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去营帐的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威尔又陷入了沉思中，“只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早上在警局的时候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吗？”埃伦回忆了一下问道。

    “那具尸体的情况……现场的画面很有冲击性……”威尔似乎在回想当时的场景，并为自己的比喻措辞，“他全身上下只有脸还算完好，血液和其他器官被泼的到处都是。这个现场只可能有使用者参与，我就没有把实情告诉警察系统。”

    “他死了？来警局报案的不是他吗？”埃伦惊讶道。

    “不是，应该是同样伪装成医生的北军间谍同伴，使用者总是会一起出现。我先前以为他转移到了你的身体里，又对自己废弃的身体进行了处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现在在用的是谁的身体呢……”威尔回答道，接着又自言自语地思考了起来。

    “他的新身体暴露了，不应该立刻更换宿主吗？”这次是夏洛蒂问的。她把那张素描像举到脸前，边观察边问道。

    “我们观察他的行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从来没有在两天内同时更换两具身体，有理由认为，他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的身体。被他，呃，‘寄生’的人，也能使用骇客的全部能力，我认为这总归是需要下点功夫的。”威尔对夏洛蒂说道。

    “那他从边境交战区转移到南方，这个过程不会暴露吗？”埃伦抬起一只手问道。

    威尔双手交握，用拇指撑着下巴说道：

    “我们没法把画像给每个南军战士看。而且有一类人的身份不会被特别过问……”

    “那就是带着急于救治的，同样重伤的士兵的人，他只会被毫无阻拦的送到后方。”埃伦接过话。

    “那名伤员肯定也是他自己‘制造’的。他随便挑了一个人，让他重伤到昏迷，接着把他当成通行证……”威尔说着自己早就理顺的思路，但是埃伦突然打断了他。

    “威尔，你说过现场只有一具尸体。”烛火在埃伦深蓝的眼睛里摇晃，他撑起半个身体靠近威尔说道。

    “是的，只有那位‘助手’的尸体，在营帐外的不远处……”

    “那营帐内呢？你最先去的应该就是那里吧？”

    “什么都没有……”

    不！

    威尔猛地站了起来，他意识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那里应该有一具被他当做护身符和通行证的身体，那具南军士兵的身体！

    “威尔，我昏迷了一段时间。我醒来时那位士兵已经死了，我甚至可以说，他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埃伦看向他，他知道威尔明白自己的意思。

    骇客能侵入一个死人，控制一个尸体吗？

    “他有重新构筑神经网络的能力，他不需要真正让那个人复活，只需要能动，坚持到他找到下个身体之前，这个时间大概是两天……”威尔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肩膀也在止不住的轻微颤动。但他的眼神却显得格外亢奋，似乎要从瞳孔迸射出烈火。

    这两天是骇客状态最差的时间，即使对方是三级使用者，自己也有可能可以战胜他！

    木棉郡，郊外。

    一个穿着简单军装的男人在树丛中拖着脚步前进，他的腿似乎受了伤。军帽很低，夜晚与厚重的阴影压住了他的整个面容。但仿若现在有一道烛火，就能看到他脸上深色的大面积斑块。那是因为血液在长时间停止流动，皮下血管坠积而导致的。那是尸斑。

    他没走多久，他就在一处树干倚靠而坐。很快，迎面走来了另一位套着白大褂的男人。

    “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穿着军装的拿到身影站起来。他的动作极为不自然，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在不可思议的角度发生着扭转，嘎吱声此起彼伏。他振动自己似乎生了锈的声带，用低哑的声音道：

    “呵，你最好少问点问题，我的脑子现在不完全听我使唤。带一个新的身体来，或许我能用新脑子回想起什么。”

    白大褂男子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既没说话，也没作任何肢体表示。

    “消息可能暴露了。”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要通知我们的军队吗？”白大褂男子简短的询问道。

    “别让他们通知他们的军队就行。”坐着的男人长舒一口气，似乎讲话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你不是最擅长让人闭嘴了吗？”

    对方点点头，把那件医生用的长褂脱去，这个身份已经不再被需要了。夜晚的风吹起月葵的花瓣，皎洁银月的注视下，树林安静的能听见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

    木棉郡，橡树茶馆地下室。

    “快！写信给波奇，让他下令发动民众搜查可疑的人！通知威尔克斯郡的军队组织撤离，不管那里有什么东西。”他催促着夏洛蒂，把笔塞到她的手里，又拿出一张浅绿色的信纸铺在桌前。

    “直接去警局不是更快吗？”埃伦有些不解。

    “这些纸是我们的信使用能力完成的，由我的灵性点燃的话，警局那边会立刻出现同样的内容。”威尔用极快的速度解释了一句，接着催促夏洛蒂。

    “快动笔，别想着用什么敬语了。”他摇晃起她的肩膀。

    “你越这样我越写不出来呀。”夏洛蒂只是嘴上抱怨，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没停。

    威尔没再去烦她，拔出自己的枪械，点数了子弹数量，作了简单地检查。

    “思佳小姐，您在吗？”埃伦试探性的问道，结果没得到任何回应。从夏洛蒂可能是因为她而受伤开始，她就消失了，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威尔，你的笔有问题，不出墨了。”威尔刚套上自己的长风衣，一个袖子还没穿好，就立刻从她手中夺过那支墨水笔，在无关的纸张上随意涂画了几下。立刻留下了几道痕迹。夏洛蒂缩着头看着，发出了“诶”的一声。

    “这不是很流畅吗？快快快。”他又把笔塞回她手里。

    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音再次传来，可这次依旧没留下任何笔迹。

    “乱涂乱画就能出墨，写字就写不出任何东西……”夏洛蒂疑惑的自言自语。她的口型还在继续，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说什么？威尔受到惊吓般回头，但他的疑问也被吞没在无声中。在这个狭窄逼仄的空间中，笔无法写字，人无法说话。钟表走动时发出的，能代表时间的滴答声也遁入无处。所有声音，以及代表含义的文字，都不再允许被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