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观圣夜市前传(柳阎王肆)
出了摘星楼,绕了好几个街道,屋棚,顺着婶婶的指引,终于找到马氏安排的临时住所。
一个带院子的三进小屋,院子里还有一颗红果树,院子的地理位置极好,靠着坊市边,离四个牌坊的位置都近,而且藏在民居深处,一般不会留意。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更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儒雅,温和。
白内衬,青衫纸扇,公子巾,素雅的白色纹边的修饰,让整个人看着更挺拔伟岸。
二宝的书童的装扮,也十分妥帖。
毕竟,逛摘月楼总不好穿一身乞丐衣服,或者穿一身猎户打扮吧。
抬头看着面前的摘月楼,不禁有些感慨,即使上辈子见过上百层高的高楼,也依然被面前这栋绝对足够吸睛的风月楼所震撼。
占地千尺的独栋高楼,矗立面前,四周不过是一些三四层高的客栈酒楼,占据当阳最大商业街西市正中间。
最小的就是中庭,在当阳正中心附近,居住的都是贵胄官僚,一些耄老博士也围绕一庭而居。
然后就是经济中心西街,占了整个当阳五分之一的面积,然后就是北街,因为连着水埠也是一帮靠水为生的普通百姓居住的地区。
占了整个当阳的四分之一,东街为兵屯街,城守部队、将军府及军营家属都聚居在东街,东街连着东城门,也是主城门。
剩下的地方就是北城北街,当阳城最乱的地方,本来只是一般平民区,但是因为当阳的地区经济地位,各地的逃荒的百姓都会聚集到当阳城,当阳城两面靠山,自然聚拢到北城附近,当阳几次扩建就一次一次把难民营地给划归进了当阳,也是当阳最乱的地方。
而当阳知府衙门就在北城,而异人府也在北城。
见到阿沁的阿娘并未费多少功夫,无非是婶婶提前去摘月楼打过招呼。
虽说摘月和摘星存在商业竞争,但是因为阿沁的出现,两家差距拉开太大,摘星已经沦为需要姑娘站在廊桥上展示自己来获客的普通风月楼了,而摘月成了附近几洲之内顶顶大名的清客楼。
特别是因为反复扩建成了附近州县唯一有能力举办大型文会和花魁大会的地方。
看着面前的半老徐娘,眉目间还透露着年轻时的几分颜色。
阿沁的阿娘已经早就不提本名本姓了,大家都叫他月娘,此时和马凉对面对坐在摘月楼会客间的耳房的茶室,因为培养出过阿沁这样的绝色,只是后来阿沁失踪,月娘便失了再带新人的心气,现在主要负责摘月楼新倌人的音色舞技的培养。
“还是感谢姨娘愿意见一见我。”马凉看着面前的陶瓷茶具,说道,“恕小子冒昧,几年前倾慕阿沁姑娘,再听到姑娘的消息......”
“未能得见姑娘容颜一直是冯京这辈子的遗憾,只希望能亲口从姨娘嘴里听一听关于阿沁小姐的点滴,以了我的思慕之心。”
马凉掏出一份阿沁的绘像,摊开放在桌上,月娘盯着画像。
“公子,你这是哪里来的。”月娘开口问道,“公子需要多少银钱,尽管说。”
绘像上阿沁折梅观月的娇俏模样,佳人仿若就在昨天,惹得月娘眼泪“扑梭梭”滴落了下来。
马凉感觉到身体里阿沁的情绪变化,不由长叹了一声,“姨娘无需如此,一份绘像而已,现在斯人已逝,多说无益。”
“只需姨娘跟我说一说阿沁的故事便好。”
月娘站了起来,很郑重的向马凉鞠了一躬:“感谢冯公子赠画之恩。”
月娘娓娓道来,马凉也便拿出笔墨细细记了下来,过往的风流潇洒,过眼云烟,说道动情处,月娘不禁又垂泪涟涟。
和老乞丐的故事细节上有出入,整体走向大差不离。
说道八皇子、薛公子、拓跋烈和长孙善政争标,而最终拔得头筹的是八皇子,其中的前半段的故事大差不差,无非老乞丐的版本更夸张一点。
“那仇公子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那个狗东西害死我们阿沁,还有脸回来,家破人亡算是轻的。”月娘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对,我亲眼看见他们杀了他。”脑中阿沁的声音有些急切,看来得了空必须好好和她谈谈。
等月娘缓了好一会,收了笔墨,浅浅茗了一口碗茶,抛出了这一次来的真正目的:“姨娘,不知道你对十几年前那起狮子楼凶杀案可还有印象?”
“小公子为何对这个感兴趣。”月娘熟练的给马凉换了一杯热茶,又吩咐伺候的婆子去换一壶热水。
“哦,来的路上听茶馆的博士讲的一些传闻,好奇而已。”马凉端起碗茶随意回道。
“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小公子何必再打听呢。”月娘起身郑重的卷了阿沁的绘像,不再说话。
听出月娘的逐客之意,似乎有所顾虑,不方便说。
于是他决定兵行险招,起身挥退左右,阀上门窗,单膝跪在地上,抱拳对月娘说:“姨娘,我是阿沁的亲弟弟啊。”
这一招是来之前反复和阿沁模拟演练过的,只有扮演阿沁那个比她先被送走的亲弟弟,才能最大限度获取信任,还能最大限度保护月娘不被牵连。
“公子,你这说的什么昏话。”月娘转身不再去看那张,刚进门时就觉得与阿沁有几分相似的脸,说道:“奴家乏了,若公子需要伺候的姑娘,奴家可以代为安排。”
马凉换了一副悲伤的表情,继续说着:“姨娘,不是小子愿意触您的伤心处,实在是最近阿姐在梦里寻得我勤了,我见她浑身是血的模样。”
说到此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小时候阿姐待我好,我知道,但是夜夜梦见她如此处境,怎么能让我不伤心欲绝。”
月娘依然不说话,只是站着。
“阿姐在梦里和我说,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给她塞了一块豆沙馅儿的果饼。”
月娘背着马凉偷偷抹泪。
“姨娘,我阿姐在梦里一直和我说冷啊,冷啊。”
“可是,公子,阿沁这背后的水,太深了,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死去的阿沁交待。”说着月娘彻底哭出了声。
“我只求能为阿姐收拾尸骸,入土为安。”说完转身到月娘的身前,重重的一鞠到底。
“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月娘一声长叹。
扶着月娘坐下,马凉找了个矮凳坐在了靠月娘相对较近的下手,却留了半身的距离。
“姨娘,阿姐在梦里和我说,若想找到她,必须找到柳阎王。”
“我一路打听到此,寻了姨娘,才提了这个事。”
月娘红着眼睛,看着马凉,攥帕巾的手指骨被自己挤的有些发白,侧身盯着马凉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这些,关于阿沁的事,我不便多说,也不会说,不过关于柳捕头的事,已经过去了十数年了,我所知的,言无不尽。”
“我再替姐姐拜谢姨娘。”马凉复又站起身拱手重重一鞠到地。
月娘嘴里的信息不会比马氏的更多,只是中间有两个小细节让马凉留了心眼。
“姨娘,你的意思是柳善是先入的狱,然后再去的狮子楼?”
“是啊,那天他杀他弟弟是下午,然后自己去了府衙,几天后才出的狮子楼的事。”
“姨娘,您确定那个人就是柳善嘛?”
“对,那天晚上宵禁,我透过院子门缝看到路上的人就是柳善,就是他。”
“抱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