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如初写在心中

第69章 修个书吧

    齐王刚一进入太学之中,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不远处还传来哇哇哇的呼救声,随之而来还有阵阵拳打脚踢所发出来的砰砰声。

    齐王并没有去理会这些纷乱,因为他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这种男孩子之间的意气用事,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直接忽略了暗黑处的声响,径直来到了内院,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奔凉生住处而来。

    此时的凉生,正是太学的内院院长。

    凉生也没有睡觉,而是乘着凉风,看着满天星斗,他倚门而望的样子,似邻家的碧玉翘盼着不知会从何处而来的如意郎君。

    齐王离老远就看到了凉生,打着招呼就过来了。

    “凉生啊,凉生,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莫非是知道我要来,专门在开着门等我呢?”

    “果然狗嘴里没好话,我说今天怎么突然刮起西北风呢,原来是你个扫把星要来啊!”

    “嘿嘿,凉生啊,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还挺足,几日不见,你还挺惦念我啊,这是不是士别三日,好似三秋啊?”

    “我惦念你个锤子?你可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说吧,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儿?”

    齐王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也的确如此,说道:“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确实遇到难题了。”

    齐王说着又把从鬼首那里得来的信息交给了凉生,凉生看了信息后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嘴里不禁小声嘟囔着:“二百比三,这战损比离谱啊,这还是人吗?这完全就是专门为战争而生的机器好吗!”

    “雾气能够克制他们,龙狼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咋感觉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怎么我感觉燕国的事情都那么不同寻常呢。”

    齐王一见凉生是这个反应,心下直接就凉了一大截,暗道:“这下好了,这个号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地表最强神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看来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人会知道了,我该怎么办啊,难道说真的就没办法了吗?天要亡我大吴啊,我堂堂一代天骄,难道就只能屈辱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吗,不,命运对我太不公,我欲疯癫又何用?”

    齐王脑补了很久,又转念一想:“哎,不对啊,老大不是说了,若我想不出办法来,就不用去进宫面圣了,这不正是打工人的解放,自由自在它不香吗?干嘛非得深陷这无穷无尽的无形牢狱之中,天天痛苦挣扎,不如从今以后,做一匹脱缰的野马,或者热爱飞翔的小鸟,乐此逍遥,天大地大。”

    齐王的心思全部都表现在了脸上,只见他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喜形于色,前后对比,判若两人。

    凉生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跟看一个傻子似的,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任是他这么一大把岁数了,都不得不叹服齐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脑补的能力。

    齐王突然缓过神来,做为一名资深的表情管理大师,他已经能够做到将喜怒哀乐等情绪毫不违和的自由切换,这就更让凉生震惊,不得不心生敬佩,暗自说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凉老头,看来你也束手无策了,不过没关系,只是这一件事,并不能说明你就是一个毫无用处之人,你对我大吴来说,是有过大功之人,我们会永远念着你的好,不过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怂的不行,而是敌人强的离谱,从今以后,我可能要退出朝堂了,不能再罩着你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齐王说完,还不忘了抹着泪花,擤了擤鼻涕,这演技看来是已经到了二线水平。

    凉生一脸怪异,似笑非笑的表情,仍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高人,任是齐王如何卖力表演,他只静静地看戏。

    这是他独有的处事方式,看待问题时,要超脱问题之上,如果在这个纬度上解决不了,就跳到另一个纬度上去,做一个局外人,而非局中人,唯有如此,才能不乱于心,不迷于事,降维打击,轻轻松松,迎难而上,寸步难行。

    凉生见齐王的独角戏演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山人有一妙计,只是要耗费些时日,不知齐王可愿听否?”

    齐王一听这话,两眼顿时放光,凑上来就要蹭蹭,恨不得立马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凉生见齐王求知心切,于是说道:“我看你如此诚心诚意,那我就不再遮遮掩掩,方法其实很简单,也很直接,那就是你让刘武带一队人马,直接杀出寒山城,一直杀到龙城脚下,直接问问燕帝不就完事儿了?”

    “靠,你个老不正经的,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还拿我寻开心,故意玩我是吧?老子要能直接杀到龙城,何至于还要把儿子送过去当人质,何至于年年被动挨打,不是赔款就是割地?”

    凉生嘻嘻一笑,他早知道齐王会是这个反应。

    “看来你还不傻嘛,山人刚才纯属娱乐,胡说八道,你可不能相信,相信了后果很严重。”

    “哈哈,接下来才是我的答案,明知硬的不行,我们就要迂回前进,只不过这个办法要花费很多时间,还会占用极大的人力物力,只是这也是一件一本万利的大好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做好了的话,可是能青史留名的哦!”

    “凉老头,你丫的别卖关子了,快快告诉我答案,我的宝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齐王殿下,莫要着急,我先问你,贵族之所以称为贵族,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齐王有些莫名其妙,这个问的啥呀,与自己所关心的事情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可他也还是强忍着不适,说道:“贵族之所以能成为贵族,是因为功劳啊。”

    “那是他们在创业初时,可他们靠什么传承的呢,不会是每一代人都去战场上厮杀吧,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杀伐过重,殃及子孙,军功只是一部分,并不能概括全部。”

    齐王是行伍出身,一听凉生这么说,也就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竟然有一种想跟他一争高下的心,很是不服气地说道:“凉老头,那以你的意思,他们靠的是什么啊?”

    凉生一笑,说道:“靠的是文化和修养,靠的是思考与远见,而这些的背后都因为知识。”

    “知识?你再往细了说说。”

    “知识的传播,无非两种途径,一种是人与人之间的口耳相传,另一种则是通过大量阅读书籍的形式来传承。”

    齐王听得很是云里雾里,他不明白这跟之前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凉生并不急着继续开口,他要让齐王再思考一会儿,不悱不发,不愤不启,对于这种笨鸟,他也不能惯着,总让自己解释太多,那就太有失身份了。

    见齐王绞尽脑汁,仍然一头雾水的样子,凉生骂了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都是你说的,你说的都对,可你还是没有说明白,这跟我们当下遇到的问题,有什么联系啊!”

    凉生有些无奈,然后又解释了一遍,说道:“当你被一个问题困扰时,你要试着跳出这个问题,再去思考解决之道,你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为何还要跳进去呢,站在更高纬度上去思考低纬度的问题,问题自然是会迎刃而解的。”

    见齐王仍是不开窍,凉生索性也不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山人的妙计就是修书,你找个能扛事儿的人,组织一批人修书,从古来今往的形形色色的书籍中,删繁就简,拂去历史的层层尘埃,我们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的。”

    齐王如同看一个傻子一样,盯着凉生看了半天,大骂道:“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你丫的非得整得那么高深莫测,你是有多无聊啊,难不成是因为太寂寞,才硬拉着我在这里聊了一个时辰的天,还是说你就是想故意整我,以达到你那无可理喻的、不可告人的、极为变态的享乐目的?”

    凉生无力吐槽,明明是对方太蠢,自己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对方不开窍还怪别人。

    “哎,算了,夏虫不可语于冰,我妈曾告诉我,和蠢货相处久了,自己也会变蠢,所以我从来不跟蠢货争吵,要不然自己就会变成蠢货。”

    齐王此刻很生气,就如同张飞穿针时的神情,那叫一个大眼瞪小眼啊!

    不过他心里却是很满足,又是长知识的一天啊。

    齐王从凉生那里出来,走到内院门口时,之前的哇哇哇仍在,只是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他此刻事情已经解决了,也有心思去忙里偷闲了,于是就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只见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胖一瘦,正在叠着罗汉,哇哇大哭,一旁还有几个同样岁数的小娃,不停地恶言相加,不时地还会上去抽打。

    齐王悄摸着来到近前,就着微弱的月光,他一眼就看出了,那站在一旁的,其中一人的身份,正是镇南王萧敬天的儿子——萧礼。

    齐王眼睛转了转了,就有了想要戏弄一下对方的心思。

    “咳咳,几位梁山来的好汉,在这里欺负几个弱鸡有什么意思,不如趁着今夜月色正好,咱们比划比划,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声音从萧礼身后传来,他不用转身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于是大喊一声:“不好了,大人欺负小孩儿了。”

    一边说着,一边跑开,他身边的几个青年不明所以,也跟着一溜烟的跑了。

    只剩下那两个叠罗汉的小子。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爹,您终于来救我们了,真是太好了。”

    齐王只当是遇见鬼了,吓了一跳,细听之下,才发现这声音是那两个小子发出的,又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不正是自己那两个傻儿子,胖的是老七辛如晦,瘦的是老八辛如协。

    一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欺负成这样,齐王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们两个蠢货,作为我齐王的儿子,只有你们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欺负你们的份儿,瞅瞅你俩那个熊样,真菜鸡!”

    齐王说着,又顺手就呼了过去,可怜他两个儿子还正准备告状,就被一巴掌干的两眼冒星星。

    “以后学院里有啥事儿,找你妹妹帮助,别再给我丢人现眼了。”

    齐王说完便走了,并没有追问其他几个行凶者,因为在他看来,打架输了不丢人,但是,事后要自己去找回场子,靠着家里人横行霸道算不得真本事,自己牛才是真的牛,他不希望自己的种不如萧家的种。

    翌日,经过一夜的思考,齐王也终于敲定了书籍总编纂的人选,那就是老四辛如水,这家伙虽然腿脚不灵便,可是文采还不错,手下也有一帮文人墨客,想来他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齐王来到辛如水的“不科馆”,说明了来意,想要让辛如水担起重任,辛如水没有拒绝,而是说道:“这事儿工作量太大,得加钱!”

    齐王也是很无奈,国家刚刚好了那么一点,国库里确实没什么钱,于是就和辛如水来回拉锯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把事情敲定下来。

    齐王说道:“此次经费有限,咱们只能一点一点来,眼下就从草木医药入手吧,接着再是各朝各代的民间话本,再接着是野史奇闻等,至于正史人物传记或者文学作品一类的就先放一放,我们最重要的是要抽丝剥茧,找到龙狼或者变异人的蛛丝马迹。”

    齐王离开了,辛如水也开始忙碌起来了。

    辛如水首先想到的是,既然是编书,那必须要先找到一个旗帜人物,以此来网罗人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授业恩师、经学泰斗陈之为。

    陈之为一听,要让自己担任名誉总编纂,心里也是一阵窃喜,表面上却忙着推辞,说什么自己学问低微,当不得这个总编纂之类的话。

    恰巧凉生从一旁经过,听了这话,就说道:“没想到啊,陈老头你竟然这么有自知之明。”

    陈之为一听不乐意了,说道:“老夫就是谦虚一下,我若是当不得这个总编纂,这世间怕是就更没人有这个资格了,今天这个总编纂,老夫说不得还就是要当它一回了。”

    辛如水连忙恭敬一拜,生怕对方会后悔,麻溜地交出了一枚大印,便离开了。

    凉生此时却笑着说道:“人家要弄一个《医学新编》,你一个讲经的也要掺和一脚,真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殊不知神农尝百草,最重要的是要亲力亲为,而你这个假正经,怕不是以后要误人子弟喽。”

    陈之为听完,一脸怒气,骂道:“风凉话谁不会说,干事情的人却太少,到底是不是误人子弟,咱们拭目以待。”

    没想到,被凉生这么一激,陈之为竟然真的一心扑在了百草上,平时除了学堂讲经,一有时间就往辛如水那里跑,要说亲力亲为,他可真的是当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