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停滞
“这是,时间停止?”
一个念头无可抑制,由苏浪脑海中出现。
他慌乱的心境随着竖眼的异变,突兀的静了下来,像是一个旁观者,冷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不,这不对劲。”
可是很快,那疯狂的想法被苏浪抛却了。
“我的身体也不能动。”苏浪仔细感受着法眼所展现的新能力:“这能力也太鸡肋了吧?”
“要是和别人谈起,该怎么述说呢?”
“我的能力可以停止时间,缺点是时间停止时,我也不能动。”
一时之间,他在这停滞的时光里有些欲哭无泪。
可是很快,苏浪发现面前的场景并非完全停止了,而是变得极其缓慢。
他这才明白先前想法是错误的了。
身前两只尸魔的面部十分狰狞可怖,甚至能说是面目全非,想必他们在临死前曾经遭遇极为恐怖的撕扯与攻击。
那两对干枯的手爪依旧向着苏浪伸了过来,只是速度变得极为缓慢了。
而苏浪此刻所有的行动一样如此,不管是呼吸、心跳也同样极其缓慢,这推翻了他先前的猜测。
“时间没有停下,而是变慢了吗?”
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实在令人无比惊异,但在随后,苏浪只觉前额上传出撕裂般的痛楚,仿若有利刃在划刻他的头颅。
这变化还在逐渐变强。
苏浪果断的回神,不再去浪费精力思考其他,而是认真面对起此刻的处境来。
“不管这窃天法眼的能力,是变慢时间,还是加速自身,此刻都该利用这一份力量,来摆脱面前的困境。”
当下,在这迟滞的时光中,他凭借能力观察起敌人的动作与攻击方向。
两只尸魔在极为缓慢的探出手爪,甚至那爪子上暴露的部分白骨、干枯的血迹、狰狞头颅上各种细节都被苏浪收入了眼中。
虽然额上传来的疼痛正在变得剧烈,他的头脑却是一片清明,这让其如同一个局外人般,有了足够的思考和反应时间,来选择躲闪和攻击的方式,甚至连身体的力量仿佛可以精细的控制了。
“那便战吧!”
苏浪手臂抡起,将手中木盾全力掷出,向那只穿着短衫的尸魔砸去,见木盾将其阻挡住,他也得到了一个极短暂的空隙。
苏浪心神平静,在这激烈的战斗中不断思考着,法眼也在快速跳动着,将面前的一切压制得十分缓慢。
“只有两个呼吸的空隙,不将另一只怪物解决,死的只会是我。”
苏浪将身体向一侧躲闪,避开了短裙尸魔扫过来的骨爪。
而后,他鼓足劲力,扭身将手中铁斧甩出,向着短裙尸魔干瘦的脖颈斩去。
很巧妙的是,斧子让过了两只骨爪的遮挡,强力劈在了那纤细的脖颈处,这是蕴含着生存渴望的奋力一击。
“给我死吧!”
苏浪心中低吼着,那铁斧裹挟着他全身的力量,一下便将短裙尸魔那干瘦的脖颈斩断了。
短裙尸魔的前肢徒劳挥舞一下,那干瘪的躯体跌落,直接失了生机。
因为扭身的缘故,苏浪身体有些失去平衡,正向一侧倒下,背部与地面亲密碰撞在一起。
他猛然扭腰,向一旁飞快翻滚,被木盾阻挡了一下的尸魔已然冲到了近前。
苏浪竭力的翻转身体,迅速拾起掉落在一侧的铁斧,身后却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扭身向后,他背部已经多出了十道血槽,这痛感十分强烈。
苏浪的身体趔趄向前,又在反身的刹那,锁定了尸魔的头颅,他的脑子在逐渐困顿,时间已不容耽搁了。
铁斧再次劈出,却只是斩在了剩下那只尸魔的头颅上。
“咚!”
有声响传出,可那紫灰色的头颅仅仅颤动了一下,便如毫发无损一般。
苏浪见这一斧击竟没有建功,只有一道淡淡的伤痕在其上留存,心中不由一紧。
下一刻,疯狂的反击随之而来,苏浪身前再一次出现了血槽,不断有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出。
每一滴血都鲜红无比,在明媚阳光下绽起。
苏浪双眼开始模糊了,隐约间,只看见一个张开的嘴巴迎面而来,其中犬牙交错,仿佛是一只凶狼。
法眼的奇异状态也达到了极限,那额上的竖眼,正在缓缓的闭合,这令他心中升起了绝望。
“结束了么?”
十年的混沌生涯,这一日的复明,竟不过是一道曙光,只存在于刹那的希望,便再一次消逝。
苏浪反而平静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血口缓缓而来,这一刻的时光似乎变得更长久了。
“抱歉了,师兄。”
他心中升起了绝望的想法。
脑袋传来的撕裂感更加剧烈了,面前的场景在逐渐恢复正常速度。
苏浪又有着些许不甘,自己究竟从何而来,又带着什么使命呢,他有着无数的疑问未明。有对未来的向往,还有活下去的渴望。
十年的艰苦流浪,他不应该倒在这里,不甘心的情绪仿佛一颗藤蔓种子,在他的心中生长,只是一瞬间便爬满了苏浪整个灵魂。
在那尸魔的狰狞血口到来之时,苏浪榨出最后一丝气力,抓起斧子抬手推向前方,便在一股眩晕中向后倒去,他无余力看那结果了,整个人直接趴倒在地上。
此刻的苏浪全身气力散尽,鲜血不断由伤口中涌出,法眼的迟滞能力也消失了,要么是葬身尸魔口中,要么是流血而亡的下场。
“师兄,你所说的窃天法眼,在我身上还真是可惜了。”
苏浪无力的趴在地上,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过了一会,他意识有些模糊中,又生出奇怪的想法。
“怎么身后那只尸魔没有了动静?”
已经无力转头看身后的场景,视角中只有一具被他一斧斩断脖颈的短裙尸魔。
他由意识模糊中惊醒:“不,还有...机会。”
“窃...天法眼,开。”
额上的竖眼再次缓缓睁开,这一次却显得格外的吃力。
“吞...灵!”
刚将念头传向法眼,苏浪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随着一点玄光落下,趴在地上的少年身体轻轻一颤,身上外露的诸多伤口竟在飞快闭合。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苏浪依旧趴在地面上,眼皮轻轻一颤。
“我还没死?”
他艰难的睁开眼,视野中那具短裙尸魔血肉已经干瘪。
“气力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应该是法眼的吞灵能力起了作用。”
凭借恢复的少许气力,苏浪艰难起身,转头看向身后。
一具倒伏于地的尸魔,身着一件短衫,皮肤呈紫灰色,却再没有了生机。
谁也没料到,最后的以命相搏,整个斧刃完全没入了那只尸魔的血盆大口中,并且在其大嘴并拢时,斧尖狠狠将那狰狞头颅剖开了。
苏浪一身血流如泉涌的伤口已经止住了,那神奇的玄光竟有超强的治愈能力,让他脱离了流血而亡的悲惨结局。
殊死一搏,苏浪侥幸度过了难关,他此刻闭着眼睛静躺于地,面上的污秽难掩其笑意。
抽回满是伤痕的手臂,苏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受着全身伤痕残留的痛感。
有一股仿若新生的味道。
此时他的双臂还有些麻痹,近乎于无法动弹,脑袋也如喝醉一般天旋地转。
“窃天法眼,吞灵!”
头脑的眩晕才消退小半,苏浪吸收第三具尸魔后,终于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尽管有了两次这样的经历,苏浪依然惊叹于窃天法眼的神奇,同时又对自己没被感染而疑惑。
他环顾四周,之前逃命时已经奔出了老远,附近十分偏僻,并没有尸魔游荡,也算避开了另一场危机。
苏浪趔趄起身,又走出一段路去,钻入一个田间窝棚,盖下草帘子,方才安心昏睡过去。
又是许久,连日头也开始灼热了。
苏浪从昏睡中醒来,由附近扯来几根青瓜,随意擦拭后塞入了嘴中,不断咀嚼着口中的清脆果实。
他心中在思索着,法眼那如同凝滞时间的能力。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能力?”
这和望远的能力一样,也是苏浪无意间使用出来的,但是对于其中的规律却还不知。
“当时的处境十分危急,我内心曾有强烈的想法,想要周围慢下来。”
苏浪十分清楚的认识到,这样的能力是由窃天法眼而来,肯定脱离了凡俗,称为神仙法术并不过分。
他若能纯熟掌握这个新能力,战斗的实力将得到极大提升。
离苏浪被抓伤已过了小半日,虽然此时浑身带伤,却没有因此变为怪物,其中原因他难以明了,不过提着的心终是松了许多。
时日过半,树木的影子已经有些倾斜。
苏浪经过许久休息,精神恢复了过来,他得了三道玄光的加持,身体变得更轻盈了许多。
今日击杀了三只尸魔,他体能得到的增长十分明显,捡回木盾的时候都能察觉出明显轻便了。
他在路边寻到一辆被遗弃的车子,轻轻一跃便站到了车顶上,又发动法眼能力,向着远方城区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道路破碎开裂,许多栋倒塌楼房中还笼罩着诡异的黑雾。
道路前方还有多达数百尸道身影交错游走,离城区越近则越发密集。
整个傍山县,常住民有十万左右,游民也有数万,苏浪推测这天灾结束,该有一半以上死去了。
估算之下,整座城中不会少于两万只尸魔,而能活下来的人类更少,恐怕不足万人,散落在县城各处。
“终有一天,我也能如他一般,在城中纵横无忌。”
苏浪想起黑拳男子,胸中仿若有一团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