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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骨肉亲疏道不清

    “月儿啊更啊~刚上柳梢头啊~”

    李孝刚进门,便听见自己媳妇打虎婆哼唱着小曲儿,心里头疑惑,赶紧着迈步进门,见桌子上鸡鸭鱼肉,好不丰盛的一顿饭。

    打虎婆端着烫好的酒走过来,笑着道:“当家的回来啦,赶紧过来吃饭,今儿晚上咱们俩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李孝四下看了一圈,没见到赛大虫,便问:“我妈哪儿去了?”

    打虎婆笑的更开心:“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说着,打虎婆拉着李孝坐下,斟上酒。三杯下肚,她才把白天的事给说出来。

    “啊?”李孝脸色吃惊,赶紧追问:“竟然有这样的事,那妈她……”

    打虎婆一笑:“今后这宅子,可就是咱们夫妻俩的了,好日子就从今天开始!”

    李孝闻言,心中担忧:“会不会牵扯到我们?”

    “怎么可能,”打虎婆小声道:“你忘了,前些日子你一直不在家中,我也还没嫁过来,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打虎婆又眼前一亮:“那这么说,哥嫂,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李孝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不能再害人了!”

    打虎婆道:“这怎么叫害人?谁让他们与隔壁的罪人有瓜葛,再说了,他们一死,这家产不就全是咱们的嘛!”

    打虎婆循循善诱,让从小被娇生惯养的李孝搞清楚利害关系,说道:“娘子说的极是,明天一早,我就去告发李生夫妇,叫他们吃不了这起官司!”

    “这才对嘛,来,再喝一杯!”

    ……

    太岳城戒备森严,四门紧闭,御林军与捕风捉影监视全城,不许任何人出入。

    万宝商会的高楼耸入云端,一间窗户背后的小屋内,花信风望着街头来往兵丁,沉声问道:“打探清楚了没有?”

    身背后一袭青色长袍,面容被大帽遮盖的老者,正是风雷二老之一的风清。

    风清道:“满街官军出动戒严,要抓的正是叶凌。只是不知是何缘由。”

    “哦?”花信风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问道:“能否在卫北辰和高和、赵煜前头找到他?”

    风清摇摇头:“恐怕很难。”

    花信风不在多言,来回踱了几步后,出言道:“随我去找百里瀚然!”

    ……

    百里瀚然府上一派平常,似乎对城中喧闹毫不知情。回廊边上,百里瀚然逗着笼中之鸟,好不自在。

    “六皇子好兴致啊!”花信风不知何时来在他身后,说道:“竟然还有心情逗鸟?”

    百里瀚然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探知到花信风到来,便放下手中的木匙,出言道:“花公子可知这是什么鸟?”

    “我从不做此等消遣之事,自然不知。”花信风不解其意,他如今心急如焚,哪里有闲情雅致与百里瀚然讨论这些小玩意儿。

    “此鸟名为慕鸾,只因从小志向高远,向往九天鸾凤,因此终日振翅高翔。只可惜,它如今却被困在这鸟笼以内,供人赏玩啊!”

    言罢,百里瀚然转过身,看向花信风道:“花公子有何事?”

    花信风沉声道:“城中之事,六皇子可是知晓?”

    百里瀚然微笑着道:“城中有何事?不过是无事找事。”

    花信风急道:“难道六皇子也不知道叶凌下落?”

    “满城风雨,草木皆兵,”百里瀚然叹息一声:“我若知晓,又何必在此地观鸟娱情?”

    花信风闻言,脸色一沉:“倘若叶凌被朝廷捉拿,只恐会有杀身之祸啊!”

    “杀身之祸,看似凶险,可谁又知道结局如何呢?”百里瀚然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我此刻皆属置身事外,可谁又知道这是否是当局者迷呢?”

    花信风皱眉道:“六皇子所说,可称金玉良言。只是局内也好,局外也罢,拼尽全力总要好过坐以待毙。”

    百里瀚然看向花信风,良久方才问询:“你与叶凌是何关系?”

    花信风闻言一愣,旋又逐字逐句的道:“萍水相逢,却又好过朝夕相处!”

    “花公子待人坦诚,却不似令尊胸有城府。”百里瀚然站起身,往大庭走去:“正巧我今日要进宫,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往?”

    花信风不答,只是跟着他走过去……

    ……

    脚踏一道神虹,王元忠落在太子府门口,只见两旁边官军把守,不许旁人靠近。

    有军士上前道:“奉命看守太子府,无辅国将军令,外人一律不许进出!”

    “放肆!”王元忠须发皆张,道势冲霄,厉声喝道:“老夫乃大乾右相,内阁次辅,何人胆敢阻拦!”

    一道恢宏道势荡出,便将拦路的军士震好远,根本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王元忠走进去。

    “怎么办?”有人发问。

    “马上派人去禀告将军,若是有何差池,我等可吃罪不起!”

    入了太子府,王元忠径自去往书房。他本就是太子老师,对府上再熟络不过。

    推门而入,却看到太子百里长空仍在批阅公文奏折,与往日无二。

    王元忠于心不忍,面露动容之色。

    百里长空一抬头,见是自己的师父,赶紧笑着起身道:“师父来的正好,我现在出入不得,这里的几件紧要公文要尽快发出去,就请师父代劳了!”

    王元忠道:“太子,你难道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百里长空微微一愣,旋又释然一笑:“我身为太子,肩负社稷,与父皇既是父子,又是君臣。我若是有什么失当之举,理当受罚。然虽因过受刑,也断不了父子亲情。身为儿子,岂能怨恨猜忌自己的父亲?”

    王元忠闻言,闭上眼连连点头,似有不舍:“老臣明白,老臣告退!”

    待王元忠转身要离去时,百里长空赶紧道:“师父!这是我父子二人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王元忠默然片刻,转头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岂是旁人?老夫答应过你外公,护你母子周全!”

    言罢,王元忠转身离去。

    “师父!师父!师父!”

    百里长空似乎隐隐猜到些什么,因此急忙喊叫王元忠。哪知王元忠决心已定,头也不回的离开。

    百里长空站在门口,脸色几经变幻,语气悲凉:“父皇,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

    ……

    太岳府大堂上,此刻正坐着一身宽体胖,用手巾不停擦汗的老大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照城主朱万全。

    当初藏尸岭**现尸潮,天照城亦受到波及。只不过朱万全奋力抵抗,使得天照城未受什么损失,因此得到朝廷嘉奖。

    趁着宋拯离开京城之机,百里长空便令朱万全任太岳府尹一职。

    只可惜,他才上任三天,便遇到了全城捉拿反贼叶凌之事。

    朱万全靠在椅子上,擦着汗自语道:“我好好的在天照城待着,非要把我弄到这火坑里来,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不多时,便有差官上前道:“启禀大人,许国一家早已经逃离太岳城,不过我们抓到了与许国一家关系很近的徐氏,据她儿媳妇说,他们两家经常走动,似乎有所瓜葛。”

    朱万全闻言一愣,旋又自语道:“京城还真是首善之地,儿媳妇举报婆婆的事也能干出来,真是好榜样啊!”

    “将人带上来吧!”

    说着话,差役便将赛大虫带上堂。赛大虫刚一进来,便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朱万全往下一看,哭笑不得。一个凡俗当中的老太太,你说她谋大逆,这是喝了多少假酒啊?

    眼看着朱万全不审不问,一旁的师爷低声道:“大人,您看是不是该审一审了?”

    朱万全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让我审问什么?她有什么病,吃什么药?”

    师爷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是机灵的很。便又小声道:“大人,这次的案子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否则大人您也要受到牵连啊!”

    朱万全一言不发。

    不多时,就听门外有人击鼓,高呼冤枉。

    朱万全一听,正巧无有台阶下,便赶紧一拍惊堂木:“将击鼓之人带上堂来!”

    随后,差役便带上来两个人,正是赛大虫的大儿子李生与儿媳妇瑞莲。

    赛大虫哭着道:“儿啊,快救救为娘啊!”

    李生与瑞莲赶紧跪下:“大人,我娘她是冤枉的,请大人明鉴!”

    朱万全眉间一挑,正要问话,却不想堂外又有人击鼓。

    将人带上来以后,看到来的正是二儿子李孝。

    李生心中一喜,立即道:“二弟,你来的正好,快跟大人说咱娘是被冤枉的!”

    李孝被媳妇打虎婆教育了一整晚,哪怕是见到此刻跪在地上,风烛残年的老娘,也没有了半点动容。而且大哥李生对他说话,反令他心生厌恶。

    朱万全听他们说话,便问道:“你是二儿子?也是来给你娘求情作证的?”

    李孝连忙跪倒,拱手出言道:“启禀大老爷,小人是来作证的,不过不是证他们的清白,而是证他们的罪!我大哥与大嫂和我娘一起勾结叛逆,请大老爷明察!”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李生愣在当场,赛大虫险些昏倒,被瑞莲扶住。

    朱万全却展颜一笑道:“有意思,这可太有意思了。京城真是个好地方,什么新鲜事儿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