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诀之前尘篇

第二十四章 黑夜民乱

    天上厚云重重,不见半点星光,就连清冷的月色也被遮盖了起来。

    不稍工夫,一百多骑训练有素的人马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将那些粗布麻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一位将军高声喝了一声:“杀无赦!”后,一道道银光猛然亮起,无数的刀剑瞬时出鞘。他们的刀剑舞得如满月,顷刻,很多粗布麻衣人鲜血狂喷,身体柳絮般倒在地上。

    “你们杀得尽吗?我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会站起来,反对你们。”一个麻布人愤愤地喊。

    然而,话刚毕,一把飞刀流星般闪着摄人的寒芒,精准无比地插入说话那人的脑门,随即,鲜血飞溅,脑浆迸出。

    夔王殿下长居报国寺,所学要么是普度众生,要么是慈悲为怀,见了这样的人灭人的血腥场面,不由惊得面无颜色,片刻,竟也口吐鲜血。而木樨作为一株百年老桂树,见过猫厮老鼠,黄鼠狼咬鸡,那血都溅到她皮上了,她也未叫一声,但俯首见夔王殿下刚吐出的那口血着实一慌。

    “殿下,你没事吧?”

    “你可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停止杀戮?”夔王殿下着急问。

    木樨怔了怔。那是要施定时咒啊!这种让流动的时间停驻的咒历来都是被尊称一声“王”啊、“君”啊的大人物掌握的,她小小花妖哪会。可为了不让夔王殿下失望,她还是抬手一招,取来启蛰鼓。

    话说,这天界奢侈啊,启蛰鼓声如惊雷,可令虫蚁出穴,蛇鼠四窜,但自从雷公炼出了不痛不痒也就吓唬吓唬鼠虫之辈的惊蛰雷后,启蛰鼓就入了藏宝阁积灰尘,千百年都不露一露面。喜鹊晓得木樨讨厌那些整日在她身上啃树皮的虫虫蚁蚁,就窃来启蛰鼓。说巧也巧,那鼓竟有杯弓蛇影之功效,也就那么一挂枝头,虫虫蚁蚁就避而远之了。

    到底是天界之物,木樨轻轻一击,旋即,不论粗布麻衣人还是披坚执锐人都齐刷刷地一撇头看去木樨那处。

    木樨赶紧介绍说:“这就是当朝四皇子夔王殿下。你们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殿下说,不用打打杀杀的。”

    这不介绍还好,一介绍那些粗布麻衣人更愤愤地举了举手中的利器,貌似要磨刀霍霍向牛羊。为首的一位披坚执锐人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木樨身边的美少年,十分疑惑地迸了四个字:“夔王李滋?”

    堂堂夔王殿下的名讳岂是一个小卒直呼的。不过,夔王殿下好脾气,也不生气,只将从袖中取出的一本小册子高举过头,随即,威严道:“大唐皇帝陛下亲笔诏书在此。见诏书如见皇帝陛下。”

    那些粗布麻衣人本就对搜刮民脂民膏的朝廷恨之入骨,听到皇帝二字,更是一腔怒火炸开了锅。一个带头闹事的挥了挥手中的耙子,大声喝问:“怎么?前面那个吃皇粮的没讨成。现在换皇帝老子的小的来了?”

    另一个拿锄头的大叫:“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还有一个拿斧头的大喊:“杀了他,替那些饿死、累死的乡亲们报仇!”

    话音刚落,粗布麻衣人就开始骚动起来,各种利器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木樨第一时间站到夔王身前,仗义道:“殿下莫怕!木樨必护殿下周全!”

    与此同时,为首的那位披坚执锐人举起明晃晃的剑,高声一呼:“保护夔王殿下!”

    于是,那些披坚执锐人又开始杀戮粗布麻衣人。

    “住手!谁再屠杀百姓,军法处置!”夔王殿下向前迈出一大步,几乎用尽全身的力在高喊。可惜,他空有亲王的头衔,那些披坚执锐人根本不听令,继续他们的屠杀计划。

    也就半柱香不到的工夫,街上又多了五六十具尸体。

    粗衣麻布人何错?

    夔王殿下见了那些层层叠叠的百姓尸体而爱莫能助,突然觉得那个“王”当得是多么的憋屈,焦急无奈之下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木樨取了块帕子,替殿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此时,她突然意识到身后有莫名的、极快的风速声,猛的一转头,却见一支尖锐的弩箭离殿下后背只一针之距。

    啊!这箭?!第一反应下,她惊慌失措地施咒想破了那箭,可惜学艺不精不管用。

    说时迟那时快,箭尖刚要刺向夔王殿下脊柱骨的那一刻,直角方向飞来一把剑,劈飞了那支利箭。

    “殿下,您没事吧!”关公脸冲冲跑来,冷冷瞥一眼木樨,“臣下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无妨!”夔王轻轻地道,两只眼还直直盯着纵横杂乱或仰或扑或侧的尸体看。

    披坚执锐人比粗衣麻布人明显厉害得多,很快便控制了场面。几百名闹事的粗布麻衣人束手就擒。他们看着面无表情的夔王殿下,满目皆是无以言语的痛苦和仇恨,好似这一切是他一手造成。

    不远处一匹纯黑的战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那人一双漆黑的眼睛在黑夜中扫视,像锐利的鹰,看到一位锦衣美少年,顿时一扬马鞭,迅速过去。

    此人正是岭南西道节度使章肃。

    至夔王殿下前,他下马单膝下跪道:“下官刚从柳州赶回,听闻夔王殿下下榻蔽地,下官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夔王殿下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把他们都放了吧。”

    章肃仰起脸来,扬眉看着夔王殿下:“殿下,他们当街闹事,还扬言要杀您,可是罪无可恕的侵犯?”

    夔王殿下转目看了片刻章肃那双炯炯漆黑如墨的眼,又扫视了一圈可悲可怜的粗布麻衣人,道:“他们要杀的不是本王,而是强加在他们身上的负担。即便现在全部就地正法,也解决不了最根本的问题。何况人是杀不完的。”

    关公脸刚截下一箭,大为不解殿下何意,忙劝道:“殿下,您放了他们,就怕他们不领情,到头来农夫救蛇反被蛇咬。”

    与此同时,木樨拾起那支做工精致的弩箭,看了一番,觉得有点不对劲。

    “殿下!”她刚要开口,却见夔王殿下少有的厉色起来。他俯视章肃,一字一字地质问:“本王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不成!”

    章肃晓得此地民与官积怨已深,若不强制镇压,怕是后患无穷,但夔王毕竟是一品亲王,官职比他高,若是不从就是以下犯上。一时,他不敢轻易答是或否。

    夔王瞧着章肃那张犹豫不决的脸孔,迸出十个金字:“一切后果本王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