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节第二天。

    贵族小姐们的仆人还在到处打听。近卫军里所有的军营铁匠、皮匠和裁缝都被他们问过了，没有人给海伦做过衣服。

    而当那位话题中心的海伦身着濯洗一新的战斗服，骑着马一路从家赶到了“时尚”店铺时，大家终于明白了这件衣服的来源。

    “战斗服，2000至3000金币一件，不二价。”特琳娜笑眯眯的告诉前来打听的男仆。

    这个价格传出来，所有人都觉得特琳娜疯了。

    贵族们，无论大小，在礼服上的花费不过几十金币，最多也就几百金币一件，花2000多金币去买一件这种战斗服，是买家疯了还是卖家疯了。

    但特琳娜知道，第一个贵族已经出现了。哪怕这个贵族再如何的不合群、再如何的离经叛道。

    她终归是贵族阶层的一份子。

    当海伦穿着那件战斗服出现在竞技台上时，终究会有贵族这么认为的——别人穿得，我为什么穿不得？

    前世有这么一个破窗理论，虽然真实性存疑，大致意思是，一幢大楼的有一扇窗户被打破后，别的窗户很快也会被打破。

    海伦就是那扇率先被打破的窗户。

    果然，当天下午店铺就出手了一件，买家的身份也让人意外——她居然是海伦的一个闺蜜。

    曾经在海伦离家出走时袖手旁观的闺蜜之一。

    这就有点意思了，明明是这样的塑料姐妹，现在又上赶着买一件如此昂贵的战斗服。只能说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

    海伦家。

    特琳娜见到了一直存在于海伦口中的那个“父亲”。

    他不过四十岁上下，鬓角已经有些发白了，脸色还有些灰败，整个人显得毫无精气神。

    看来家中生意的亏损给他的打击很大。

    “感谢您对我们家的帮助。“海伦的父亲已经从女儿那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现在正急缺着一笔资金来让自己的生意重新周转起来。

    但这阵子找遍了曾经的朋友们，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如果不是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不会答应王都那位子爵的提议。

    现在有了特琳娜的帮助，不用再找那位子爵做亲家了，他从一个父亲的尊严角度想，无疑是万分同意的。

    虽然他还是心存疑惑。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掏出几千金币来挽救自己的生意，这种事闻所未闻。但在邀请她来这里之前，托人打听的结果就让他相信了对方——这位是教会圣女的候选人。

    教会总不会骗人的……吧？

    “不用谢，海伦打动了我，我也需要海伦的帮助”特琳娜点点头，忽然问道“伯父是不是不信教？”

    “那个，我们做生意的，没那么多时间。”海伦父亲的表情有点尴尬。

    并不是所有贵族都信教，相比起高级贵族，忙于生计的底层贵族真没那么多时间，尤其那种没有领地的。很多人对于去教会这件事并不感冒。他们看上教会的信仰，教会看上的就是他们的身家了。

    海伦父亲只是个勋爵，没有领地，什么都没有，不然也不会被逼着做商人。但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能找来一个王都的子爵当亲家，其实也蛮高攀的。

    “你的债务大约8000金币，我可以清偿掉，当做我入股你的生意。第一笔的2000金币明天就可以给你。”

    海伦父亲感激的点点头，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做“入股”，但大致意思他可以理解，人家的帮助肯定不会是无偿的，特琳娜又不是男性，自己家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家图谋的东西了。

    而且，他觉得作为圣女候选人，她一定掌握一些赚钱的渠道。虽说这种想法其实是错的，但从结果上看，特琳娜确实知道一些赚钱的手段。

    海伦父亲开门见山问道：“大陆贸易线已经开通一段时间，您觉得我们下一步适合做什么生意？”

    自从大陆结束战争状态后，各个国家签订了和平协议。伴随着和平协议的便是几条穿越大部分国家的贸易线路的开通。精灵的艺术品、矮人的矿产、人类的日用品、兽人的粮食等等等，都开始在各个国家流通起来。但商品倾销的结果，是相当部分国家的产业链开始崩溃，大量当地的从业者开始破产。

    已经有国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此时阻止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海伦的父亲对加入贸易线、分一杯羹的想法还没有放弃，他觉得这绝对会大赚一笔。

    但贸易线的利用不是特琳娜当前计划的重点，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听海伦说，你之前是书商？”

    “是的，但现在那些书没人看了，精灵那边又更多更精美、插图更好看的印刷品，这段时间也开始进入市场了，他们是天生的美术家，没人再看我们的书消遣了。”

    特琳娜沉思了一会，举起手指：“债务先不急着全部还完，先还20%左右，我们需要留一部分……”

    海伦父亲对此表示理解，做生意的，就没有一下子把帐结清的道理。之前是真的一分钱都没了，导致没人愿意再赊账给他。

    “对了，应该不只是印刷品吧，精灵是不是还有一些……手工艺品出现在市场上？”

    “是的，我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原本就是卖手工艺品的，现在生意都不好做……”

    “那最好不过，价格绝对很低。”特琳娜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难怪露丝最近抱怨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剩下的钱，拿去买手工艺品。”

    她需要献祭那些手工艺品来增加信仰值，在价格变低的情况下，性价比变得更高了。

    “这……我们买多少？”海伦父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提议，那些东西明显卖不出去了，这边还要继续收。

    “有多少，要多少。”

    海伦见父亲的表情有些犹豫，帮着自己的老板说话：“父亲，你也看到那件战斗服了，那种水平的衣服特琳娜都能拿得出来，你要相信她。”

    “行……行吧，正好帮帮那几个老朋友。”海伦父亲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听着父女的对话，特琳娜没有插嘴，而是从桌上拿了杯水抿了口。海伦父亲作为一个商人并不成功，他没有冒险的精神，做事过度犹豫，总是患得患失。

    这种性格平时还好，可以守住基业。一旦环境发生巨变，这种人的小船必然是最先翻的。

    可能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曾经的那些所谓的朋友，没有一个愿意帮他的。

    “这位靠不住啊”

    心里悄然改变了安排他开一家裁缝工厂的计划，特琳娜决定再等等，先把当前的店铺装修一下。

    ……

    与此同时，圣罗兰教堂。

    一个身着修女袍的女孩拎着小小的行李箱，停在了教堂门前。

    她扶了一下眼镜，抬头欣赏着眼前宏伟气派的大门，说话的语气溢满了憧憬——

    “特琳娜~我终于过来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