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诀之前尘篇

第五十二章 云逸现身

    刘侍读走时并未给薪房上锁。木樨拾起他留下的钥匙走出薪房。

    不知是何时辰,一弯勾月已上高空。四周很安静,仿佛能听到月光洒落时的声音。月光下,没有娇艳的花,没有青翠的叶,有的只是萧索、沉寂。

    而不远处有一处府上却灯火鼎盛,酒肉的味道被一阵风吹到这里。

    木樨冷冷瞥向那灯火璀璨处,不想那一眼竟瞥见一个身影,他一身素白的缎长袍十分优雅地端坐于华瓦上,月光落在他身上流泻出一片银白光泽。

    木樨爱欣赏美男,但见此美男,顿是吓得手心淌汗,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

    杏花娘子说,云逸神君去天界赴什么什么大会了,这天界人界一来一回人世间好歹数月,他怎么......

    “神、神君大人好!”木樨十分不自然地拱手向云逸行了个礼。

    云逸轻描淡写地扫得她一眼,问:“那三百遍妖规呢?”

    “小、小的还没来得及抄。”木樨垂下头轻声细语地应答。

    “那就跟本君回去好好抄妖规。”云逸从屋檐飞身下来。

    无风无雨,遍地细小的尘埃却飘扬起来,纷纷偎依向他脚边。立稳后,他抬手一招,幻了一根细细长长的绳索。

    这架势是非捆她回去啊。

    木樨忙不迭地叩首道:“神、神君大人,劳烦您宽限小的数日。小、小的在人间实在还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做。”

    云逸弹了弹飘到袖口上的尘埃,声音微高问:“是何事?”

    “是、是关于夔王殿下的。夔、夔王殿下生死未卜,小、小的担心。”

    云逸低头看着木樨,淡淡地回了一句“他活着。”

    木樨心下一喜,抬起头来,“他在哪?”

    云逸近走木樨两步,随后摊开拿绳索的那只手,那绳索就嗖的一声飞向木樨把她捆成了一只大粽子。

    木樨哪里肯乖乖跟随云逸神君回去,拼命磕头恳求:“神君大人,求您让小的见他一眼,就一眼,妖规我抄四百遍,不,是五百遍。”

    云逸嘴角一勾,却若那寒凉的月光,“他又不喜欢你,你死追着他不放有意义吗?”

    “小、小的就是想保护他。”木樨想也不想地回道。

    云逸怔了怔,“就凭你?”

    “小、小的现在非妖非人是没法施展法术,但......但读过书,识过字,必要时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况且凡人不都没有信手幻花,腾云驾雾的本事么。”

    “那你晓得李滋何人?”

    木樨杏眼圆睁,“他不就是夔王殿下吗?”突的忆起妖王初见夔王时惊诧的表情,又道:“莫非、莫非殿下的心魂真是陌玉?”

    熟料云逸起了个话题,却无意回答,闲散地抬首望了望勾月,轻叹一息,道:“也罢。你既看他一眼就跟本君回去,那本君就了你心愿。”

    木樨不晓得云逸神君为何话不言尽,但能再见夔王还是心中欢喜的。她粲然一笑:“多谢大人!”

    “妖规五百遍。”

    “嗯嗯!”木樨爽快地答应了,心里却一万个不愿意,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大方,随便一开口就五百,若少说两个零,岂非省时省力。

    随即,云逸招来一片白云,带走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木樨。

    神君果然是神君,那代步的白云都比小妖弄的强上几百倍,三个字形容那便是快、稳、准。

    木樨不摇不晃,眨眼的工夫就安稳地落入一处十分幽静的宅子内。此宅名曰“渔隐”,宅内翠竹万千,竹下多怪石,状如飞禽走兽。

    木樨见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忆起初入夔王府见着厅前瘦瘦长长的石条时纳闷的场景,不由偷偷一笑,低声细语道:“果真是殿下的手笔啊。”

    云逸撇过头与木樨简单介绍道:“此处原名玉隐,玉石的玉,是陌玉设在长安城外的一处别院。后来几经转手被现在的皇帝李忱秘密买下后赠予了李滋。”

    木樨面上飘了两片疑云,复念了一遍云逸神君说得最轻描淡写的“长安城外”四字,讶然问道:“大人,殿下都到长安城了,他为何不回府呢?”

    云逸道:“这是李忱让李滋配合演的一出戏,实则捉拿王宗实。”

    “什么?”木樨诧了诧,抬目看了一眼云逸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孔,又乖乖地俯首目落竹根。

    “你不是说自己读万卷书能出主意么,连将计就计都不晓。”云逸鄙夷地扫她一眼,落向竹林深处,“那日,李滋苏醒后就飞鸽传书给李忱,告诉他前户部尚书沈傲的真实死因,以及王宗实的罪行。之后,李忱就让李滋入京前暂住这无人知晓的别院,静观王宗实动机,再伺机行动。”

    木樨粲然一笑,心下暗道:看来是我的妖丹让殿下的脑子灵光了么。

    然,刚笑过,云逸就来了“可惜”二字。

    话说,“可惜”二字一出,便是个大遗憾,偏偏堂堂云逸神君就爱卖关子,关键时刻留个大悬念。

    “可惜什么?”木樨大眼一瞪,却不敢正视云逸。

    云逸居高临下淡淡轻瞥她一眼,“走吧!随本君见过李滋后就回木樨谷好好抄妖规。”

    木樨的手脚被捆得严实,扑通扑通跟在后头跳了两下。

    “大、大人,您可不可以替小的先松绑啊?小、小的实在不方便走路。”木樨耷拉着脑袋低声恳求。

    这回云逸倒是大方,也不知何时何方施的法,绳子松了。

    木樨跟在云逸身后绕过一方氤氲缭绕的清池,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

    院内植有两株桂树两株玉兰,树下摆着一方石桌四只石凳。一人坐于石桌前,瞧着手边红泥小炉煨着的一壶清茶,一身湖蓝的衣衫如夜空的勾月,清辉寂寂,润泽萦萦。

    壶中的水开了,袅袅云烟之中,他若有所思。

    木樨就立在蓝衫人面前。她笑容灿烂,与他挥手,他却毫无反应,她靠近他,甚至只距两掌,但他还是毫无反应。

    她有点儿失望,就收回了手......

    恰巧,手背不小心触碰到热炉,烫了一下。她用力一甩手,熟料那炉震了震,但闻哐啷一声脆响炉上水壶,跌在石桌上,茶水洒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