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俗名黄海涵，三岁时因家庭原因被送入佛门黄眉寺，六岁时就将寺内所有典籍倒背如流，七岁辩赢十寺高僧首徒，十岁进菩提寺清修，拜入寻空大师门下，十六岁大日心经大成，与七禅、妙本和通方并称菩提四天王，有希望接寻空大师的班。

    但正因这一帆风顺，没有坎坷的修佛之路，玄玉，惑了。

    “师傅，为何《与书》中说佛高一尺，魔高一丈？”

    寻空大师说：“佛在规则内，魔在无序中。”

    “弟子与凌云观余光磊辩论，他说，道门尊的是族之祖、传之承、定之义、怀之爱的人道，反问弟子所修无之形、无之迹、无之威、无之痕的佛为何，弟子愚昧，请师傅解惑。”

    寻空大师说：“最初的佛，是修士释迦摩尼，我们修习他的品行，模仿他的伟力，学佛懂佛明佛，最后成佛。”

    “师傅，我们为何要成佛？释迦摩尼的故事我读了千遍，与八道相比，他太…弱了吧？”

    寻空大师没有立即开口，他用那双参遍了佛经的眸子看向这位爱徒，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孩子，我们修的是佛，是信仰，是德行，而不是释迦摩尼本人。”

    ……

    就这样，寻空大师难得的拉住玄玉说了一夜的话。

    可一夜过去，玄玉心中的惑，更甚。

    道是真实存在的，魔也是，可为何佛是无形的？

    我们修的不是释迦摩尼本人，而是信仰？可信仰能带来什么呢？

    释迦摩尼超越了凡人，被尊为佛，我呢？我真能超越释迦摩尼吗，成佛吗？

    还揣着种种问题，玄玉迷迷糊糊的念着经，学着佛。

    这种状态是最糟糕的。

    寻空大师隔三差五找玄玉聊天，让七禅等人与玄玉沟通，可换来的，只是玄玉的压抑和浮躁。

    终于，蕴魔识诅盯上了玄玉。

    识诅作为姒艾里木的一缕权能分身，是蕴针对半解之人的魔。

    它化身玄玉心底的声音，蛊惑了这位佛门天骄。

    【什么是佛，什么是魔】

    【出去看看吧，一直待在寺庙中何时才能悟出心中的佛】

    【只要心志坚定，做什么都会成佛的】

    【佛是信仰，可信仰因人而异，你顾及他人，是对信仰的亵渎】

    【渡人？人之恶成魔，灭魔才能成佛】

    【我若成佛，世间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一声声的佛，一遍遍的经，玄玉敲碎了木鱼，踢开了蒲团，扔掉了念珠，扯下了自己那颗向佛的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菩提寺。

    靠着自在变化法，玄玉见识了人间百态。

    农夫早出晚归辛苦耕作，妻儿留家织布炊事；

    猎户惨死虎妖口，叛妇酣睡他人铺；

    当官的高高在上，吃糠的满身伤痕；

    有情的富人散尽家财也能东山再起，无义的穷鬼贪赌成瘾；

    有名的大侠仗着武力大肆敛财，无名的小辈热血挥洒只为心中正义。

    一次机缘巧合，玄玉闲来无事用回真身，偶然撞上玄天宗一个大侠欺压百姓，在出手制服后，一个穿着淡青常服的矮小男子拦住了将要离去的玄玉。

    男子脸上戴着青色骨质面具，手上一把十翅翻江扇，看上去有些新，此人自称存在之青。

    “有事？”

    “阁下内力浑厚，气息如耀日之辉，练的是大日心经？”

    玄玉没有说话，身体紧绷，直觉告诉他，对面的实力深不可测。

    “我从未看走过眼，你是个好苗子，有兴趣加入我们非侠十色吗？”

    面对存在之青的邀请，玄玉接受了，这个时候的他，还有一颗向善的心。

    但善与恶的定义本就模糊，正如佛与魔的分界。

    加入了非侠十色后，玄玉就舍弃了本名，戴上面具，化身枯秋之黄行侠仗义。

    但一次任务后，枯秋之黄与存在之青产生了矛盾。

    “为何要杀这人，他一没有欺凌弱小，二没有以武乱法，只是杀了些动物就该死？”

    “猎物补饥自是允的，但他的所作所为是虐，杀其父，奸其母，食其子，一林千鸟皆因他而亡，一山百灵因他而绝。”

    “他是有杀心，可他克制住了没对人下手，只伤害了些动物，这份克制，已经可以称为佛了！”

    【……】

    连蕴魔识诅也没想到，玄玉能说出这种话。

    存在之青被这话说的愣住了，前世今生，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他的确没有直接残害人类，但他的作为伤害了这片土地生灵，被他杀死动物的怨魂成妖后，附近的百姓一个也逃不掉。”

    “逃不掉就逃不掉呗，反正那些人也不可能成佛，牺牲他们…”

    “啪！”

    玄玉话还没说完，就被存在之青扇了一巴掌。

    力道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你用能否成佛来衡量一切？你就是这么修的佛？”

    存在之青有很多话想说，但想说的太多反而让他哑口。

    看走眼了。

    存在之青想没收玄玉的面具，但今非昔比的玄玉又岂能让他轻易得逞。

    “好歹共事一场，就算要赶我走，也不必面具都拿回去吧？

    它就是一副普通的面具，留给我做纪念如何？”

    玄玉带着面具跑了，只留给存在之青一个潇洒的背影。

    ……

    几番流离后，玄玉回到了菩提寺，不是因为忏悔，而是愤怒。

    他都叛逃这么久了，为何菩提寺没有将他除名？

    菩提寺的佛还在等他回头？

    呕！

    他现在修的是自己的佛，魔佛！

    玄玉大闹菩提寺，无人见证下，一对一战胜了寻空大师，将他打跪在地。

    “师傅，你修的释迦摩尼不过如此嘛，同为超一流，你甚至接不了我百招。”

    “孩子，回头是岸。”

    “回头？哈哈，你让我回头？

    老东西，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外面做了多少恶？你让我回头？

    说起来，多亏了自在变化法啊，我用不同人的身份作恶，官府根本抓不住我啊。

    说起来，我在天桑开了个窑子，欢迎师傅来玩。泰山府那些长老客卿，可没少去点鸭子玩啊！”

    玄玉肆无忌惮的嘲讽寻空大师，但寻空大师听了这些，却只是闭上眼睛，口中念经。

    玄玉顿感无趣，几棍打碎四周能看的见的所有佛像。

    拿走了藏在佛像座下的佛舍利灵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