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系的人生

第二十二章 谋害

    等到了第二天,来安早早的来和张小桥商量,要去临清卖金来买布的话,张小桥顺口接话道:“贤弟你见识多!我也服你是条好汉。

    你整天想着要分这金子,你就先等等,现在我也不敢取出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还是自己性命要紧。

    我们不如选个出行日子,我和你神不知鬼不觉,你我腰间各带一半,打扮成走差模样,背个黄包袱,说充州府上临清下文书的。

    到临清把货办下来,开起店来,过两个月把他娘们雇辆车子离了清河县,在临清住下,到时候谁来问你!

    此计如何?”来安听张小桥这样说后,想了想,也觉得此计甚好,不由哈哈一笑,说道:“我说哥是好人,你弟媳妇她哪会知道哥这等小心?只说是不给包袱,吵的我耳朵也聋了。今日果然哥的主意极是!”

    忙叫张一借个历日看了,正月二十八日是出行日期:开市纳财,上表章,长行写着,定于这日起身。来安心喜,正中下怀。

    不知此去吉凶,有诗为证:结义穿箭入绿林,此中安有管鲍金?

    同行好作腰缠计,失却头颅没处寻。

    原来这财、命二字是天生一定的。当初有一书生行路,在高岗上看见一人撇下一串钱,书生见了之后就急急的走去要取,走进一看只见一条青蛇在乱草中伏着,口里吐须,吓的书生急忙跑回。

    又在高岗上细看,明明又是一串钱,心中惊疑不定,然后就坐在岭上看着,来往的人都好像没有看见。

    等到了天晚,忽然有一人走来取去。书生看见后连忙跑过去问他,果是一串钱,书生嗟叹而去。

    又有一家财主,家人偷出一锭元宝,没处去藏,埋在他家阴沟里,指望雨大通沟,顺便取出。

    那日大雨下了一夜,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晴,家主有六十余岁,时常拿根拄杖走来,在那阴沟里不住的乱通。只见放过水去,露出一条白边来,使拄杖挑开泥土,原是他自家的元宝,也不言语,取回去了。

    可见,各自的钱财本是取不去的。如果是该要破财,就是埋在地下,也是会不翼而飞的。

    今日这来安和张小桥做贼劫的金子,如果真的起了家,天理鬼神何在?

    到了二十八日那天,来安穿了一件半旧半破的青衣,早早就起来到张小桥家门口,张小桥也已经和他儿子张一有了自己的决定。

    只见他穿着一件乌青旧布坐马小衣,脚上两耳麻鞋,笑嘻嘻的迎出来,先关上门,忙迎来安小屋里去,拿出那匣子——原封未动!

    白的是银,黄的是金,照的满屋明晃晃的——向来安道:“贤弟你看这些东西,可动你半毫么?

    咱如今托妻带子,还要做大事哩。”一面说着,把金子分作两堆,都是十两一锭的,每人包起十五锭,放在搭包贴身底下,这张小桥还说收拾的不好。

    他包作三小包,两肩窝上带了两包,腿上带了一包。各人背个黄包袱,也不敢带刀棍,只扮作下文书的公差,各自对自家老婆交代之后,也不吃饭,喜喜欢欢上路去了。

    走了两日,天气寒冷,路上喝了两碗烧酒又继续前行。原来这来安不知这条路,是上小河口去的,而不是大路。

    张小桥领着迤斜往西下去十里多路,放眼望去都是湖泊,没有人家,来安这时见情况不妙,也有些害怕道:“咱该不会是走错了路吧?我跟着老爹来接按院,那是这个路?”

    张小桥说:“你是不知,这条小路比大路要近二十里,又无人走。咱这身上带着行李,还敢走大路?

    如今响马土贼极多,这条路安稳些。”说不及话,只见前面林子密密层层,一个人探探头又没了,又行了半里路,到林子里,只见张小桥坐在石头上道。

    “我且歇歇。”来安也坐住了。

    那时,日色将落,没人行走,只见林子里钻出一个人来,腰带着刺心刀,手执着齐眉棍,就像着来安脑门劈来。

    来安见状只能赤手空拳,大叫:“好贼!”张小桥怕来安逃走了,早就一手抓住来安。

    只见:棍当脑盖,迸的血浆直流,刀刺心窝,绞的肝肠稀碎。

    一人脚踩脖子,把黄土塞入咽喉;一人按着胸脯,使白刃先割首级。

    叫不应头上青天,即是阎罗追命鬼,现放着腰间黄物,这才断送负心奴。绿林深处隐尸骸,青草坡前喷热血。

    这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借贼杀贼,鬼神之巧。

    张小桥怕有人认的,割下头来,在林子里用刀掘个凹坑,用土埋了,在用块石头盖着,然后拖了尸首在深草里,剥下那条搭膊十五锭金子,张一带在腰间。

    不敢久住,离了小河口林子,父子商议:“我们暂时不能回家,往那里去好?”张一笑道:“你老人家怎么当差的?这一时就糊涂了呢!

    咱有这些行李,我们父子二人上了临清把金子卖了,才好做生意。

    难道来安会做买卖,咱父子二人到不如个奴才了,”张小桥喜道:“有理。”然后就往大路而去。

    没过多久见天色也已黄昏,于是就找了个住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又继续行走。

    正在二人行走之时,突兀的一阵旋风随他父子乱滚,一直往北去了。这是临清河口地方,来往官员、客商极多。原来自从金兵抢过,路上行商稀少,有一伙土贼起来抢了村坊,和一些大营的逃兵做了响马,约有二三百人,不时会来截路。

    那张小桥父子正走,只见前面起了一阵旋风,刮的对面不见。风过后,只见有二三十匹战马,尽裹红巾,吹了一声口哨,就有一枝箭射来,一下子就射中了张一左腿,射倒在地。

    到是张小桥久走江湖,知道是响马,就丢下一包金子,放在路边,然后用脚蹴起土来盖了。

    等人马到跟前,叫:“快丢行李,饶你命去罢!”二人跪在地下说是公差,现有文书。依着马上大贼,就过去了,步下的土贼跟着百十杆枪赶上来道:“这衣裳也是钱。”于是就将二人剥的赤条条,翻出两大包一搭包,都是金子。

    忙报告马上贼回来,喜个不了,问道:“你这金子是从哪里来的?”

    张小桥说:“这是本府充州大爷送按院爷干升的。”贼们大喜,叫声“得财”,一阵风去了。

    这父子二人呆了半晌,拔了箭,赤手空拳,走了几步,又望马去远了,才取出埋的行李,只落了五锭,轻轻的上腰。父子二人面面相觑道:“唉,好薄命啊!

    ”张一道:“五十两金,也还值四百两多银子,家里还有五百两银子,这些首饰、衣服,也还有二千金以外的钱财,也够咱爷们过日子的了。

    这不,还是咱自家的东西。我们先回家去商议怎么哄来安老婆,才保证无事。”两人低头而行,再回大路。

    正是:小路截来大路抛,乌鸦衔肉遇鹏雕。

    如今仕路多如此,总替傍人先上腰。

    不知这剩的钱财,张小桥如何享用;来安死的人命,日后作何发觉。

    有话道:黄金素债,连累杀性命四条;白手争财,撮弄成冤家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