都虚实参半,宣扬的方式都七扭八拐,到最后还不是为了用那充满歧义的语言,用那“30%”的传达率去传达背后的感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叶雪昀迅速被迫将她占据的上风易手于我,同时也被我的攻势搞的有点猝不及防,她当然知道我就是她的同桌,但是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某人有没有趁人之危揩油或者偷看,冠冕堂皇。”“冠冕堂皇无所谓,我把活干完了,你不去吃饭吗?正好我对这里不熟悉,你给我带个路。”然后便从她身后的椅背上抽起了我的衣服穿上,顺势出了门,按照我的惯例帮里面的人撑着,等叶雪昀出来。可能是我听错了,在开门“吱纽”声中,我好像再次听到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