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浩雁上合虚山有一段时日了，反正“范林苑”还有两处厢房空着，毕方东寒就让他住进了北厢。

    这段时间，毕方东寒、毕方浩雁和子规云儿三人天天呆在一起。毕方东寒与毕方浩雁在书房研究羊皮古籍，子规云儿在旁边听着，给他们时不时递上泡好的清茶。

    三人的感情让同门的师兄妹们羡慕不已，纷纷议论着说：“啧啧，就是同胞的亲兄妹都不及他们三人感情好啊。”

    “不过他们也不是亲兄妹，看着样子应该会成一对吧。”

    “嗯嗯，我觉得大师兄太过于正派严肃了，云儿应该会喜欢雁少仙。”

    “我看不然，我觉得云儿喜欢的是大师兄。没听过越是难得到，越是想得到吗？”

    “我也觉得大师兄会喜欢云儿，问世间哪个英雄不喜欢弱柳扶风的俏佳人啊。”

    “不不不，我觉得雁少仙……”

    ……

    比翼子莺瞪了一眼那些晨练完毕聚在一起嚼舌根的同门一眼，对旁边的羽民安雪说道：“你看，那个子规云儿没有来之前，我们合虚清清静静的，个个潜心修仙练术。现在可好，乌烟瘴气，人心浮躁。”

    羽民安雪看了她一眼：“子莺，我记得以前你听说了八卦还跟我津津乐道分享的啊，怎么如今这么慷慨激昂啊。”

    比翼子莺白了羽民安雪一眼。一开始她就不太待见子规云儿，现在又来了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呆头雁，比翼子莺更觉得子规云儿讨厌了。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她拉着羽民安雪说：“走吧，我们回去吃糕。”

    羽民安雪拿开比翼子莺的手，说：“不行，我还想再练一会御火术。虽然这段时间进步了不少，但还是没能御火自如。再这样，我怕我到时候连只角马都降伏不了，更不要说什么翼虎玄豹了。”

    说罢，羽民安雪飞身天门瀑前去练术。比翼子莺也径自回了“听风苑”。

    天门瀑前，羽民安雪伸出右手，手掌立起，凝气聚热，手腕一转，一把烈火剑握在了手中。她舞着烈火剑，飞旋于湖面上。湖水随着她的剑，画圈旋转起来，像龙卷风把她包围在漩涡中央。在水墙外，隐约看见一团烈火由内向外燃烧，羽民安雪挥剑一劈，水墙瞬间向四周爆破而开，点点雨水散落，雾气缭绕。羽民安雪站立于其中，飘渺轻盈，宛如出水的芙蓉。

    散去手中的烈火剑，羽民安雪坐在满树梨花的老梨树下歇息。一阵风吹过，点点梨花如飘雪般，飘落下来，飞舞空中。羽民安雪抬手托起了一朵，凑近鼻子闻了闻，让人舒服的清香啊。

    她想起了羽民国的梨花，一样的白，一样的清香。她突然有点想念她的父君和母后了，双眼渐渐升起水汽，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想家了。

    还记得她要离开羽民国上合虚山的那天。母后泪眼婆娑，很是舍不得，怕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吃不了练术的苦。就对她说：“雪儿，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住，你就回来吧。有父君和母后在，你就算不去修仙成神也不要紧的，我们不去蓬莱，永远陪着你。”

    “母后，你看你说的，虽然你女儿我娇生惯养，但也是聪明伶俐的，肯定一点就通，修仙练术难不倒我的。”年幼的羽民安雪傲娇地说道。

    “修仙练术不仅需要灵通，更需要日日勤练苦研。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的。”

    “哎呀母后，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勤加修炼。等修仙归来，承继女君，保护我们羽民国万千族民。你们就可以飞身蓬莱，和一众老神逍遥自得，听聆佛祖讲经诵道啦。”羽民安雪倔强地承诺着。

    ……

    还记得，羽民安雪刚到合虚那天。发现要教导她的老师竟然是小时候跟自己玩耍过百年的哥哥，而且羽民国对他有恩，肯定会特别照顾自己的。于是，两千年来，她一直懒散懈怠。不仅不勤加练术，连要看的经卷，也是搪塞应付。一开始，毕方东寒确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适应些时日。但是后来看她死不悔改，也就严厉管教起来。

    再后来，羽民安雪觉得毕方东寒就随自己破罐子破摔了吧……

    羽民安雪想着想着出了神。先前一直想着岁月万万年长，修仙练术慢慢来，反正有的是时间。等自己什么时候玩够了，就会下定决心认真去做的。若不是因为比翼子莺受伤，她还是会这样吊儿郎当下去吧。子莺说得对，就算那日自己在子莺身边，按照自己的仙术，估计也救不出子莺。如果不是毕方浩雁，子莺可能就会被血藤吸干毕生修为。

    以前还心存那么一丝希望，觉得毕方东寒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是会随时出现保护自己的，就像一直以来那样。但是随着子规云儿的出现，她也认清了自己在毕方东寒心中的地位。对于他来说，自己与一众师弟师妹没有任何区别，他只会跟随在子规云儿身边，而她还是要靠自己的。此时心里不禁万分羡慕起子规云儿，跟羡慕他们三人的友谊亲情。

    羽民安雪开始恨自己，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保护不了，还说什么保护羽民国的万千族民。她看着那一川飞瀑，眼神里生出了几分坚定与锐气。

    羽民安雪做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会死下功夫，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一件事。她这种性格的好处就是一旦认真起来不达目标决不罢休。坏处就是容易钻进牛角尖里，后者忽视了旁的人和事……

    ------

    研究了一段时日，古卷的很多地方毕方东寒都想不明白。看到南山鹊在庭院的古松下饮酒下棋，于是毕方东寒就拿着羊皮卷去找他一起研究。

    房中只剩下毕方浩雁和子规云儿吃着糕点说着往事。

    子规云儿随口问道：“雁哥哥，你在章莪有没有欢喜的人？”

    毕方浩雁拿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送，咬了一口，不正经地回答道：“这个还要问吗？你以前老是跟着我，那些姑娘们肯定觉得我有主了啊，哪还会对我动心思。你上了合虚后，上君送君后去蓬莱，我就跟着我父神帮忙打理军中的事务，哪有空去顾男女之欢啊。”

    子规云儿白了她一眼：“是是，怪我。那要不要我在这些合虚的同门中给你找一个，弥补我的过错。”

    毕方浩雁哈哈大笑：“这倒不用，好不容易从章莪脱身出来，我可不想又被情情爱爱所束缚。”笑着笑着，脑海却闪过一个满脸不悦地瞪着他的小脸……

    子规云儿想到一事，试探性地问道：“雁哥哥，我知道在你和哥哥很小的时候，章莪被洪水淹没，毕方鸟全族在羽民国借宿过百年。你还记得那时的情景吗？”

    毕方浩雁放下手中的桂花糕，回答说：“那时候我和殿下都很小，哪还会记得啊。刚来合虚那会，毕方东寒告诉我那位羽民安雪就是小时候跟我们玩的羽民公主，我还吓一跳。我都不记得羽民国有这么一位公主。”

    子规云儿又问道：“那你肯定也不知道哥哥和羽民安雪的情谊咯？”

    “嗨，能有什么情谊啊。毕方东寒肯定也不记得。那会他跟我不是差不多大。而且也就在羽民国短短百年。现在最多也就同门之情吧。”毕方浩雁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你也上来合虚好一段时日了，相处下来，你没有觉得哥哥对安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子规云儿拿来茶壶，给毕方浩雁倒满。

    “毕方东寒对谁都一样，冷冷淡淡的，唯独对你我觉得不一样。”

    子规云儿眼睛一亮：“哥哥对我怎么不一样？”

    毕方浩雁凑近子规云儿：“悄悄告诉你吧。毕方东寒他喜欢你。从小就喜欢。”

    子规云儿正要倒茶，听到毕方浩雁这么一说，茶壶一下子把杯子碰倒桌上，洒了一滩水。子规云儿赶紧掏出手帕擦干，脸上一阵发热，问道：“雁哥哥，你怎么乱说呢？”

    毕方浩雁马上坐正身子说道：“我怎么会乱说。告诉你吧，在毕方东寒上合虚前，他在弱水飞瀑前发了一誓。虽然那会我躲在树的后面，夹杂着瀑布的水声，我还是听到一些的。”

    子规云儿一直知道毕方东寒立过一誓，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有关。

    毕方浩雁看着子规云儿惊讶的神情，说：“他发誓说，在没有飞升为上神前绝对不返回章莪承继上君位。如果承诺守护一个人，就要生死与共，说什么绝不像他父君那样。隐隐约约的我就听到这些。”

    毕方浩雁继续说：“你应该知道毕方君后不是毕方东寒生母吧？”

    子规云儿点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但是具体毕方东寒生母是谁，为什么毕方东寒对上君有怨，却对君后感恩戴德。这件事情毕方鸟族是不允许任何人打听和讨论的，所以她也就不得而知。

    毕方浩雁神秘地说道：“毕方东寒的生母其实也是一位野灵。”这个是毕方浩雁无意中听到他的父君和母后说起过几句。“所以我猜想毕方东寒所指要守护的人就是你了。在没有办法延长你的寿命，无法与你生死与共之前，他是不会告诉你的。”

    子规云儿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毕方浩雁又压低声音说：“所以我觉得毕方东寒留在合虚肯定找到了延长你寿命的线索，所以才迟迟不去升仙。”毕方浩雁吃了口糕，很是得意自己头头是道的分析推理。

    子规云儿好一会不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等她消化完毕方浩雁的话，已经是满脸通红。她一边打量着毕方浩雁的神情，一边问道：“如果我说我也是喜欢哥哥的，你不会生气吧？”

    “我怎么会生气，一直以来我也把你当作我的妹妹了。要是我的妹妹和我好兄弟在一起，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这样我们就可以像小时候一样，一起回章莪开开心心地生活了。”毕方浩雁一脸真诚地期待。

    子规云儿觉得以自己的美貌风韵，以前在章莪的时候，那些男子见了她都会想尽办法要跟她亲近，想搏得她的欢喜的。毕方浩雁常年跟她处在一起，却只把自己当妹妹。不过这样也好，确定毕方东寒是喜欢自己的，也免得他们打起来。

    然后她想到那天毕方东寒抱着羽民安雪离去的场景，自己还伤心了好几天。心里对羽民安雪起了戒心，还故意早出晚归躲着她。想来是自己多心了，肯定是那天场面混乱，毕方东寒没有看见自己罢了。毕方东寒一向谦谦君子，看到羽民安雪受伤倒地，把她抱回去疗伤也是情理之中。

    子规云儿觉得自己心里现在是春光灿烂起来。想到毕方浩雁来了好长一段时日了，于是她说：“对了，你来合虚这么长时间，我们还没有给你接风洗尘。你说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毕方浩雁一听，来精神了，“太好了，不过你别做了，太麻烦。我上合虚的时候看到半山腰那里有一家酒楼客栈。那里的饭菜如何？”

    “那间酒楼是方便来合虚办事的仙使们落脚歇息的。我听他们说味道很不错，都是合虚的特色美味。”

    “那我们就去那里吃吧。要不把子莺和安雪也叫上吧？人多热闹。”

    “好啊。你回去记得把南山鹊老神也请上。”子规云儿确认毕方东寒是喜欢自己的以后，又对羽民安雪放下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