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孩儿的话，赵虎的脸色就变了，这一方面是他没想到原本这个只会唯唯诺诺的小男孩儿居然也敢反抗自己，另一方面他也是怕身旁这位善心大发，非要护了这小子。

    上面的人可不管这么多，他们只是要进山办事的人，如果这小子不去，那他赵虎就只能自己带人去趟这座“尸山”……

    赵虎小心的看向林莽，却发现林莽听到这话后，并没有赵虎形象中的不忍亦或是愤怒等情绪，反而一脸疑惑的愣在了那里。

    此刻的林莽脑海之中莫名的浮现出了早晨的那道倩影，那个自己都还是孩子的姑娘，从自己的口粮中分出两个馒头给自己，一脸无所谓的眼底却隐含着对少年无限的温柔，从身边人的口中林莽隐约明白，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瘦削身体去为自己这个弟弟遮风挡雨。

    她一直都在承受着自己年纪里不该承担的巨大责任，虽然对自己的弟弟不断地失望，却从未放弃过他，临走时的那一抹回眸不仅仅是担忧，还有的是无尽的不舍。

    ……

    不知何时，在在场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林莽的已然泪流满面，但他本身却并未感觉到所谓“悲伤”的情感，似乎这些泪水不是来源于他，而是仅仅来自于这副外在的身躯。

    “你……您…这是怎么了？”

    赵虎有些不解，但看着这样奇怪的一幕却忍不住害怕林莽一会儿将悲愤发泄到自己身上来。

    林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于这一刹那的情感释放自己也感到不解，看着手中的不明液体，心里喃喃道，这就是眼泪吗？原来我也是会流泪的？但我为什么会流泪呢？因为那个才见过两面的女孩儿？

    林莽摇了摇头，本想就此离开，回去研究一下，但内心深处却似乎有个声音在急迫的恳求着，林莽顺着那声音的恳求自然而然的开口道。

    “所以，进山到底会发生什么？”

    听到这个因为，所有围观的众人全都沉默了，似乎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知道那些进山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林莽的目光看向赵虎，赵虎抽了抽，心里想着今天自己这真的是无妄之灾，但又不敢不回答，便略微思考了一下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您先别动手，我们是真不知道，因为所有进过山的人，几乎绝大部分都再也没有回来，即便是偶尔有几个活着回来，也会直接被上面接走，然而具体去了哪儿、去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进山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或者说在这里的学员，不会有人知道，因为我们根本就接触不到那些人……”

    赵虎的话说完，林莽也沉默了，他觉得赵虎说的是真的，因为众人完全没有反驳或者其他表情，似乎这种事对于众人而言本就是一个常识，因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完全没有必要骗自己。

    午休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就在林莽决定终止今天的话题回后厨时，忽而一个小姑娘却生生的站了起来，她看着林莽忐忑的道。

    “我……我…有接触过那些人……”

    什么？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那个较弱的小姑娘有些不敢置信，自从来到这个训练营，了解到他们逃不掉的命运之后，其实很多人都尝试过去寻找山里的真相，但毫无疑问他们都失败了，即便是强如赵虎，也不知道卑躬屈膝的为上面办事，从而逃过“进山”的命运。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只能当一条狗的角色，上面根本不会告诉他什么，他更不敢去挑衅上面的底线。

    但就是这样所有人都没做到的事情，今天居然有一个小姑娘说她做到了？

    一些人的目光渐渐从好奇转变为了不怀好意，甚至有些人已经悄悄向着食堂大门移动，他们并非对这种关系到自己生死的事情不感兴趣，而是他们明白，即便是自己知道了又怎么样？那些比自己强得多的人都没能幸免的灾难，难道他们知道了就能躲过去？

    相比于求一个明白死，他们更愿意将这个秘密交给上面，从而搏一搏看能否换取一个苟且偷生的机会。

    那个小姑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件事，她忽而对于这么贸然的站起来后悔了，这件事之后无论其他人会如何，上面一定不会放过她，甚至有可能连最后进山搏一搏的机会都不会留给她，虽然进山也是死……

    眼看着有几人已经摸到了门口，林莽此刻想要阻止也不太可能，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拦住所有人，赵虎眼含着绝望他想要阻止小姑娘，却知道有林莽在自己做什么也不会成功，他想跟着离开，但又离林莽太近了。

    而待在这里，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那么下一轮进山的名单里，上面必然会给他留一个位置，这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了，他只能绝望的看着门口即将一只脚踏出大门的人。

    忽然，下一秒。

    “轰隆隆~咣当！”

    那两扇铁闸门忽而紧紧关闭，老王头拎着一把猎枪靠在门上道。

    “一群小兔崽子，8013说得对，你们不能浪费食物，都TM回去给我吃完，今天有一个人没吃完，你们都不能离开食堂！”

    老王头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了一片反对声。

    “为什么~”

    “凭什么！”

    “我们要出去，我们还要训练呢！”

    “你这样就不怕上面处分吗！”

    ……

    然而老王头听到这些话，却只是冷冷一笑，叼着烟卷儿道。

    “凭什么？就凭老子手里的枪，有不服的，就TM给老子上来试试！”

    众人看着那超向自己的冰冷枪口，顿时没了动静，老王头吸了口烟卷，朝着林莽的方向漏出一口大黄牙，似乎在示意着他继续。

    他曾经是训练营里的教官，但也只是个教官，他的任务就是让这群小崽子练好求生的本事，增加他们的生存几率，至于“进山”干什么、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明白，一个人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今天这一举动，说实话老王头自己都没想到，虽然他早就活够了，但老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算一天，他这一辈子无儿无女，几乎为这所训练营和组织奉献了一辈子，原本他想着既然已经一辈子了，那也就不差这两天儿，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吧。

    或许哪一天累了，自己干不动了，那就眼睛一闭，让这群小崽子从此改善伙食好了。

    那么他今天又为什么要站出来呢？老王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和自己曾经那个刚出世便去世的孩子有点像，又或许是这小子做的菜还不错，虽然只学了一次，但深得自己真传，又或许还有那几滴猫尿里隐藏的丰富情感，那是自己来到训练营后多少年也没见过的东西了。

    啊~年轻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