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半夜，直到远处的晨曦盖在枝头上那片叶。

    “记住，你已经死了，现在你的命是我的。”

    马凉恶狠狠的盯着老头儿，内心的愤怒已经完全压抑不住了，但是看着老头子血淋淋的双手，沾满泪水的脸，想到他照顾孩子们，内心的柔软又让他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公子，我回去了。”

    “老头儿，以后，你还是叫我小六吧，我也是小庙孩子。”

    看着老头子落寞的背影，内心又纠在了一起，依然有很多没想明白。

    只是，天快亮了。

    马凉一直睡到午时三刻，直到二宝来把他推醒，开口就是：“六哥，那个铜人来找你了。”

    “公子，我们来议和的。”韦道长一开口，马凉惊得差点把开水倒自己手上，“这点薄礼，聊表敬意。”

    看着面前的三个木盒，颜色不同，雕刻不同。

    “公子不打开看看？”

    看着眼前白眉白发的唐肆，用夹茶叶的竹镊子稍稍抬起盒盖。

    一时倒吸一口冷气，强做镇定，又掀开另外两个看了一眼。

    其中两个里面，赫然放着两个人头，肥瘦二兄弟的。

    “还请两位道长，把这东西拿回去吧。”

    顺手把那把竹镊子丢出营帐，拿了把新的。

    唐肆一拍桌子，大喝道：“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小肆。”韦仁伯打断唐肆的话，喝掉面前的茶开口道。

    “公子不妨听听接下来的提议。”

    马凉面色如常，依然把玩着面前的茶具，他不介意现在就送他们一程，他知道，自己可以。

    “解释解释。”

    “观圣夜市由异人府背书。”

    “条件。”

    “所获回报与公子二八分账。”

    “我八？”

    唐肆再次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子一晃，韦仁伯突然抬手护在师弟胸口，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若再慢一步，唐肆就会成为一具尸体，此事老道的蠢师弟浑身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八皇子那边呢？”

    语气依然平静，寡淡无味。

    “一点善意而已。”

    韦仁伯把一个雕玉盒子稍稍推近了些。

    马凉并未拒绝，指了指另外两个盒子。

    “麻烦道长把盒子带回去，顺便帮我捎句话，送礼没有送半份的。”

    韦仁伯起身站定，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公子，此事我做不得主。”

    “观圣夜市开张前，若不到，我亲自去取。”

    盖上茶碗，大声道。

    “送客。”

    马氏背后的力量还是发挥了威力，只是不知道这后续的威力，有多大。

    打开玉雕盒子，看着里面黄金白玉中，搁着三枚灵玉。

    抓在手上，清凉温和的感觉，围绕着自己，灵魂竟然起了共鸣。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一滴水，花瓣摇曳，小虫鸣叫。

    “公子，灵玉竟然和您的魂魄共鸣了。”阿沁的声音，满含喜悦，“竟能温养魂魄，虽然没办法减缓消散的速度，但是能让魂魄变更温和强大。”

    找了一根红绳，系了一枚灵玉系在脖子上，决定把剩下的给上交了。

    再见到父亲，已经是下午时分，父亲伯父要出远门，打了招呼，看来这就是交换了。

    韦仁伯只能算一个普通惊喜，毕竟省却了很多麻烦事。

    坊市间，桃花源事件的后续影响就实在太大了，观圣寿诞桃花源开启，不管是当阳城的居民，还是悯居的住客，甚至是城外的难民都难免陷入某种莫名的情绪。

    这一次名额之大，让所有人都存了一份幻想。

    有人想去，自然也有人不想去，官府衙门、士林学子、商贾贵富这些既得利益者，换个地方享受并不会带来更多的好处。

    百姓中也是有人愿意去，有人不愿意去，年长老者有乡土情，不愿意奔波劳累，投机者想着趁机抢占他人田亩房屋，自然也可去可不去。

    桃花源相关的资料，往上追溯五百年，野史、正史都在说一件事，桃花源是上天赐给百姓的一个礼物。

    只是越正常，反而越担心，事出反常必为妖这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转，反倒希望是自己多想。

    午夜时分的河边，好不容易避开熟人、妇人、女人、好事的人，得了个清闲的时分，能好好梳洗打理一下，躺在溪边水中，遥望当阳城的彻夜灯光，多了一些往事的错觉。

    水源上游的断流处，有两个黑影正看着营地，和远处灯火阑珊的当阳城。

    “哥，这对我们来说真是莫大的机缘呀，啧啧啧。”

    “弟，成败在此一举，哇哈哈、哈哈。”

    马凉梳洗完，回了营帐，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今晚的梦也有些特别。

    熟悉的感觉，失重感，视线打量四周，熟悉的大堂，熟悉的“惩恶锄奸”，看着面前的白衣老者。

    “谢仙长？这一回，又有何吩咐？”

    此刻的他，视线无碍，身体竟然也能自如行动起来。

    “小姐对你的进度非常不满意，让我来提醒你，进度提前了，桃花源前完不成，你就安心等死吧。”

    顺着大堂逛了一圈，没搭理老谢，只是开口道：“范仙长今日怎么没来？”

    “他有其他公干，不便前来。”老谢返身坐回堂椅之上，继续说道，“我此次来，还可以提供一个消息给你。”

    绕了一圈，坐到黑衣老范的位置之上，打量起身上的白色道袍，问道：“多谢仙长提携。”

    白衣老谢微微皱了皱眉，只是继续说道：

    “你的有缘人，我算出她身份尊贵，而且已经出现在你身边。”

    对传说故事里的二老他毫无好感，只有一丝厌恶，将他人当做工具，把别人当做儿戏，肚子里生出一句话，如一口痰，不吐不快。

    “谢仙长，能不能托您给小姐带句话。”

    “嗯？”见老谢转身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突然有一丝恶作剧就快得逞的快感。

    “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怪物，就不怕有一天自己成为别人的猎物嘛？”

    说完回道原来站定的地方，让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

    今晚他睡得很香，没有哪一晚能睡得像今天晚上这般香甜，只是，当阳城今夜却有太多人，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