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悠闲地漫步在莫府的花园中，在万紫千红中穿梭，随手折下一支桃花，别在身边的莫琼瑶耳边。

    “花。”他在莫琼瑶耳边低声道，拉过莫琼瑶的手，在手心处一笔一画地写下一个“花”字。

    莫琼瑶歪了歪头，有些生涩但认真地慢慢说着：“花……”

    颜如玉心中狂喜：“有效果了！”

    莫琼瑶也似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温柔地笑起来。

    二人继续在花园中走着，忽然撞见一个修剪枝条的差役，那差役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凑到颜如玉身边，暗暗递过一张纸条。

    颜如玉目光一凛，接过纸条来看。

    “明日正午动手。——伐檀”

    纸条上如是道。

    颜如玉与差役对视一眼，心知他是伐檀的暗线，于是点了点头，把纸条撕碎扔进一边的水池中。

    颜如玉目睹差役远去，才一阵猛咳，随身掏出绢布来捂住嘴，只见滴滴血渍在绢布上蔓延开来。

    莫琼瑶有些担忧地牵住他的手。颜如玉回身笑道：“没事，明日，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一辈子……”

    然而此话却只是让莫琼瑶更加焦急，她的喉中无意义地发出啊啊的叫声，拉过颜如玉的手，在手心处一笔一画的写着。

    颜如玉先是一愣，感受着莫琼瑶写出的内容，一时大惊失色。

    “爹…是假的？！你说什么？莫居奇是假的？”

    ……

    “这不是宋管家嘛……这大半夜的出城有何贵干啊？”

    宋管家抬起头，用满是血丝的双眼盯着守城门的官兵：“还请几位通融一下，莫大掌柜有要事令我出城一趟。”

    几个官兵对视一眼：“既然是莫掌柜之命，我等自然不敢阻拦。”

    随即城门大开，宋管家领着三四个随从出门去。

    “要下雨了。”宋管家见空中乌云蔽月，领着随从急匆匆地赶路，不多时，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一阵小雨。

    宋管家一行人紧赶慢赶，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处墓地。

    “宋管家，这……”有眼尖的仆从早就看见了墓碑上的字——宋文之墓。

    哪料宋管家不理睬众人的犹疑，厉声道：“掘开它！”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宋管家是发哪门子疯，但作为仆役也只好从命，扛起从府里带来的铁锹便你一铲我一铲地把宋管家亲爹的坟给刨了。

    眼看土下的柏木棺材渐渐露出，宋管家的身体愈发颤抖。

    “揭开。”他冷声道。

    随即两个仆役将棺椁揭开，只见其中是孤零零的一具枯骨。

    宋管家走到近前，细数着头骨上牙齿的数量。

    “不对……根本不对…”他喃喃着，天边乍现一道惊雷，照亮了他苍白的脸，自己的步步高升，林管家地失势，莫家仆役的大换血，这些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你们……你是谁！？”宋管家本想吩咐下人再把棺盖盖回去，然而这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一众仆役都已惨死。一身形魁梧的汉子正拿一人的衣服擦着那通体铁铸地刀状兵器上的血迹。

    “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一种智慧，不是吗？”男人没有正眼去看宋管家，只是顾着擦拭兵器。

    “呵，看来你就是幕后黑手了……”宋管家虚脱似的强挤出一个笑脸。

    “你大可以这样称呼我。”

    魁梧男子一声冷笑。

    “我猜我要死了。”宋管家道。

    “不错。”

    又一道惊雷劈下，魁梧男人按着斗笠离开，身后是瞪大着眼的宋掌柜的尸体。

    ……

    “伐檀…你当真要做…咳咳咳…..”

    城中小庙里，老僧卧在榻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老家伙，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在几十年前把那帮人引进城来…”伐檀笑道，“你身上的业力，可一点不比我少。”

    “所以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咳咳咳…光靠你一个人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伐檀，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给我取名作伐檀。”

    老僧眉眼低垂，默不作声。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伐檀吟诵道。

    “海鲸帮，金玉楼，官府，市义商会，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放任一支真正的义军做大，你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大人物的一颗棋子。”

    “可总会有人来掀翻这个棋盘。”

    伐檀道：“那个人或许不会是我，但我也并不在乎他应该是谁。我只会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虽九死而犹未悔。”

    老僧笑了：“孩子……”他颤抖着伸出手来，想摸一下伐檀的头，然而在半空中又无力的垂下。

    伐檀一愣，那只独眼中第一次显现出人类的情感。

    “父亲…”他喃喃道。随即起身合上了老僧的双眼，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这座小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