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幻想过无数次，见到姐姐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可能是在扶国的雪地，他追寻着她的脚印。

    可能是在顾家大院，他在朦胧睡梦中睁眼就是她。

    可能是在泰山玉皇顶，他在台上打出漂亮的连招，她在台下鼓掌。

    可能是在……

    “好久不见。”

    “找的你好苦。”

    “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别在离开了，好吗？”

    “姐姐。”

    这些话顾宇在清晨的露水前、在朝阳的清风中、在落日的余晖里、在漆夜的星光下、还有那黎明的梦境，练习过无数次。

    可偏偏这时，顾宇的喉咙不听使唤，舌头丢了魂，嘴巴张不开，吐不出半个字。

    他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害怕稍微有点动静，打破这幻想时刻。

    他目光锁在顾楠身上，不敢向前，也舍不得向后，只是傻傻的呆愣在原地。

    顾楠先开了口：“这么久不见，都长得和姐姐一样高了。”

    摸头的动作让顾宇忍不住享受，姐姐她以前可从没这样摸过他。

    这是对他长高的奖励吗？

    “还是姐姐的变化更大吧，以前别说摸头，头发都没为我梳过。”

    顾楠摸头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收回了手。

    “姐姐？”

    “我的变化让你感到不安了吧，所以我又变回以前那个冷漠的姐姐了。”

    “姐姐才不冷漠……很多人都说姐姐冷漠，但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姐姐。

    只有我知道，姐姐是全天下最有情的人。

    是姐姐将我从雪地里抱起，从小教导我做人的道理，带我看这大千世界，让我……活着。”

    顾宇将头埋进顾楠怀里，这里是他小时候最安心的地方。

    每次嫌烦了，姐姐就会将他搂紧，让他的心静下。

    再让他的心静下来一次吧，虽是虚假，但“搂住姐姐”，这是他现在在梦里都无法做到的事。

    所以哪怕是假的，顾宇也不愿主动揭穿。

    只是眼前这个人，提到姐姐不会摸他头后立马把手收回去的动作。

    感觉就像是姐姐在假扮自己一样，真有她的风格啊。

    “顾宇，你恨姐姐吗？”

    “为什么要恨，姐姐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想求得我的原谅吗？

    如果姐姐选择一辈子不见我，那在我临终前，肯定会怨恨姐姐的……但是，现在见到了，很开心，所以原谅姐姐了。”

    顾宇抱的更紧了，同时心里祈求对面继续演下去，不要再说了，再说，就要揭开这血淋淋的伤痂了。

    他的祈求失败了，顾楠强硬的将他的头从怀里拽出。

    额头碰额头，眼对眼。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顾宇！”

    “青优的死，你能原谅姐姐吗？”

    “……能。”

    “因为你知道了青优的灵魂还在，而且当初动手的是虚通道，所以能心安理得的说出原谅这种话？

    那我告诉你，青优还会死，你相信吗？”

    这句话，直接让顾宇愣住。

    “她现在用的龙躯是封不安用疯嚣虚空大法捏出来的。

    虽说等封不安从这个时代回去，她捏出来的肉体也不会消失，而是和正常活物一样，能继续享受寿命结束前的余生。

    但是，时代之影汇聚在这个时代，目标是向畜生道证道，呵，这目标听的我都都想笑。

    在他们失败后，在封不安被遣返回自己的时代后，你觉得八道…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理她遗留下来的那些造物？”

    顾楠说完后不再言语，就静静地等着顾宇回答。

    两双眼睛的距离不超过半截手指，她的吐息带有一股花香，打在脸上的感觉，整个大乐都染上了绯红色。

    “姐姐你不是很喜欢青优的吗，第一次见到她时，你还对她笑了。”

    顾楠很少对其他人笑的，顾宇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得到的回答是：她只会对值得微笑的人露出笑容。

    既然是值得微笑的人，又为什么要她去死呢。

    “因为顾楠是天道永恒一面的化身，为了世界的永恒，她可以笑着杀光一切不稳定因素。”

    顾楠放开顾宇，往后退去，同时身形变幻，露出了皮套下的真容。

    花谷二小姐·花相识。

    据顾宇所知，她还有一个身份：人道化身。

    幻梦破碎，终究还是没能见到姐姐。

    而且随着花相识的主动袒露身份，顾宇现在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顾宇，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一个让青优变成你记忆中模样的机会。”

    “什么？”

    “证第九道，成为无限的未来与有限的完美，亲手赋予青优未来。”

    花相识一边说着，一边调出来一副画面。

    画面里的顾宇大手一挥，为无数命运打了死结的人解扣，将未来许诺，归还现在。

    看到顾宇有些心动的样子，花相识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常说的证道，指的是向八道其中之一挑战，不限手段不限胜负判定方式，让八道心服口服，之后，便可让那个大道满足你一个要求。

    证第九道，指的便是向祂提出，承认你是第九道这个要求，得到全部八道认同，就是证第九道成功。”

    历史上，只有两人证道成功。

    一是初代青脉教主，他挑战世道化身常沦，用武力证道成功。

    二是国师青，同样是挑战世道化身常沦，双方以古扶国灭亡为始，以宏国建国为终，下了一盘天下众生为子的棋局。

    最终，国师青凭半子的优势证道成功。

    历史有且只有这俩人证道成功，而且挑战的对象还都是世道化身常沦。

    可鼓起勇气挑战大道的人可远不止两个，个十百千万亿兆，如同天上的繁星，数不清的。

    花相识的这个要求真是离谱！

    “要让青优变回你记忆中的模样。

    你得让饿鬼道将她已死的记忆认知回档。

    得让天道将她的归来视作正常的须臾变化。

    得让人道为她添加上人的定义。

    得让外道梳理因此产生的时空悖论。

    得让地狱道逆转她的生死。

    得让阿修罗道将属于她的精神归还。

    得让世道许诺她使用梦境的权利。

    得让畜生道承认她的命运是你所期望的样子。

    得你成就第九道，亲手赋予她无限的未来。

    顾宇，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吗？

    顾宇很想立刻回答准备好了，但包括眼前的花相识，十七道视线汇聚在顾宇身上，让他一下压力拉满。

    “准……”

    花相识转过身去：“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备！”

    顾宇能感觉到姐姐收回了目光。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好！！！！”

    只剩一道视线了。

    “了！！！！！！！！！”

    随着顾宇的呐喊，最后一道视线也消失不见，同时大乐破碎，他回到了现实。

    白海冰的膝盖被他枕出了印子，不远处靠谱的楚狂将金母、小桃红、春娘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