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龙剑录

第二篇-22国破,山河在不在

    北蓬宫中,忽然传来一声高喊声:“捷报!”

    只见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大步跑进北蓬宫的大堂,此时少年国王尉子玄正坐在那张镶有七彩宝石的王座上,江平上前从那名传讯兵手上接过军报,递呈给少年国王。

    虽是低着头、双眼直视着军报,但尉子玄脸上那细微逐渐开怀的表情还是让江平看得一清二楚,显然真的是捷报了。

    尉子玄将军报交给江平,江平快速扫看,尉子玄则是在旁点头,喃喃说道:“好!好!好!拿下了第一战,又破了号称天下最不可能被攻破的攒星城,好,我鲲琼国这一战,扬名立万!”

    听了尉子玄的话,大堂内许多文武大臣纷纷对着尉子玄行礼:“恭贺王上”

    然而江平却是不发一语,尉子玄看了江平一眼,接着对其他的文武大臣说:“好了,都散了吧”

    “谢王上”

    文武大臣陆陆续续离开后,尉子玄与江平则是一起来到了军士院,尉子玄说:“说吧,有什么话想跟本王说”

    “王上,虽然我们这次成功拿下了北伐的第一战,同时也攻破了攒星城,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江平说着,指着立体地图上的垂云城:“垂云城,我国之边城,自打建国以来,若非有后来李将军一手创建的『鲲鹏军』,垂云边军素来便是我们鲲琼国的第一战力,但如今这一战,垂云边军死伤超过大半,这样的牺牲代价,对我们鲲琼国来说,并非是件好事”

    尉子玄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点了点头:“这点的确是本王没有想到的”

    江平将指着地图上垂云城的手指移到攒星城上,说:“不过好在垂云边军中的最强战力的术法兵并没有损耗过多,全部都跟着戈登将军通过地道,由下方穿过了攒星城,从后方本来应该做为腹地的绿纱城出其不意地攻打攒星城”

    “这么说来,攒星城实际上还是没有被正面攻破?”尉子玄说。

    江平微微笑了下:“攻破了就是攻破了,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王上倒是不用介意”

    尉子玄点点头:“不过李将军他们怎么就这么断定攒星城内兰戎守将就一定会中了诱敌之计?”

    “这点末将也说不太清楚,不过若是以如今的结果来往前推敲的话,末将以为兰戎守将是否出城,对李将军来说都无所谓,若是没有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那真正的战场将会是在攒星城中”

    “那如果按照你这么说,会同骊昌国的『玫瑰枪』的我国垂云术法兵,将会成为这次死伤最为惨重的一支?”尉子玄惊诧地问。

    尉子玄并没有正面回答尉子玄的话,但这反而让尉子玄的心猛打了一颤,江平说:“无论最后的战场在哪里,李将军都坚信攒星城的攻防战,一定能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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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鲲琼国的军队浩浩荡荡进入攒星城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反而是在人烟稀少的绿纱城中修整了三日,只不过虽然他们停在绿纱城,但仍旧有许多攒星城的骊昌国国民暂且放下了重顿家园的打算,自主地前往绿纱城,一些正值青壮当打之年的青壮男士,更是集结成了一支规模不算小的义勇军,而女的或是小的,则是帮着这些自从南方而来的多年盟国友军清理伤口或是熬煮炖焖食物给士兵们吃。

    夜晚时分,为了不突显自己万绿之中一点红的女儿身身份而将一头栗中带金的长发扎束起来并且换上了军装的冷姮盈独自一人坐在绿纱城中那满眼皆是的茵茵绿草原上,是看着青草,也看着夜空,亦看着母月,更看着故乡。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旁边多了一个人,她转头看了一眼,没好气且有点埋怨地说:“狄康武,拜托,不要跟鲁江崧一样都不说一声就出现”

    狄康武没有应答,不过这倒没有让冷姮盈感到意外。

    两人静静地在草地上,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你在这里干么?”冷姮盈问。

    狄康武仍旧没有回答,冷姮盈又继续说:“不管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都想先跟你说一声谢谢”

    一阵由春转夏的沁人晚风突然迎面拂来,轻柔地拂动冷姮盈栗色中带着些许金色的发丝,沁人的晚风以及温煦的月光衬托的冷姮盈显的越发高贵美丽,就算扎束起秀发,或是穿上了军装,仍掩盖不住她那与身俱来的王族气宇以及得天独厚的美貌,假以时日,冷姮盈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前五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狄康武,我想要跟你坦白一件事”冷姮盈忽然说。

    狄康武看向冷姮盈,冷姮盈继续说:“我不想只是你政治上的伙伴”

    狄康武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冷姮盈感到有点意外,但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话太过于暧昧不清,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也许可以当个朋友之类的,我觉得当政治伙伴太辛苦了”

    但就在冷姮盈庆幸自己的机灵和辩才无碍的时候,狄康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让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们不只是政治伙伴”狄康武唐突地说道。

    冷姮盈的一双桃花眼瞪得如天上的满月一样大,冷姮盈看向狄康武,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狄康武转身离开,留下了冷姮盈一人在草原上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就连回头朝狄康武的背影看去的勇气也没有。

    但她却深知这道背影,非常的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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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帐中,身穿晶鳞颤甲的李勇和那统领玫瑰枪、披挂一套红焰盔甲的男子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站,桌上有着骊昌国的立体地图。

    这时候狄康武走进了帐篷,李勇看见狄康武,笑着说:“太子殿下来的正好,师弟,不瞒你说,攒星城一战,虽然是我下出了先手,让你先回来做内应,但真正将整场攻防战的计划和节奏定下来,狄太子也是出了不少力”

    狄康武朝穿着红焰盔甲的男子看去,而男子也紧盯着狄康武,两人皆是沉默不语,虽然如今事情得来龙去脉都已经明了,但国战就是国战,死了人就是死了人,并不是那么轻易靠着三言两语就能化开的。

    男子突然抱拳,道:“吾,骊昌国原禁军统领,向兰登,在此代表骊昌国全国向太子殿下表达感谢之意”

    狄康武抱拳还礼:“向将军不必客气”

    李勇笑了笑,男子,向兰登又说:“太子殿下,吾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太子殿下对于阿尔穆是否会出城这件事,有绝对的把握?”

    狄康武走到桌边,摇头:“没有,准确的来说,我并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出城,只不过他是否出城,都不是重点,攒星城一战,只是让我们知道后面的两战要怎么打而已”

    李勇眼神中有点无奈地朝向兰登看去,带着一点苦笑地说:“师弟,你可能要习惯一下,太子殿下说话是有点狂”

    向兰登并没有回应,李勇说:“之前我们的想法是,若阿尔穆不出城,那就要靠师弟你在攒星城里面大开杀戒一番,当然如果我们成功打开了城门,我们也会进城好好算一算垂云关上的帐,不过我们更喜欢后来发生的这个情况,只要穆玄军主将不在,就算还有副将或是其他可以发号施令的,这支以纪律在兰戎国中出名的军队,少说都要失去四分之一的战力,而这四分之一,就是我们赌师弟你和戈登将军可以趁虚而入的”

    李勇说着,不由得笑了下:“不愧是战神啊,没有让我们失望”

    向兰登没有回应李勇的半分调侃,指着地图,问:“风牵城的第二战,已经有定案了吗?”

    李勇先是朝向兰登看去,然后又转向狄康武:“太子殿下,你说呢?”

    向兰登瞥了李勇一眼,李勇心领神会,又微笑了下:“放心,没有人不服太子殿下,更别提精灵了,太子殿下还是牠们的『赛弗拉斯』,而且这里天高皇帝远的,我们那个自负的国王可就算不甘愿,也只能坐在那张王座上看军报而已,再不济,还得卖我这个老将军的面子”

    向兰登点了下头,然后说:“从绿纱城到风牵城,途经『琼玖』和『麝宫』两城,其中琼玖城吾已经安排妥当了,兰戎国的势力皆以扫除,对吾方较为不利的是麝宫城,若走陆路笔直北上,便必须翻越『盖雅山』,但这样一来便提供了敌方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对抗我们,甚至是先摆下对我们的埋伏”

    向兰登的手指从地图上麝宫城南方的山移到从骊昌国的西北一路贯穿到骊昌国的西南方的塞茵河上,说:“但倘若吾军走水路而上,虽能节省不少时间,但考虑到此次攒星城的攻防战的消息势必已经传开,驻扎在风牵城的那支军队,虽不若驻守攒星城的穆玄军来的有名气,但实力同样不容小觑,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攻破了当时风牵城的守军,若吾方走水路,难保敌军会提前在『盖雅山』上布阵,届时吾方便是插翅也难飞”

    “的确,不管是选择哪一条路,我们都有很大的风险”李勇点头。

    却说狄康武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我们的劣势,也可能成为我们的优势以及敌方的劣势”

    李勇朝向兰登说:“师弟,再几次你就会习惯了,太子殿下总是能说出这么惊人又豪气的话”

    向兰登先是盯着狄康武,几秒后说:“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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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换了主人,别名“天迹宫”的米加尔列宫,便没有一分一秒不是灯火通明的,就算是到了深夜,仍旧宛如住了天神一样,充满了光明,只不过这些光亮的来源者,却让一辈子都住在骊昌国的骊昌人心里蒙上了一层深黑色的阴影。

    “王上”瘦的如一根竹竿让穿在身上的紫袍看上去扁塌的魏敏充来到单脚踩在王座上、一手靠着膝盖、另一手拿着黄金酒杯的阿尔巴王面前:“王上,这么晚了,有什么可以奴才可以帮忙代劳的吗?”

    阿尔巴王抬起眼,瞪向魏敏充,别看魏敏充面色苍白如缟,“噗通”一声双膝跪下并且拜伏在地的这一连串动作却做的是既熟练又快速,魏敏充说:“起禀王上,奴才愿为王上肝脑涂地、做牛做马、赴汤蹈火”

    “肝脑涂地?”阿尔巴王从王座上起身。

    “做牛做马?”阿尔巴王一步一步走向跪拜在地上的魏敏充。

    “赴汤蹈火?”阿尔巴王一脚踩在魏敏充的背上,本就有黑色黔面的脸色,越发阴暗。

    “奴才所言,绝无半点假,奴才对王上,绝对没有二心”魏敏充大声地说。

    “咚!”的一声,响彻了整个大堂,熊头弯刀猛力地插在魏敏充的左手掌上,鲜血不住往外流。

    “那你说说,你是能帮本王到前线打仗?还是你能帮我把两个兄弟复活过来?你倒是说啊”阿尔巴王边说边扭转弯刀,锐利的刀锋刮刨着魏敏充的左手掌。

    魏敏充噤声不语,阿尔巴王抬起脚,走回王座前:“九城已失两城,鲲琼国,你们这是找死,本王一定要你们付出十倍代价,不!是百倍!”

    接着阿尔巴王手一伸,熊头弯刀便自动飞回到阿尔巴王手上,阿尔巴王没有转身,说:“去帮本王传讯给琪亲王,给本王往死里打!”

    “是!”

    魏敏充从回应到起身并且后退,都熟稔流畅地宛如左手掌从未受过那光是看就让人作呕的重伤一般,等到魏敏充出去后,阿尔巴王长吐了一口气,再一次坐回王座上,拿起酒杯,他看着酒杯,眼神越趋冰冷喃喃自语说:“我一定会报这个仇!”

    话音落,手上的酒杯红然被捏碎,粉末如沙,从阿尔巴王的手中飘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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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一道身影在南边连结了辉都以及金谷二城的塞茵河河面上一闪而过,身影在哈利桥边停了下来,夜晚的母月月光洒落,是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人。

    突然又是一个黑影从有九层楼之高的高耸桥楼之巅跃下,落地的瞬间,没有激起任何烟尘,比一片树叶掉落还要无声无息。

    全身裹着黑布的人单膝跪下:“将军”

    “事情变得远比你说的还要复杂了啊”背对着单膝跪地的黑布人的身影。

    “是属下低估了鲲琼国”黑布人说。

    “喔,是吗?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向兰登还活着?也知道他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将『玫瑰枪』的残部给聚集起来啰?更知道他们聚集在绿纱城准备对攒星城的穆玄军来个前后夹击啰?”

    虽然语气不重,且像是开玩笑一样的口吻,但黑布人却是背脊发凉,且在话说完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压在他的身上,逼迫着他身体不断往地面压近。

    “是属下错了!”黑布人挤出一丝丝力气,大声地说。

    那股压迫感瞬间消失,虽然黑布人的嘴同样被黑布盖覆住,但吐出口的鲜血仍旧湿透了黑布,滴落在地上。

    “阿尔巴那边我会去说,现在向兰注销现了,你只能暂时闭嘴和躲起来了,要是被他识破有你的影子在其中,那就不妥了,你说是不是啊?”

    “是,将军考虑的极对”黑布人喘着气说。

    “不过有这么句话,我觉得说得挺好的:『死人是绝对不会说话的』,要是我在这边直接将你杀了,是不是更一劳永逸呢?”在黑布人前的身影,笑着说。

    “将军,属下还有可用之处”黑布人颤抖着声音,为自己求情更求命。

    “嗯,这倒是,未雨绸缪嘛,虽然阿尔巴不差,但性子就是差了点,当时就是运气好,要不然真的对上有号称『战神』的向兰登,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更何况啊,除了向兰登,还有李勇这个据说打得萨荼族都不敢轻易出森林的猛将,我看啊,有点悬”

    黑布人抬起头,望向因为正面着母月月光而显得更加黑暗难辨的身影,身影说:“你也该回去你该回去的地方了,该演的戏好好演,要是被我知道有个差错,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记住了,我能给你一条全新的生命,同样的,我也能将它拿走”

    “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说完,黑布人化作一道黑光离开。

    月光中,哈利桥下,塞茵河突然炸起一道冲天水柱,水柱之上,有一抹绿光。

    “就让我好好瞧一瞧这对师兄弟,一个猛将、一个战神,能在风牵城这座易守难攻的城池中,激起什么样的浪花!中流地区的人啊,你们可别只是徒有虚名啊!要真的只是些绣花枕头,我可是会生气的,我要是生起气来,到时候可不是什么你们说的『国破山河在』,而是要问:『国破,山河在不在』了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