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转世

四十五回 船泊江湾遭匪劫 去时带走朝廷官

    却说那罗老汉两只眼,就一直紧盯前方流水的走势,他手把操作舵杆一点儿也不敢麻痹大意!然而,他又是一位饱经风霜的人,他也更知道一旦出了问题,该是怎样的一个结果。皆因为连日来大雨不停的下,耒水上涨的也比较突出,其洪峰波涛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比湘江、长江水,还要汹涌澎湃!有过之而不及。曾有人也把洪水比做猛兽,若是平常没有坐过船的人,一看那水面,可能就会被吓得晕头转向!然而他们也够幸运的,今天若要不得风助,想要逆水行舟顶水上,也是极为困难的。所以,他们在途中也只有,顺时、顺势、随其自然,就这样,他们是顺风就行船,无风就抛锚,是走走停停,也是趁机会前进!否则的话,要是逆势航行,别说是前进,恐怕还要后退哩。

    因为耒水河又非常曲折,也多是弯弯绕,有些地方绕来绕去是七绕八拐的,甚至还要围住一山,绕上一周转了一个大圈子,然后再向前去,可说也真让人觉得蹩扭和头疼。尤其是从衡阳往东南走出,一两百里后过了江口镇,一直再朝前经过耒阳,都有这样的江弯,如此情况还不止是一个地方。所以,他们在水上绕来绕去,一连走了四五天之后,最后才进入到东江,则又朝前走了不远,此处便是一江弯!而周围又都是大山,山川起伏,层峦叠嶂,青松挺拔,是林茂树密。据说,这一带从古至今,因全是茫茫深山老林,也渺无人烟!他们现在就处于前不着村,后不靠店,属于是几不管的地方,而且,这里还有土匪强盗经常出没。

    到了这里也与郴州相距不远了,若要再进入一条支流河汊,经由许家洞向西南,大约有百八十里路,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说来也巧得很,正当航行到这岔道口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如果财一进入那支流河汊,水面也较窄,水深浪急落差大,却又顶水向上游去,别说是夜里黑灯瞎火,哪怕是白天也是十分难走的。由于这几天大家都比较辛苦劳累,为了安全起见,船主罗老汉经与金家押货的,钱总管商量后就决定,在此处江岸边离河汊口,不远的地方停船抛锚过夜。然而今天晚上他们只要能在此处,休息一下等到天亮再朝前去,而每个人的体力也得到了缓合!再说明天的一段水路还真得,让几位年轻人拉纤出大力呢!这正是:

    水上航行需要风,否则就得用槁撑。

    顺风顺水船家喜,前进无须挂帆篷。

    逆水行舟往上游,还需有人拉纤绳。

    夜静更阑,雨雾茫茫!大约才刚过二更天,还未到半夜里,蓦然间,就听到有一尖锐刺耳的怪叫声。如果认真甄别一下,也显然不象豺狼虎豹的嚎叫!这究竟是啥声音,是不是一种什么怪兽呢?让人听了都觉得失魂落魄。其实不是别的,却是一种特制的哨音,要说来也就是此山中的土匪强盗,突然发出的一声警笛暗号。

    这时候,货船上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如押货的钱管家与俩保镖三人,他们都正躺在船舱里呜呼大睡;船家罗老汉的儿子和侄子,全是光着脊背,身穿裤衩,头枕货物,倒卧在船舷甲板上而眠。要说没有合眼睡觉的只有两位,一个是船主罗老汉,因为他已经上了岁数,而年龄大的人一般都是,夜里觉少尿多睡不着!这位罗老汉也不例外,此刻他正坐在船尾上,一边端着烟袋锅抽闷烟,一边还在想心事。原来他是在想这条船,如果明天晚上到不了郴州,那后天上午,就一定能到达目的地!所以,他在思前想后没有睡觉,可能这也是老年人的一般特点。

    另一个,就是打扮成游历学子,以探亲为名,搭船到郴州去的袁老爷,现在,他正背靠货物,坐在船上还没有睡着。要说完全没睡了不妥,方才,他也少稍眯了一会,眼下也刚清醒不久,则又想起了自己,明天就要到郴州了!等到了任上以后,我的第一步应该怎么办。然而,那先前的州官无故丧命,就可以想相得到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不同一般!则就证明了这里的事情,不但不好办,而且还比较棘手。我这次来郴州以后,恐怕马上就会有许多问题,浮出水面难办难处理,我又该先从哪里下手呢?所以他正在思来想去。

    其次,他又想到了表弟曹宝玉,也不知道啥时候他才能够,离开那住地上路来郴州,又因为秋雨连绵,天气的原因,谁也不知啥时候,天能不下雨晴好?另外还有其它问题,也都在他的脑海里缠绕住,也不得不去思考!故而他才思绪万千。这时候,当他突然听到了一种怪声,就不由得大吃一惊!心说不妙,很可能会祸起萧墙,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也许这就叫:“浮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随后,就又听到上下游和对岸,尽有异常动静和声音。

    那船主罗老汉听到响声后,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便大声喊道:“大家都快起来,我估计有情况,弄不好要出事”。听到了罗老汉的报警后,首先是他的儿子和侄子弟兄仨,便即刻从船甲板上爬起来了。其次就是袁大人,他本是背靠货物半仰、半躺坐着,这时也马上翻身站起来。跟着又见金家两个保镖与钱总管,也慌慌张张从船舱里爬出来!大家都是赤手空拳,而多数人又都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时候,天虽然漆黑但也能识别出,从南、北、东三面水上共围过来,有七八只小船及竹筏子,而每条船筏上都不少于有六、七个人。他们个个俱是箭袖黑衣,面罩黑纱,一身短打,人人都携带着兵器,是刀剑长矛,鞭锏锤钗,其短武器也较多,也分明是强盗水寇无疑,来人至少也有五、六十名。只见他们的船筏猛扑过来,团团围住了货船,然后便搭上挠钩,蹭!蹭!蹭!人人如狼似虎,一个接一个的窜到了货船上。同时还听到一些人,吵闹八伙的乱嚷、乱叫!其中就有几个人,一说话就是“喔喔!呀呀!或这个、那个的!”但谁都听不懂他们说的啥!……

    由于一些人,是蛮声蛮气的讲的不是中国话,要想判断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土匪,也就很困难了!再说他们都是强盗,一切都很蛮横,又十分的不讲理。换句话讲,也根本就不容分说,一上船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动手乱抢东西,则把货船上的物资,一个劲地往他们小船上搬。此刻,罗老汉父子及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家全是目瞪口呆!人人心中暗想,这群匪徒就是畜生。并且可以认定,他们里面有一部分人,根本就不是当地人而是外来的,甚至还不是中国人!因为他们讲出的话,好像都是外国语言,也让人罗老汉以及船上的人,大家全都听不懂。

    再说那位钱总管,更是被吓得拉了稀屎!他是屁滚尿流的就象鹌鹑斗架,败了就想溜圈,钻回船舱里躲避不再出来。就数船主罗老汉胆子最大了,可他也战战惊惊浑身发斗!他的儿子和侄娃们尽都同样,个个都颤斗得尿了裤子,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袁大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过去也只是听人讲:“山中有虎豹,世上强人多!”所以,要说他不害怕也是假的。因为这种事情让谁摊上,都会心惊肉跳的!袁大人虽然书读的多,平时很有见识,可是到了这会儿,他也如小鸟飞进热油锅——麻爪了!也就是没有了主意。现在,他不光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而且心里还突突乱跳!也可说是非常恐惧的,好象脚手都不听使唤!有人说这就叫: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通;

    谁若敢反抗,即刻活不成。

    皆因为这件事发生的比较突,那就说事先谁也没料到,竟会演变成如此后果,所以众人才无法应对,所以,他们都在心中暗暗祈祷上天保佑,再不然就只有凭天有命。不过这伙土匪强盗,好象有大部分都是当地口音,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山贼水寇,而这一点则没变!那是肯定的。常言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情发生得又比较突然,要说也是不该发生的却偏偏发生了!这就叫黄鼠狼专咬病鸡,你想躲避都躲避不过。再者说,凡是天灾人祸谁也阻挡不了,凡摊上了这种事的人,都需要学学癞哈马——鼓着肚子撐!反正大不了站住是一直,躺下是一横。其次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服软时就要服软,千万不要耍二蛋!或者硬充露头青!后人有诗曰:

    想要躲灾祸偏起,土匪打劫强逼人;

    船上货物被掠去,没人胆敢去过问。

    若要再把话题说回来,这次被强盗打劫而对于袁老爷来说,实事求是讲,也是无巧不成书,或叫塞翁失马焉得其福,则就为他以后要破除一些,连环大案埋下了伏笔和奠定了基础!当然这也是后话,咱们暂且先不表。

    却说匪寇中有一个好像是位头目的人,则叽哩哇啦了几句,然后就有一名,操着当地口音的匪徒说道:“你们谁是船主?快快站出来!不然就要尔等们的狗命”。那么,要以他的口吻看来,他可能就是个翻译,若按当地黎民百姓的说法,那位叽哩哇啦的发号施令者,就是个外国人野种货,还有人称他们为“洋鬼子”。

    此刻,船东罗老汉的腿都吓软了!说实话,就连他的后脊梁骨都在冒凉气,心说我妈也!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到底想咋着?随后,他就结巴起来了。换句话说,他是这个、那个的吭哧了老半天,又吞吞吐吐,前言不照后语的说:“小……小老儿,我……我就是!但……但不知大爷,有……有什么吩咐?让……让……让俺干……干嘛?”现在,他说话舌头也不打弯,还口吃嗑巴上了。

    接下来,又听那翻译官说:“你们船上的人都听好了,我们头领说啦!这船货现在就归我们全要了!谁要是不服气敢反抗,就立即砍头格杀勿论!”

    说来也就在这当儿,冷不防却突然窜出两个人,都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他们一人持刀,一人舞剑乱杀乱砍!便与上船的匪徒拼起命来!就见那持刀者挥刀唰!唰!唰!一连砍倒了两三个。那使剑人也同样嗖!嗖!嗖!是连续杀伤、杀死了几名土匪强盗!众人仔细一看他们并非别人,原来正是金家的两位保镖,一个叫马全,另一个叫郑能。

    前面已经介绍过,他们这次来就是专意押货的,换句话说,保护这船货物就是他们的职责,二人摊上了这样的事,说实话心里也是有些害怕,可是既然端了别人的碗,也就得替别人卖命。他们今天遇到了这种情况,就是害怕也没有用,也只好舍上性命与劫匪拼了!所以才要为主子卖命牺牲,这也是他们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又可说是身不由已,义不容辞!这就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诗为证:

    端人碗,受人管,当保镖如看家犬;

    一旦有事冲在前,为主舍命也心甘。

    一开始,那马全和郑能二人是动作迅速,突然出现,又是冷不防,然而,便把敌人打个措手不及!当场就有匪徒强盗,砍死杀伤了六、七个,也确实占上了便宜。因为他们是突然袭击!对方又准备不充足,蔬于防范,结果,匪徒们就被杀得懵头转向,要说他们本是打劫对方,不光占优势和强势,但却万万没有料到,反而吃了别人的无限大亏。这就叫大意失街亭,强中更有强手,不用说那些匪徒强盗们,都大为恼火!就听那强盗头目“喔呀呀!”怪叫!可谁也听不懂,他讲的是什么意思,岂不知他是在骂人,讲的全是说不口的满嘴脏话。同时,他还下了一道命令,让其手下喽罗们,一定要杀死这两个人,于是,匪徒们就开始反扑了!他们的小船都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紧紧围住货船,人人都是奋不顾身,勇猛无比!拼死命也要往大船上爬。

    再说,那些人一上去就把马全、郑能两个人,给团团包围住了,而且是枪刀并举,是你一枪他一刀地,其势头就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而马全、郑能两人虽勇不要命,又有一身好武艺都会两下子,可是好手赶不上人多,匪徒都一起上不和他单挑!所以孤虎就难敌群狼。由于敌人众多悬殊太大,又在那船上地方很小,金家的两个保镖,那马全和郑能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有点真本事他们也施展不开。虽然两人勇猛又很疯狂,但都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注,很快就见马全当场被杀死!匪徒们又把他的尸体抛入江中,最后还要喂鱼虾真是可怜。

    那郑能又身受重伤,但还是很顽地在与敌人搏斗!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在反抗,原来其他人早就被吓得,钻进了船舱不敢出来。再说马全也死啦!剩下郑能一个人又孤掌难鸣,就是咬牙坚持终究也是个死,他与匪徒们厮杀,其后果也不容许他再想!当他被逼到一边船舷处,也就不顾一切的,扑身跳进了水里,他这样做,幸许还可能够逃个活命。然而悲剧总是悲剧,要想生存也完全不可能!因为他是身负重伤跳进江里,又被汹涌澎湃地波涛吞没,他就是想活命恐怕也是难上加难了……

    由于是在黑夜里,谁也看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样了?其因信到后来也和马全一样,两人的名字都是一直无声无息的,在世上消失了。随后,又听得那匪首头目歇斯底里地,就像野猫嚎叫一般,随后,叽哩哇啦的在说些什么?他的翻译官则说道:“船上的人都听着,你等快出来!俺们大王说啦!你们中还有谁要反抗的嘛?就请站出来当场交量。而方才这两人就是例证,我们还要送尔等上西天去!”其实对方这样说也是要,首先从气势上压倒敌人,让对手放弃抵抗!这也为一种心理战术。

    船主罗老汉父子和金家总管,皆都慢慢地从船舱里爬出来了,然后就跪在甲板上,磕头如捣蒜的哀求道:“乞求大王开恩!我们都是守规距的良民,家中都有妻儿老小需要养活,我们没人敢反抗了!还请大爷们高抬贵手,可怜、可怜不要再杀我们!”……

    此刻,也只有袁大人没有跪下,原来,就在出事之前他和罗老汉两人,也都没有睡觉,就在郑能、马全和匪徒们打起来时,他却坐在船尾部舵边看形势,他心里虽然害怕但又没办法。现在船上乱成一锅粥,他还是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土匪强盗头目,用手指着他哇啦了一句!接着就听那翻译官说:“我家大王问你是不是要反抗?”

    没等袁大人开口说话,船主罗老汉便抢过话题回答道:“哪哩!哪哩!别误会!别误会!我看他不敢!”在为他打掩护。

    那翻译问:“为什么?你为何要替他打保票?”

    船主罗老汉说:“因为他是读书人,俺也比较了解他!”随后,又小声告诉袁大人,让他快跪下服个软,可是袁大人就跟没有听见一样,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翻译官又问罗老汉:“他是你什么人?”

    罗老汉说:“其实我们一没亲、二没顾,原来谁也不认识谁,只因为他要去韶州省亲,顺便搭了我们的船,情况就是这样!”实际他说的是实话。

    “噢!”……那位翻释点了点头,接着就叽哩哇啦地,向那位头领说了一阵子。

    随后,就看那强盗头目一边点头,一边挠起大拇指说:“吆唏!吆唏!”岂不知,他讲的“吆唏”就是好的意思。

    随后,但听那翻译官用当地语言喊道:“弟兄们!都抓紧时间快点搬东西!”

    匪徒们开始又把船上的货物,分别往他们的小船和竹筏上装!是叮铃哐啷的不多一会儿,就把一大船货物基本上全给搬光了。接下来,就听有人打了一声唿哨,几条船全朝下水对岸驶去!同时也不容分说,还把袁大人给带走了!他就是不想去也不行。这时候,袁大人也只好向罗老汉告别道:“罗大叔请放心!小生俺没事,我想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俺,而且我还要谢谢您老人家,一路上的关怀与照顾!也请您老人家多保重!”说完就挥挥手跟着匪徒强盗们,跳上小船走了。

    此时,那罗老汉还在一个劲地磕头,意在乞求强盗头目,让他们开恩释放搭船的秀才,可是他就是说啥也晚了!因为罗老汉也根本不晓得,这伙抢劫他们的土匪强盗,原来尽为一帮丑类恶物,而且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特别在对待一切事情上,他们这种人所采取的手段,往往都是无所不用其极!有句话叫善良的人们好说话,不讲理的恶人最难缠!因为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袁大人最终还是被,土匪强盗们硬是带走了!有诗为证:

    人走时运常顺风,要是倒霉祸事生。

    自古天下多磨难,不是吉来就是凶。

    如今大人被裹走,是死是活说不清。

    风停了,雨住了,天色也快大亮了!慢慢地,旭日东升,金球一轮,便使深山中的彩雾蒸腾,万壑蒙辉,而浩瀚的东江水,就如同脱缰野马,又像是发了疯的怪物一样,在奔腾咆哮着。现在货船上剩下的人,也只有船家罗老汉父子和金家总管了,他们就是喊天天也不会应,叫地地也不显灵!可以说就是哭天抹泪也都不管什么用,别说是他们,就是换了别人也都是一样。再说,谁又敢和那些人斗?他们都是土匪强盗,也除非是朝廷官军,其他任何人都是惹不起的!因为那些人没有人性,尽是些丧尽天良的东西!他们没心、没肺想杀谁杀谁,也根本不讲什么理由和规距。想让你死你就活不成!你敢和他们说理吗?就是打官司也没有处去,唤而言之,就连官府他们都敢对抗!在此大山里哪有他们怕的人?有道是:

    天爷老大他老二,周围百姓都惧怕。

    占山为王造了反,官府也是无办法。

    倘若想知后来事,下回书中再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