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没怎么费力就睁开了眼，觉得除了后脑火辣辣地疼之外，没有其他的不适感。

    “不对啊，估摸时间我怕是得昏迷几天了，怎么连一点口渴的感觉都没有呢？”李阳有点疑惑。

    正琢磨的当口，他的脑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张书页，上面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小楷：“人世一年，梦域一天”。

    “哦···原来是现实和梦域时间流速不一样啊。”他立刻反应过来是《物梦志》在作怪，心说这玩意儿还挺好使的！

    李阳稳了稳心神，腰上一使力想要坐起身来，却不小心牵动了手铐，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沙发上的两个警察同时放下报纸一抬头，李阳定睛一看差点儿乐出来：这俩人实在是太有特点了，一个约摸三十多岁，又黑又壮，横眉怒目，肌肉把警服撑得鼓鼓的，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另外一个至少得五十往上了，白皙清瘦，头发花白，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十分慈祥。这一老一少一黑一白，着实十分抢眼。

    “诶？这么快就醒了啊”？！

    年轻的那个放下手里的报纸，眉毛一挑说道，明显有些意外。

    他随即站起身来搓了搓手，走到李阳旁边打量了他几眼，瓮声瓮气地说：“怪不得给人打成那样儿，这身体素质真是不错，小子，你摊上事儿了我告诉你”！

    李阳打眼一瞧，这位爷身高起码得一米八五以上，肩宽背阔，两只小臂足有自己大臂粗细，往那儿一站跟座黑铁塔似的，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警察叔叔，能先给我解开手铐，让我坐起来么”？

    “解开手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现在是嫌疑人我告诉你！你还想解手铐？”年轻警察声如洪钟，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李阳的请求。

    “······”

    这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警察走了过来，轻轻拍了下年轻警察的背：“哎呀，小张，年轻人一时冲动打个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还是要注意执法态度嘛”！

    年轻警察不快地皱了皱眉，头也没回地说：“徐警官，这不是什么一时冲动，违法就是违法，我态度怎么了”？

    那老警察也不气恼，而是背着个手，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看看，你不是也有火气吗？这很正常，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行了，你去叫医生过来，我跟这小伙子聊聊”。

    年轻警察没再说话，从鼻子眼里冷哼一声，转身大踏步地出门去了。

    老警察先是俯身从床头上解开了手铐，等李阳坐起身来后，又将手铐一头拷在床边的铁管上，冲着他摇了摇：“小伙子，这是规矩，你理解理解”。

    李阳顺从地伸出了手，任由那老警察将他右手与病床拷在一起，说道：“谢谢警察叔叔”。

    老警察乐呵呵地笑了笑：“小伙子，我姓徐，看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你就叫我徐叔吧，行不”？

    李阳赶紧点了点头：“徐叔叔好”！

    “哎！”那老警察似乎很受用，乐呵呵地答应了一声：“小伙子，你叫啥名儿啊”？

    “徐叔叔，我叫李阳，是江城医学院大四学生，刚到市医院实习。”见眼前的老警察如此和善，李阳痛痛快快地自报了家门。

    “噢···年轻有为！年轻有为！”江城医学院可是整个司南省最好的高等学府，培养的学生号称“无冕太医”。

    每到毕业季，全国各大医院为了抢这里的毕业生那叫一个明争暗斗，你抢我夺，甚至闹出过两帮招聘人员撸袖子打起来的闹剧。

    姓徐的老民警干脆就坐在了李阳的病床上，温和地说道：“小李呀，你给徐叔说说，是怎么个情况呢？咋把人给打成那样儿呢”？

    李阳下意识地问道：“啊？徐叔？啥样儿啊？我也没打他几下啊？！”

    老警察神神秘秘地往前凑了凑：“按道理说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不过看在你叫我声徐叔的份上，我可以给你透露几句：人倒是醒了，就是还有点迷糊，大夫说搞不好是脑损伤，你怕是要摊上大事儿了”！

    “啊？”李阳脑子着实宕机了一下，心说这可怎么是好，现在是法治社会，万一凌江为真有个好歹，自己绝对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他已经是正二八百的镇魔校尉了，但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一下子就乱了阵脚，挑要紧处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火急火燎地问：“徐叔，那现在这个情况，我该怎么办啊”？

    老警察叹了口气说道：“你啊，你现在就盼着人家没什么大问题吧！不过看你年纪不大，还有大好人生的份上，老叔我点拨你几句：你这事儿性质不算恶劣，顶天就算个打架斗殴，激情伤人，按治安管理法处理还是按刑法处理，都得看对方是不是谅解”。

    老警察从腰间拿出个杯子喝了口水，又接着说道：“你还是个学生，只要认错态度好，不会真有人拿你怎么样的。所以你该认错就认错，跟人家好好道个歉，我再多给你说几句好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李阳一听，连忙点了点头：“好的好的，徐叔，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认错，给人家道个歉，您可一定得保我呀”！

    “不过话说回来，年轻人有火气不假，但也不能随便就动手打人啊！以后可千万别这样儿了，要不再犯我手里，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你不可！”老警察突然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对李阳说到，口吻像极了爹妈教育孩子。

    “好的好的，徐叔，您放心，我一定···”李阳连声答应着，心说这幸亏是遇到徐叔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老爹要是知道这事儿非打死自己不可···

    正胡思乱想着的当口，走廊里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刚才那年轻警察带着三四个大夫进来了，推着两台屏幕硕大、浑身都是电极片和管子的机器。

    “把手铐解开！”为首的一名中年女大夫以命令的口气对两个警察说道。

    还是那年轻警察先发难了：“不行！这是嫌疑人，解开手铐是违反规定的”！

    “我不管什么嫌疑人不嫌疑人，在我这里都是病人！”女大夫双手插兜，直盯着年轻警察的眼睛说道：“再说你不解开手铐，我怎么给他检查”？

    双方一时间僵持了起来，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最后还是老警察出面，几句话就解决了问题：“小张！怎么跟大夫说话呢！”随后一边解开手铐一边说道：“大夫，您别见怪，我们小张也是考虑安全第一，坚持原则嘛”！

    “还是老同志有水平···”女大夫嘀咕了几句，带着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地把一堆电极和管子连在了李阳的身上，然后打开了机器，盯着屏幕看了起来。

    “体温正常”。

    “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呼吸频率正常”。

    “血样饱和指数正常”。

    “肌肉密度正常”。

    “骨骼密度正常”。

    “······”

    “咦？额···彭主任，您最好过来看看。”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大夫有点疑惑地说道。

    “怎么了？”被称作彭主任的中年女大夫从病床的一边绕过来，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后：“嗯？不太对劲啊，你们排查一遍，是不是传感器没连接好”？

    几名大夫七手八脚地将传感器重新连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一直没插话的老警察开口了：“彭主任，病人是有什么问题吗？”他特意没有使用“嫌疑人”这个字眼。

    “有点问题···不，没问题，或者说是，太过没问题了。”女大夫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没太明白您的意思···”老警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病人所有的身体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但全部都是最高值，这太罕见了，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是不可能的。”女大夫皱着眉头解释道。

    好像是生怕老警察听不懂似的，她又补充道：“他的各项身体机能都是顶尖运动员级别的，理论上拥有泰森的力量，李小龙的敏捷，施瓦辛格的肌肉，博尔特的速度，但这么多顶尖的数据，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她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起来：“这是···这是奇迹！医学上的奇迹！我必须要记录下来！”说着，她便从衣袋中掏出平板电脑，准备将各项数据记录下来。

    半天没说话的年轻警察突然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拿走了平板电脑：“彭主任，你的病人涉嫌故意伤害他人，案件现在还在侦查阶段，根据相应条令，您不能对他做任何的记录”。

    说完，他也不理会女大夫的反应，对另几个医生说道：“现在请各位将设备撤除，我需要带他回警局调查。哦对了，如果想投诉的话，这是我的警号，欢迎监督。”他大大方方地一指自己胸前的警号，还特意挺了挺肌肉鼓胀的胸膛。

    “咕咚···”李阳清晰地听到两三米外的一名年轻女医生居然吞了一大口口水，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女大夫涨红了脸：“你···你无礼”！

    “我说了，欢迎投诉，但现在请撤除设备，否则我将以妨碍公务罪控告你！”年轻警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一字一句地说到。

    女大夫无奈地哼了一声，上前从他手中拿过了平板电脑：“我们走！”另外几个医生熟练地将设备从他身上摘下，出门去了，一旁的老警察见状赶紧跟上，不停抚慰着。

    楼道中传来女大夫气愤的咒骂声：“太无礼了，太无礼了，我要投诉他！我一定要投诉他！”夹杂着老警察的声音：“彭主任您别生气，小张就是太年轻了···”交谈声随着脚步一起，渐渐远去了。

    年轻警察将李阳的衣服扔给他：“换上吧，咱们换个地儿说，怎么，还要我请你吗”？

    李阳再傻也看出来了，这年轻警察八成是站在凌江为那一边，特意来整自己的，但当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慢吞吞地穿上衣服鞋子，站了起来。

    “伸手！”年轻警察冷冷地说。

    李阳顺从地伸出了手，手铐啪一声锁上了。

    年轻警察押着他，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