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说，等什么？”

    “……”

    “你……究竟是谁？”卢元亮艰难开口道。

    来福在六品神眷者算得上是佼佼者，而能将他秒杀的存在，只可能是七品，或者……八品的顶尖高手！

    而这样的存在，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啊……你现在终于想认识一下我了？”

    “能将来福秒杀的人，没有无名之辈。”

    “之前是我卢元亮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今日之事，希望前辈海涵。”

    “前辈是七品？还是……八品？”

    “六品。”

    “……”此言一出，卢元亮瞬间沉默，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神秘的强者还要欺骗他，为了寻开心？

    凭借六品境界，将一个六品神眷者中的佼佼者一个照面就打得不省人事的存在，即使是龙族，也只有那些顶尖的怪物才能做到吧？！

    一个人族，他凭什么？

    卢元亮终于体会到他以前戏弄过的猎物的感受了，他忍着憋屈，接着问道：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徐天玄。”

    卢元亮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时间没想起来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五百年前的那个徐天玄。”徐天玄补充说道。

    噢，难怪耳熟，原来是他呀……

    啊？！

    五百年前的那个徐天玄？！

    怎么可能？！

    哦，他可能只是说自己的名字和那位同名吧……

    ——如果他真是那位呢？

    卢元亮心里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旋即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十分荒诞可笑。

    开什么玩笑？五百年前的人族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地在他面前？

    即使是九品境界的人族，也只有两百年左右的寿命而已，除非是掌控世界之心的龙王，才可能有超过五百年的寿命，譬如五百年前那位将徐天玄斩杀的黑王，不仅到现在都还活着，甚至日理万机，精力相当充沛。

    “徐天玄……好名字！前辈是要做大事的人啊！”卢元亮奉承道，他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个神秘强者的性子，只是想着尽量不激怒对方。

    “哈？你怎么知道我打算把龙王宰了？”徐天玄的语气有些讶异：

    “这事我可对谁都没说过。”

    “……”卢元亮又一次沉默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可是联想到之前此人想要灭口的话语，考虑到这人捉摸不透的性子，为了保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算你识相。”男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这让卢元亮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男人说的话却又让卢元亮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那么，屠龙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现在来谈谈……”

    “你们二人杀人的事情。”

    “呼……”

    卢元亮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原来就这事儿啊！”

    他是真不相信那两个乡下的贱民能跟这个七品甚至八品高手扯上什么关系，于是说道：

    “放心，我们杀的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贱民罢了，绝不会跟前辈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为什么杀他们？”

    “噗！”卢元亮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什么？”

    “龙族杀人需要理由吗？只要想杀，那就杀咯，只要不引起恐慌就行了。”

    “不然来福也不用每次都废了吧劲地把尸体埋好。”

    “这样啊……”徐天玄走到他们身后，拎起他们的脚踝，拖着两个人走向血腥味传来的方向，那里应该就是他们杀人埋尸的地方。

    到了林子深处，土地表面上已经看不到一点血迹，来福经验丰富，收尾的事情做得很干净，只是土地上还是留下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刚刚被翻新过的痕迹。

    徐天玄将他们的头朝向那片刚掩埋好的土地，松开手，面无表情道：

    “磕头，道歉。”

    “……难道他们二人跟前辈您有什么关系？”卢元亮听到这话，心里一沉，开口问道。

    “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那你为什么要管这闲事？你虽然是七、八品的高手，但是也没必要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得罪我烈家吧？”

    卢元亮疑惑道。

    难道真是路见不平出手主持公道？

    笑话！

    七品乃至八品的人族高手他卢元亮又不是没见过，他们那一个个的，哪个不知道龙族生性嗜血、喜好杀戮？都是习以为常，哪里会多管闲事，为了几条贱命得罪龙族？

    哪里敢得罪龙族？！

    “磕头。”徐天玄冷声道。

    “你……”卢元亮话刚说出口，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包裹住他的头颅，将他的头抬了起来，下一刻狠狠地磕了下去！

    咚！

    咚！咚！

    咚！咚！咚！

    ……

    徐天玄站在他们身后，双指并拢，不断弯曲又伸直，每一次弯曲伸直，身前二人的头颅便会重重磕下去，然后抬起来，如此往复。

    卢元亮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没有源力护体，每次磕头都传来剧痛，他想说话，可他不敢张口，怕自己磕头的时候说话，一不留神舌头就被牙齿咬断了。

    疯子！这个人绝对是个疯子！

    哪有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得罪龙族的？！脑子坏掉了？！

    不知道磕了多少下，徐天玄终于停手，然后看了一眼远处的河东城，于是拎起磕得头破血流的二人，向着河东城走去，顺便用源力将拖行的一切痕迹抹去。

    “你……你想干什么？！”

    卢元亮脑子昏昏沉沉的，视线里都是一片鲜血，他感受到自己被徐天玄拖行，又不知道那人的目的，心中有些慌乱。

    徐天玄没有说话，只是拖着他们一直走，走到离河东城约莫五百米的地方后，他停下了脚步，将二人从身后扔到自己身前，然后抬眼看向远处被屏障笼罩着的河东城，喃喃自语道：

    “……很多年前，我师父救下了一个龙族的孩子，给他吃，给他穿，教他道理，引导他向善……”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知道龙族骨子里都是嗜血的，暴戾的，他们随心所欲地杀人，师父也知道，我们都知道。”

    “可他说，他觉得那些龙族是因为父母为所欲为，所以才把他们带坏的，他相信如果有一个人能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引导他，教导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那么即使是龙，也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龙。”

    “他说不应该在一开始就否定任何一个孩子。”

    “他教过很多孩子，有好孩子，也有坏孩子，即使是最坏的孩子，他也把那孩子教成了一个很不错的人。”

    “所以他很自信，他相信爱是可以改变任何人的。”

    “后来那个从小被他花了最多心思教导的龙族孩子杀了他。”

    “而我只能看着。”

    “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我走过许多的路，见过许多的人，也见过不少的龙。”

    “我想看看，龙这种东西，是不是都像那个畜生一样……”

    “结果没有让我意外……”

    “确实如此。”

    “所以我杀了很多的龙，杀了六界的龙王……”

    “本来快要杀掉那个畜生了……”

    “结果死了。”

    “我不甘心。”

    “好在我又活了过来……”

    “好在那个畜生还没死。”

    徐天玄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那颗生机勃勃的心脏，以及藏在心脏之中的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你觉得杀几个人，不算什么大事情。”

    “你不会去在意他们是谁的孩子，谁的父母，谁的爱人。”

    “而我也不会在意你是谁。”

    “就算你是龙王的家眷又如何？”

    “就算你是龙王又如何？！”

    “你身上背负着的冤魂，因为弱小，没有力量向你讨个公道。”

    “但我有力量。”

    “所以我来替他们……”

    “讨个公道！”

    徐天玄胸膛亮起一道金色的光芒，他的手握住了那道光，随后缓缓抽出——

    一把沉寂了五百年的屠龙刀，五百年后……

    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