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能死，我死了，孙儿怎么办……

    老人不由得抱紧了手中的襁褓，脸色僵硬，却笑道：“这位后生，再往前走半刻钟，便是南泉县城了。”

    “若是后生害怕那吃人的大虫，大可不必担心，最近南泉县闹妖精，每日皆有猎户、捕快在附近巡逻，想必已经在附近了。”

    言下之意，你若是那妖精，便速速退去吧，再不走，猎户、捕快可要抓你了！

    云歌不明老人心中所思，又笑道：“如今天寒，为何老丈还出门啊？”

    这话一出，老人心里明白自己想多了，却不放松警惕，一只手抱着襁褓，一只手还是摸上了腰间的柴刀，不悦道：“你这后生，不晓得别人家境困苦，却以此来挖苦我这老汉吗？”

    云歌苦笑，心知自己那一问有些何不食肉糜了，前世不是没读过《卖炭翁》啊，便道：“老丈，不如这样，你这一篓碳便卖与我如何？”

    老人听了笑道：“却省了我背这半刻钟的路，你作价几何？若是少了我可不卖！”

    云歌挠挠头，他哪里知道凡俗里一篓碳能卖多少钱？要以银子结算还是以铜钱结算？

    老人看了云歌的神色，便笑道：“一看你便是哪家五谷不识的公子哥，只消花用，哪里知道一篓碳值多少钱？老汉便告诉你，若是在村里，这一篓碳只卖二十文钱，若在城里，却能卖五十文钱。”

    这里老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城里这篓碳也只能卖四十文钱，有从各处村里收碳到城里卖的人，赚一个辛苦钱，这狐狸精，不是，这公子哥想必不知道该卖多少，便涨个十文钱罢。

    老人心里叹了口气，在这里卖了也好，进城里还不知能不能卖出去，家里可没有余粮了……

    云歌看完了老人微变的神态，心里对老人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倒是没有戳穿他的打算。

    只是在身上摸来摸去，云歌其实在查看自己身上的三个储物袋，哪里有什么银啊铜啊的？

    老人见了，正打算背上竹篓，苦笑道：“后生，你何必来捉弄老汉？”

    云歌查看到最后一个储物袋，这是大长老给自己的那个装着灵米和灵仙石的，这里倒是有钱，只不过……

    全是一锭十两的银元宝！

    哪有半枚铜钱！

    云歌偷偷施法捏碎了银元宝，从后腰处拿出一小块碎银，笑道：“老丈，这块碎银可够了？”

    老人看了惊慌道：“不行，这可太多了，不行！”

    云歌强行把碎银塞给老人，笑道：“我看老丈也是个厚道人，你若瞧得起我，便收着。”

    老人无奈收下，对云歌也热情起来，道：“后生，你是从哪里来？怎地敢一个人在这林地走动？”

    云歌从身后拿出宣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一边回答道：“我是来探亲的，老丈知道南泉县云府吗？”

    老人肃然起敬：“原来是云家人，实不相瞒，我是高水村的，也姓云！”

    云歌笑道：“怪不得眼见老丈面熟，想来我们还是亲戚呢！”

    看到云歌把那张宣纸放在竹篓里碳堆顶上，老人不识字，便问道：“后生，你写的是什么呀？”

    “天寒，炭可自取。”云歌念道。

    老人终于知道云歌心善，想了想，又笑道：“后生，这来往的皆是如我这般的粗人，哪里识的你们写的圣贤字！”

    云歌问道：“老丈可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让这一篓碳无用了吧？”

    老人笑道：“要我说，你若是大发善心，便不必写这字，拿这篓碳往路上一撒，保管有家里生不起火的人来捡走！”

    云歌听完，深觉有理，抚手笑道：“是极！是极！”

    伸出腿，一脚将竹篓踢翻，木炭撒了一地。

    又对老人道：“老丈，你去哪里？”

    老人回道：“还得进县里一趟，还有些事需要办。”

    云歌邀请道：“不如一起去？”

    老人笑道：“正有此意。”

    说罢，碳已卖出，也不管道路中撒着的碳了，抱紧了怀中孙儿，两人结伴，往南泉县走去。

    县城门有武人看守，居然很是严格，云歌注意到，他们对于貌美、单身之人的询问特别严格，为了避免麻烦，便悄然离去。

    排队到了老人，老人回身道：“后——”

    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前面的武人催促道：“老丈，可还进城？”

    老人连连点头，待进了城，背后忽然生出冷汗来。

    莫不是，还真是狐狸精？

    哪有这么好的狐狸精？

    他连忙掏出怀里藏好的碎银，轻轻咬了一口，发现这是真的银子才作罢。

    ……

    云歌飞身入城，找到北边的云府。

    北方乃是尊荣之位，云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云府很大，云歌也不识路，干脆找到看上去最恢宏的一个建筑，绕过那些往来的侍者衣着之人，悄然钻进里面。

    这栋建筑以良木制成，分有三层。

    云歌找到其中一个书房，在外看去，却看到有一人坐在书房中，三四十岁的年纪，蓄着好看的短须，一身锦服。

    云歌敲了敲门，那人道：“进来。”

    云歌便进，屋里摆着炭盆，很是温暖。

    那人看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面孔，脸色一变，却想起来什么，激动地站起来道：“敢问是祖地来的仙师？”

    云歌说道：“如果你说的是来测试灵根的，那便是我了，我找云景龙。”

    那中年人拜道：“我便是云景龙，见过仙师。”

    云歌手一抬，云景龙便不受控制地站直了身体。

    云歌摇手道：“我们云氏不兴这套，族中今年的孩童是否到齐了？”

    云景龙不假思索地说：“去年至今，我云氏一千五百三十二人，生有七十九个孩童，无一夭折，如今都已至云府的暖阁中。”

    云氏的凡俗族人由半年前的一千四百多人，增长到了一千五百多人了。

    云歌笑道：“那便走吧，带我去那暖阁中。”

    几句话中，云景龙便摸清楚了仙师雷厉风行的性子，二话不说，便带云歌前往暖阁。

    穿过重重矮墙，墙内以良木建成的房屋遍地，栽着花草已经枯萎，却又冒出新芽，不过片刻，两人便到达暖阁门前。

    云歌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孙儿明明也是云氏中人！为何不让我进去！县令大人！我要见县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