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大亮，城门已开，顺着西城门出了城，靠脚程用了一上午时间回了悯居，众人见到马凉都很震惊。

    简单了解了当下的情况，马武和老乞丐因为露了面目的原因没办法参与到搜救马凉的行动中去，而此时包括马守行、马守清及几个马氏大人物都不在营地。

    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只是和马武打了个招呼，如果父亲回来，通知他一声，他有事想说，说完便自顾自的去补觉了。

    恍惚间有人进了他的营帐，又有人离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肚子饿得受不了。

    闻到一股浓浓得米饭香味，睁开眼，看到二宝端着瓷碗，上面还盖了两块肥瘦相间得大肉，在他身边吃得不亦乐乎。

    二宝见马凉醒了过来，急忙放下碗，跑出营帐去通知族长，等到他陪着族长大人回来的时候，脚下只剩了一个空碗。

    换了一个大一点的营帐，此时马守清面前，已经多了一套可以自己把玩的茶具，也不用提醒，自觉主动上手沏茶。

    “果然还是凉儿你亲手沏的喝起来润啊。”马守清放下茶盏，开口道：“回来就好，一切有为父在。”

    看着父亲深深的黑眼圈，浅浅抿了一口茶：“能不能动用马氏的力量帮我做件事？”

    马守清默不作声了，父子俩对坐着不停喝茶。

    马凉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我想要，所有关于当阳城的资料，包括民间传说，县志，公案和府衙记录，都要。”

    马守清并未看马凉，只是继续一口饮干杯中茶，示意马凉继续添茶。

    “凉儿，我们马氏纵横大周三朝，可以说，没有我们马氏，就没有现在的大周，我们间令司纵横天下，手臂最远的时候能跨过北国的雪原，见到白皮绿眼的毛瑟人。”

    “但是，盗玺案让我们马氏，损失了所有的异人亲族及你爷爷那一代人，他们的尸体还葬在大都天子牢里，至今没有人为他们收尸。”

    “这些都是你应该知道的，你们这一辈里，我只和你说，因为我知道你太爷爷不会看错人，只有你，才能助我们马氏重新崛起，你才是希望，那个预言里的子嗣。”

    说完马守清把刚添的滚茶一饮而尽。

    “马氏的确不行了，但是你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我希望你不要单打独斗，万事可以与我和你伯伯商量，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守望相助。”

    马凉的心在动摇，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马守清几句话给动摇了，一腔热血的孤勇和万事苟且的慎重，究竟该怎么平衡，即使自己只有半年的寿元，如果因此把马氏最终拖入深渊，那也是自己万万做不到的。

    停了手里的活计，见父亲主动端起竹制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似乎看出了自己的顾虑，开口道：

    “我辈青年，应当想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祖爷爷当年跟着大周太祖皇帝，应当也是抱着这样的理想，所以才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试问，哪一个美好的未来不是靠斗出来的，不要怕，目标指向结果，我们只需要前行就好。”

    “对，斗出来的，对，斗出来的。瞻前顾后，只怕会陷入万劫不复，只有勇往直前，斗他一个他死我活，方才能在这方天下，为万世开太平。”

    看着一时发呆一时傻笑的马凉，马守清不禁长长疏了口气，马家的孩子，还是太年轻，缺乏历练。

    出了营帐，看到门口端着一碗红果的二宝，正在看马武和老乞丐在空地上切磋武艺。

    笑了，有家人真好啊。

    夜，很静，从归家已经过了三天，答应的资料陆陆续续送了过来，堆满了营帐，不只把马武挤出了出去，还让自己凭空多了张高床。

    白日里在作坊忙活，晚间便在营帐里翻阅典籍、书案，当阳的历史，现状及城里的情况。

    大周与大辽，数百年的恩怨，因为上古的记录丢失，只能在民间传说，及口口相传里揣摩信息，若是想要更古早的信息，就必须上京师的藏书阁了。

    即使如此，也获取了足够的信息，当阳城的权力板块，已经如一块模模糊糊的拼图，显现在了他的大脑里。

    而一些亟待确认的信息，就需要他亲自去确认了。

    在县志及民间传说里，一些特别的传说被他挑了出来做了标记，譬如：

    当阳县志戊戌年九月初九，天降祥瑞，金龙入海，鲤鱼跃龙门，祭童男童女各一人，此后两甲子风调雨顺。

    当阳县志癸亥年三月初八，当阳令率八十八志士，抵抗北辽入侵，力战而死，临死时化身为青龙，又复战，后匈奴退，化为石龙。

    当阳县志丁未年，时有幼子失踪，数百夫妇大闹府衙，知府上报朝廷，天师府天师仙人亲至，失踪幼子与仙师一起失踪，后未再有幼子失踪报告，故录为悬案。

    等等之类，不一而足，而其中引起马凉注意的主要是幼童，青龙。

    用竹签挑了挑豆油灯上的灯线，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恩公，可愿出来一叙？”

    这还是回来以后，与老乞丐的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单独见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谈，便一直拖了许久，撕开伤疤不是易事。

    今夜，圆月高挂，看着面前都有点认不出来的熟人，实在有点乍舌，完全换了一身行头，不但不再像之前一样邋遢，还因为异人能力，一嘴的牙齿都自动长全了，看着仿佛都年轻了十好几岁。

    “恩公，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柳阎王打破沉默，说着便递了瓶未开封的竹酒。

    “老头子，你不要玩命喝啊，我那些存货是要镇铺子用的哦。”接过竹酒，熟练的拧开盖子，猛得灌了一大口。

    “孩子，多大了？”看着挂在天空的月亮，数着上面的黑圈，并不看柳善。

    “如果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吧。”柳阎王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马凉拧紧瓶盖，放下酒，微笑着说道：“老头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孩子，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