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天外仙

第十一章 人世八苦

    汲子嘴角微微颤动:“乌鸦嘴!”

    菖蒲海位于别州,不比其他地方那般兵荒马乱。

    只因主政别州、潜西一代的汉阳王乃是中立王,早在天下大乱之际,汉阳王就发告天下,称自感德行不足,日后谁能统一合一大陆,便向谁称臣,绝无称帝之野心。

    汉阳王既不支持谁,也不反对谁,若要向他动手,则要问过他手里的汉阳大军。

    因此,汉阳王的地界就成了这乱世中唯一的太平城。

    羡王赵嗣的封地与迦楼罗王朱粲的益州、兖州交界,又与别州一带相连。

    娄昂从兖州就一路追踪,早就猜测土行宗之流就潜伏在潜西老巢。

    等到了菖蒲海,远离楼王军的追击,未到土行宗的老巢,又接壤羡王的地界,此时动手,再合适不过。

    因此,娄昂才会一路追踪丑丼到了菖蒲海一带,待丑丼放下警惕才动手。

    丑丼哪里知道,自己先是潜伏在兖州,又是利用道场奔行,自以为已是万无一失了,却早就是娄昂的囊中之物。

    娄昂背着一只手朝着丑丼走近几步,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又抄出了一把剪刀,比刚才的那两把要大一些。

    丑丼脸色微变:“你这把剪刀又是什么讲究…”

    娄昂哈哈一笑:“方才的剪刀乃是为产妇产子所用,专破胎狱之苦,而这把剪刀…”

    他拿起剪刀细细打量:“乃是为死人裁剪寿衣之刃,送人上路,再合适不过。”

    “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丑丼固执的昂起脖子:“老身本就是个死人,再死一回又有何惧。”

    娄昂却持着剪刀走近丑丼儿子媳妇:“杀母留子,再寻一对上好青花瓷的瓶儿,将这夫妇二人都做成人彘养着,凑成一对。”

    他眯了眯眼,狠毒道:“这妇人怕还未产子吧,将来这瓶儿欣赏厌了。将她相公缝进肚皮里,用来祭炼我这胎剪,物尽其用,人尽其能,十分合适。”

    此手段之恶毒,让汲子和庄成不由得打起了寒战。

    丑丼神色剧变,转念一想,他迟迟未动手,只是出言相挟,肯定另有目的。便恳切道:“可有商量的余地?”

    “商量嘛。”娄昂眉头一挑,道:也是可以商量的,毕竟天下诸王无不广纳能人异士,羡王更是爱才惜才之明主。”

    丑丼看了看一旁昏迷的儿子儿媳,长吁一口气,拱手道:“那便请娄先生打个引荐。”

    娄昂还礼:“那是自然。”

    娄昂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入丑丼儿子儿媳的嘴里。

    丑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让他们昏迷一段时间,伤不了性命。”娄昂回过身走到汲子和庄成旁边,盘膝打坐,神态悠然:“你这道场炼的精妙,便将此道场一同腾罗到殇州。我亲自带你们去面见羡王。”

    殇州是羡王的封地,也是他的老巢。

    丑丼看了一眼儿子儿媳,擦去嘴角的血渍,站起身来,恭敬道:“娄先生,老身的法力不济,还需要休息两天才能赶路。”

    娄昂眼皮子都没抬,不屑道:“莫要玩什么花样,最迟许你天明出发。”

    丑丼称是,也坐下调养伤势。

    天明时,丑丼做法,这次却没有让汲子和庄成再回屋躺下。

    只见这院落如融化般向地底钻去,连带着他们六人也融入了这一滩黑色的淤泥中。

    道场似在地底穿行,速度极快。汲子和庄成身姿扭曲,肚子里昨夜吃的烤鱼翻腾,几次差点吐了出来。

    娄昂却睁开双眼,打量丑丼的这一道秘法。

    昨夜,他将与丑丼这一次交手的领悟细细参验。

    生死之间,乃是天地孕育造化的神道。

    而土行宗好行走死地,与他的生苦之道颇有相合,他隐隐感觉到,若自己能将丑丼母子三人的功法路数摸清,修为还能再进一步。

    汲子强忍不适,向娄昂请教道:“娄先生,生苦的胎狱之苦造化非凡,敢请教八苦门究竟是哪八苦?”

    娄昂错愕的看他一眼,失笑道:“小小隻人,将来觉醒,便是被人夺舍之命格。竟然如此好学,莫非想修元气,破生门,也学些神通造化,以来逃脱被夺舍的命运?”

    汲子迟疑道:“小人不敢妄谈改命格,只希冀能于乱世中,保住性命。”

    他还有私心没有说明,妹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还有一心便是寻到妹妹的踪迹。

    娄昂似笑非笑,悠悠道:“所谓八苦,是指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我八苦门悠悠数百载,门生寥寥,正是因为此八苦领悟不比其他的修炼之法。因缘际会中能够开悟八苦,方能入我门为徒。”

    “你尚未觉醒,身上并无八苦业力,倒是这个隻人。”

    他指了指庄成道:“此人执念极深,悉心栽培,这八苦他便修炼得。”

    庄成正晕的七荤八素的,突然听到娄昂说自己,忙睁开眼,殷切道:“娄先生,莫非您要收我为徒?”

    娄昂没有应下,也没有否认,只摇头晃脑道:“苦者我已知,集者我已断,灭者我已证,道者我已修。”

    庄成用眼神询问汲子是什么意思,汲子冲他摇摇头。

    庄成又苦思冥想片刻,试探着说道:“先生的意思是,人生八苦,要我了断才能修成是吗?”

    好歹他前世也是受过国民之教化,翻译翻译还是没问题的。

    娄昂闻言,不屑的摇头道:“蠢材不可教也。”

    庄成挠挠后脑勺,讷讷道:“这便是蠢材了?这几句话怎么理解不都是这个意思吗?难不成把这几句话熟练背诵领悟下来,就能进八苦门了?可我不是领悟了吗?”

    他抓耳捞腮,苦思冥想,始终不得开悟,还想再去请教娄昂,可任他和汲子说些什么,娄昂都一副冥想模样,不肯开口。

    庄成泄气的坐下来,自暴自弃的打起盹来。

    不是说好了一听就懂,一学就会吗?前生他好歹还能历经各种考试,如今儿,他却成一无是处的蠢材了。

    蠢材便蠢材吧,反正自己和汲子这两个隻人再聪明也是无用的,强大如丑丼,还不是栽在了这个娄昂手里。

    他很快摆脱掉那种眩晕感,沉沉睡去,甚至倒在稻草堆里打起了呼噜,对着身旁的各式危险视而不见。

    汲子看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懒散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也学着娄昂的样子打起坐来,试着参悟丑丼教的炼假还真术。

    没想到竟然能对抗那种地转星移的眩晕感,随着他思悟的越深刻,各种领悟纷沓至来,思维越来越清晰,身体也越来越舒适。

    最后竟然再无不适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娄昂突然长声喝道:“丑丼,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胆子真大!”

    汲子和庄成都慌忙站起身,这道场也渐渐从地底向上溶去。

    从他们的角度上看,是小院钻出地面到了地上。

    在外人的眼里,则是一片土地突然变黑腐蚀,而后一滩滩黑色的淤泥翻腾,演变成一个破院落来。

    娄昂此时已经跳出了院落,正站在院子门口,黑着一张脸。

    院子里,丑叔叔夫妇不知所踪,丑丼的身影从地底逐渐浮现。

    她嘿嘿笑道:“娄先生,我丑丼岂是坐以待毙之辈。”

    娄昂大怒,正要出手,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声,一支黑色箭羽射到他的脚下。

    娄昂面色狰狞道:“楼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