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流露怪不得的神情。

    只有安南低声问欧琳：“什么是杂血？”

    “就是和非贵族，仆人、平民生下的私生子。”

    安南这才露出慢半拍的“怪不得”。怪不得伊撒选择一个不留……纯血和杂血的矛盾根深蒂固。

    蒙松居然以为自己能掌控这个“杂血”。

    凶手已经抓到了，接下来只剩该如何处置他。

    珍妮丝说礼仪部将代为关押。因为死者和凶手都是瑞坎尔王国的人，身份特殊，伊撒应该会被送回瑞坎尔王国。

    原本言听计从的伊撒却在此时抬起头，挣扎道：“你们不能把我放回去！他们会折磨死我……安南！我替你杀了他们，让我去你的城市！我还知道很多王国不耻的秘密——”

    众人的视线聚集在安南身上，他稍微沉默后开口：“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

    “什么……？”伊撒愣在那儿。

    蒙松他们罪不至死？或许吧。但安南只是单纯反感暗杀的手段，还有——

    “虽然不耻蒙松的为人，但他应该是信任你的吧？直到被你从背后杀死的那一刻，他都坚信你能做到。”

    伊撒怔住，突然青筋毕露地咆哮道：“安南！伱和那些贵族没有区别！该死的家伙，凭什么你们——”

    珍妮丝在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施法让他闭上嘴巴。

    欧琳有些意外：“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那番话吗？我骗他的。”安南耸了耸肩，“我只是单纯不想惹火烧身。死的是蒙特利尔家的人，动手的也是蒙特利尔家的人，我站在岸边看热闹不好吗？”

    他们走出了大屋，欧琳若有所思说：“你认为他说的是实话吗？”

    “有问题？”

    “他说的太痛快了，就好像……选择暴露一个秘密来藏起一个更大的秘密。”

    “那就看你们的审讯技巧如何了。”

    另一边，珍妮丝向巴伦发出邀请：“我说到做到。纽曼，明天我会写一封推荐信让巴伦重新入职。”

    城卫官纽曼还没来得及高兴，巴伦就摇头拒绝：“不了，当個城卫军还要整天巡逻，碰到贵族又惹不起，我还是当个醉汉好了……”

    珍妮丝皱眉道：“我不清楚你过去遭遇了什么，但你的本事不该埋没——”

    “怎么了？珍妮丝姐姐。”安南走过来问。

    珍妮丝略带刻薄的脸颊顿时鲜活起来，把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他是个人才。”

    “我有个建议。他既然不愿意回到城卫军，就让他当个顾问好了，出了案件就让他跟着去，支付些报酬就行。”

    安南又看向巴伦，“为了感谢你几个小时就帮我洗刷了清白……未来商业街开起来后，酒馆给你免……给你半价怎么样？”

    “您真是位慷慨的贵族。”酒糟鼻老头摇摇晃晃地向安南施礼，“你要是有一天遇袭，我不要钱也要帮你破案。”

    “那就说好了。”安南笑了笑，不在意醉醺醺的巴伦的冒犯。

    安南和珍妮丝告别，跟着欧琳回到庄园。

    奥尔梅多就等在大厅，看见他们回来后松了口气，打量安南几眼说：“还好，看起来没吃苦。”

    “怎么没吃苦，我被迫在牢室里看了半天的书。”

    奥尔梅多看向欧琳：“你们能再把他关进去几天吗？”

    ……

    第二天，准备去谈商业街的安南得知一个坏消息：伊撒死在了牢室。

    欧琳说只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他会自杀……

    伊撒干脆倾诉罪行的行为显然不符合一个不畏生死的罪犯的形象，看来他真的不想再回到瑞坎尔王国了。

    无论这位“杂血”背后还藏着何种秘密，都随着他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洗漱和早饭后，安南出门去做回家前的最后一件事。

    “安南大人，我负责和您谈商业街事宜。”

    月光歌剧院后门，安南和帝国内政部的官员碰面。

    内政部官员殷勤地介绍手中的几份文件：“星光酒街位于费尔东舍旁边，您如果选择这里一定不缺少客流；还有锉子路，这边是外地人来蒙特利尔山的必经之路——”

    官员介绍的街道都不错，但安南心有所属。

    “欧琳没和你们说吗？我想要的是这里。”安南指着四周的废墟道，“瞧啊，这么好的地方，荒废就太浪费了。”

    “呃……”官员的脸庞僵硬了一瞬间，维持着客气：“恐怕不行，你还是再看看这些吧……”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安南的笑意逐渐收敛，不确定是官员自作主张还是欧琳没有说清楚。

    “安南大人，索伦铎废墟关系着一些帝国的往事，它不可能交给外人。”

    看来是前者。

    “我只要索伦铎废墟。你们要是想说话不算数，我就让……艾里耶丝姐姐和你们谈。”

    安南拒绝了官员递来的文件，觉得奇怪……欧琳没有阻拦自己，说明皇室已经不在意这段过往了，又是谁在捣乱？

    “抱歉，真的不行。”官员忽视安南的威胁，带着客气的笑容说道。

    “那我不接受。”

    “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欢迎随时来内政部挑选土地。”

    官员回到内政部，松了口气。还好，安南没传说的那么难缠，甚至很好对付。

    “怎么样？见到安南了？”同事问他。

    “嗯，他想要那片废墟，我没给他，然后他就说了什么艾里耶丝……”

    “艾里耶丝？”他的同事若有所思。

    “你认识？”

    “好像听说过……噢，想起来了，皇室的老祖宗就是这个名字。”说完，同事看见他脸颊惨白地哆嗦起来。

    “你怎么了？！”

    ……

    “安南阁下，这是您的索伦铎花园的地契。因为那里此刻还是一片废墟，所以在商业街建成前，我们将为您免除高额的地税同时通知财政部免除建成前三年的商业税——”

    帝国一直被诟病为臃肿、官僚、贪婪、低效的内政部突然爆发了难以想象的效率，快到让安南去喊“老祖宗，我被内政部的人欺负了”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