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桃花源开园大典还有十三天。

    马凉光着上半身坐在床沿边上，光着上身，看着坐在面前正一脸得色的杨飞燕，突然有些厌恶起面前的女子，鸡鸣三遍就来把他叫醒，说是已经准备好一切等着看好戏。

    全然不管他花了大半个晚上，反复在脑子里复盘了好几遍计划，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勉强入睡的事实。

    “我说大小姐，究竟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见马凉顶着黑眼圈一脸不愤的模样，杨飞燕展示了一下一桌子的食物，“你看，我连早饭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吃，我们尽快出发。”

    “你做的？”

    “不是，我让飞燕妹妹准备的。”

    看着杨飞燕一脸得意之色，马凉忽然有些怒不可遏，“你这是要完成任务的样子嘛？”

    “你老出来，老出来，我是要让杨飞燕爱上我，还是要让你爱上我啊？”

    刚说完马凉就有些后悔，看着脸色渐渐发晕的杨飞燕，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奇怪的味道，马凉故意扭过头不再理杨飞燕。

    “马公子，你别怪仙子妹妹了，她就是有些孩童脾性，喜欢玩闹。”

    马凉转过身看着脸色红透了的杨飞燕，一时有些气愤：“我说杨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帮着她说话，你是不是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她可不是你嘴里的什么仙子妹妹，她是天上的神仙，你别被卖了还帮她数钱。”

    “呜呜呜！”杨飞燕真的哭了起来。

    马凉顿时慌张了起来，他没想到杨飞燕真的哭起来了，赶忙从枕头边拿了几张软纸递了过去。

    明显对这种事情缺乏处理经验的马凉一时慌了神，“杨飞燕，飞燕，你别哭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马上起床洗漱吃早饭，你别哭，我向你道歉。”

    “不是，不是你的错，呜呜。”杨飞燕接过马凉递过来的软纸一边呜咽着一边说，“我就是有点难过。”

    不提难过还好，一提难过，马凉突然有些感同身受，自己何尝不是这场天大赌局里的一颗棋子，而且是一颗过了河了卒。

    一时悲从中来，也跟着红了眼眶，只是兴许经历太多悲欢离合，实在挤不出眼泪，只剩下干嚎。

    “你哭什么？”杨飞燕红着眼眶，看着身边也红了眼眶的马凉，一时有些奇怪。

    马凉转身拿了一叠软纸，分了一半给杨飞燕，自己也留了一半，“我知道你为什么难过，自己的命运却掌握在别人手里，我何尝不是。”

    杨飞燕听完一擦眼泪站了起来，虽然红着眼眶却明显多了一丝恼羞成怒：“我杨飞燕配你，差了？要你如此羞辱于我？”

    马凉一脸诧异看着杨飞燕，差点跪下喊：姐姐，你这是哪里来的脑回路啊？

    “不是，您这不是因为命不由己而难过吗？”

    “我杨飞燕哪一点配不上你？”说完气冲冲的出了偏院，临走时重重得一甩房门，发出“哐”的一声响。

    就在马凉呆坐在凳子上用尽脑子尝试联通其中的逻辑之时，杨飞燕已经回了自己的闺房，怒气冲冲的把一盒胭脂砸在门框上，碎了一地。

    师傅与仙子的安排是不开心，一直以来唯唯诺诺，如履薄冰是很难受，一定要我钟情于你，我偏不，但是这不代表让我爱上你，是一件让你悲伤沮丧的事，你应该感恩戴德，你应该前倨后恭，你应该哄着我，讨好我，关心我，让着我，照顾我。

    我才能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守着你，陪着你，照顾你，嫁给你。

    想着想着杨飞燕又哭了起来，从那四只脚的大雁开始，震撼于你的勇气，又愧疚于自己的懦弱，便时常回忆起那决绝的眼神，直到那日见到你平安无事的样子，便突然有了一丝淡淡的情愫，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因何而落。

    师尊与仙子的命令，让我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聪慧机智，勇猛果敢，不但救了我和我阿父，还有一点耐看。

    铜镜里映出一个含泪却带笑的姑娘，端着一张宣纸，上面写了一首词，上书《水调歌头》。

    即使是人傀，也只能靠猜，才能知道被附身者的心思，所以大小姐有些焦虑，不知道得找个什么恰当的机会，把杨飞燕的举动报告给马凉，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杨飞燕这厌恶的表现，十成十得黄，只是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让她突然有些慌张。

    看着面前不停练习自己仪容姿态的侍女，玉珠公主有些心慌，手中拿着的书，已经快半个时辰都没翻动一页。

    “师尊还没来么？”开口询问身边的侍者，得到的也只是再去问问的答案。

    此时一位小侍慌慌张张的跑进大堂内，“公主，公主，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西戎长孙善政、东海薛义联袂而来，向玉珠公主提亲。同来的还有，还有......”

    “大周太子周承祚。”说完小侍才一下跪倒在地。

    玉珠公主长长吸了一口气，用绸布盖上手边桌上一大盘子的食物，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开口道：“奉茶，我亲自去前厅接待，等下师尊到了把他领到内堂来。”

    “可是，可是冯公子是和太子一起来的。”小侍有些慌张，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忙不迭叩头不止。

    “哦？”玉珠公主眼前一亮，心思活泛的她起身去了身后的屏风后，过了些许时间，玉珠公主带着一位婢女去了前厅。

    西戎国长孙善政是内定的皇位继承人，虽然还未册封，却已实至名归，必定继承西戎大统，此次当阳之行，看似为了联姻之事，在玉珠公主二选一之间。

    长孙家族也在做二选一之事，究竟是南朝的金钱攻势还是北朝的政治联姻，能让西戎在接下来必然要到来的乱局之中利益最大化，这就是他作为西戎顺位继承人必须要把握住的大势。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喝茶与身边人攀谈的大周太子周承祚，不禁有些想笑，堂堂周朝太子，在自己的城邦之内，为了一个异国女子，竟然亲自登门，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然后是坐在大周太子下手的东海王薛半城的长子薛义，与自己目的相同，却身份不同，他突然有些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手不自觉在腰间的内袋里拍了拍，玉珠公主的回信还带了一丝女子特有的香味，以他的阅历，这种香味只有处于某一阶段的女子，独有的味道，天下大势，他要，玉珠，他也要。

    马凉拱手站在太子身后，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前厅众人的一言一行，毕竟是北辽驿馆，以西戎与东海的势力，当阳本地没有阻挡他们进入的权利，何况还有太子殿下亲临。

    “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小侍一声通传，带着黑纱的玉珠公主，在一位侍女的陪同下，进了前厅大堂，与众人一一行礼后，并未坐于大堂主位，倒是落座在了一个刺绣雕花的侍女屏风后。

    所有形式礼节都符合规制，包括落座的位置也是为了照顾来访的各位显贵，只是马凉在陪侍的侍女眼眸里，看出了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