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扬了扬嘴角，似乎是像催眠一样的温声细语“阿心，人老奸，鬼老滑。老婆子我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装相，你的过去经历了什么我不在乎，你的未来才是重要的。

    孙府是我的命，我不能允许任何人算计它。但是我看人一向很准。你不是个坏孩子。”阿心听着老太太慢悠悠的每个字，像是撞钟一样一个字敲一下心房，声声沉闷，声声沉闷。

    老夫人抬手拿起茶杯又喝了口茶水，看着沉默的阿心“一个人一辈子多少都会有磨难有苦衷，有的最大不过是贫穷伤手断脚，少有的是命不由己出卖自己的灵魂，自己的命，自己的力。

    还有些，是为了自己的的目的扯谎骗人，最后恶果缠身。我认为你跟我说些实话对你的帮助才是最大的，一个人扯谎的面具戴久了，再想往下摘的时候，会把脸皮也撕下来，再也看不见爹娘给的容貌了。”

    阿心本来惊慌失措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本来她的秘密像是心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沉闷的重量让她喘不过气，结果被老夫人几句话轻飘飘的一把推下了深渊。心脏不在那么沉重。

    甚至阿心整个人多了几分轻松。本来还以为她能藏得久一点。从没想到一个年过五寻老太太能这么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这种话，她本想装作听不懂。

    可是抬眼看着老夫人的眼睛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老夫人的目光有如实质，她的全部尾巴好像在这老太太的眼神扫描下藏不住了。所以，不用装了摊牌了或许对她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微微一笑，对老人露出两颗小虎牙，拿起糕点咬了一口“那您希望我怎么做？”

    老夫人玩味的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装作听不懂我的话让我老婆子一个人发癫呢?”“没必要，您这么聪明。我挂不住的，不过我很好奇您就不怕我是个灾祸会连累孙府吗？”

    老夫人忽然很认真的看着她“人的感觉很重要的，我觉得你像是我的福星。”

    “福星？哈哈哈您真是高看我了。我可当不起福星二字。”阿心说完这句话眼神逐渐清晰起来。

    “全天下你再去找个十岁的能跟我这六十岁老太太这种对话的人去，别说你们这辈，就算是我小时候我也没见过你这种早慧的孩子。况且，我信命。”

    “命是天定的吗？”“是。或许上天过程上薄待你，但是结果是注定的。”

    “有什么凭证吗？”“我以前是一个青楼女子所生的，她们都以为我是注定孤苦身贱的人呢！不过，我翻身了。”

    “翻身成了富甲一方的名门夫人？”老太太得意的笑了笑“是呀，这是我一早预料到的，我注定不是那种甘于认命的废物。”阿心沉默了，老夫人也没着急说话，轻轻饮着茶。

    老夫人微笑的反问“那你呢？你信命吗？”“以前信，现在不信。以前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做的好一些灾祸就不会降临，现在不这么认为了。”“那现在的想法是？”

    “我命由我，不由天。刚才那句自由身不过是为了诈你，希望你别在意。自由身当然对我很重要了，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头有多低全取决我有多诚心喽。”“那看来你对孙府挺诚心的，那我就放心了。”

    老夫人又给阿心的杯子里填了些茶水，默默饮着。“你希望我现在怎么做？”“帮我护着点我的孙儿们，若果可以的话带一带他们，让他们学一学你我就知足了。”

    “现在孙府大夫人想弄死她们?”老夫人叹了口气“早晚的事，她又蠢又毒，我大儿子也是个傻的，听不进去我的话，却只能看到她的脸。她现在没孩子，只想教坏他们，你插手帮我护着顺便教导一下。”“孙府之前的大夫人怎么死的？”

    “之前的夫人温顺贤惠还很善良，是我们年轻的时候给老大指的，唯一的缺点是长的没那么好看。因着这个原因老大一直对我们不满意，心存怨恨，前几年老大媳妇也是得不到丈夫的爱抑郁而终，我们对不起她，但是她给了我两个善良可爱的孩子。”

    “你的二子是什么样的？”“聪慧，待人和善，以后会是个官员，官职大小看他造化了。所以老天爷把你指引过来，没准也是让你乘着老二的风。”“但愿吧..”“我把孙府的底子都给你交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点东西？”

    阿心又塞了快糕点在自己嘴里“家逢巨变，苦大仇深，此生惟愿，报仇雪恨。”老太太盯着吃糕点的娃娃，她语调平淡，一口又一口往嘴里塞着。像是说自己的事，又像是说别人的事。

    “若是以后需要孙府支持，孙府必定不会推脱，但是若是连累孙府，孙府也不会为你遮掩赔命的。以后如果能报仇雪恨飞黄腾达，可否不忘记孙府的房檐之恩？”“一定。”“成交。”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口头答成协议，一个八岁，一个五十八岁。阿心原先一直端着的人设忽然不用装了，下一步不知道该如何做，是继续做她的小丫鬟阿心还是..老夫人看她想说话替她开口“不必想太多，你还是孙府的小丫鬟，现在前院干几日熟悉孙府，过几天我会把你指给我孙女的。”

    “老夫人，您是希望我教给她什么?生存本领吗？”“你个黄毛丫头有啥生存本领？”“我原先在青楼待了几天，会偷也会嫖..”后面的话没说完被老夫人捂住了嘴，老脸上有几分怀疑和尴尬“小丫头不知羞，别他娘乱说。”

    阿心暗地吐槽，你还不如我，好歹我不说脏话。“你暗着教她些人情世故，可别给我往坏了教！”“那我尽量，不过我也无法评判好坏，毕竟我连自己究竟是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存疑惑。”

    “不为了目的害人性命的就是好人。”“嗯。”老夫人看着她手上包着的纱布疑问“难道你抓蛇的时候不害怕吗，更何况是条毒蛇。”

    “说起这个，你大孙子身边的小厮可能是大夫人的人，一点不忠心跑得贼快还比那戏子更能演戏。”“我知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有两点，第一，我要是不管你孙子，当时没人能救他。他被条小蛇咬死未免有些冤。第二，我以前接触过这些，本就不怕。要是咬死我就算我点低，你讲话了，命中注定。”

    “我没看错你，你是善良的孩子。要是一般人，怕是不会管了。”阿心没说话，抬手又拿起一块糕点。老夫人见状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阿心吃了好几块，打了个饱嗝。

    抹抹嘴站起来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摆摆手“你下去吧，在待久了他们会疑问的，今天的事..”后面没说完阿心接茬“你知我知。”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发自内心的笑意挂在了脸上“不怪我一开始催眠你？”阿心也对她报以一个真诚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怀疑我，早晚的事，早一天把这事捅漏，我也少做戏更轻松一些。”“哈哈哈哈哈好！你下去吧！真是个好丫头！”

    阿心行了个礼，转身出了屋子。老夫人端着茶杯笑着喝了口茶水，又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又笑了几声，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哈哈哈哈哈。老夫人高兴的站起来哼着小曲往院子里走，院里等待传唤的丫头们涌上来...

    阿心摸着自己吃饱的肚子回到了丫鬟院子，院子里早有人等候了，是大夫人的贴身丫头。请她去，阿心表情惊讶的问那个丫鬟“啊？姐姐我没犯错误啊，我，怎么啦？夫人要传唤我？”

    莲儿听说她的英勇事迹不禁敬佩有佳，要不说傻人有傻福呢！看她那惊慌的傻样上去一个炒栗子“笨丫头，夫人叫你去肯定是领赏啊！你帮了大少爷，算是咱们孙府有功的人！”“这样啊，吓死我了！我会以为我犯错了。

    那姐姐我们走吧。”阿心一听说是领赏赐，高兴地往那大丫头面前凑。那丫头摇了摇头“你不必站这么近，跟在我后面走就行。’’“嗯嗯”阿心乖巧的跟在她后面，领着一路穿过院子，阿心东看西看脸上充满求知欲。旁边的大丫鬟不禁怀疑这连自己情绪都藏不住的丫头竟然敢徒手捉拿毒蛇，真是人傻胆大！

    到了夫人的院子，看着那豪华的装修，豁！这院子比老夫人的院子还要气派三分，院子里青花瓷缸里种的荷花，门口立着的四季青。中间小道上是铺着的鹅卵石。

    红木的雕花木门，端着的是优雅富贵。丫鬟领着她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更加阔气，玉屏风摆在中间，红木椅子上铺着金丝绣的软点，长相美艳都夫人半倚着，旁边的小桌伤摆着晶莹剔透都葡萄等不在这个季节出现的反季节水果。夫人抬眼看着她，挥手让她上前来。

    小丫头恭恭敬敬的对美人榻上的夫人行礼“夫人，您叫我？”“听说你今日救了大少爷?你表现很好，大少爷仁义知恩，把这些事情全告诉我了，我得赏赐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阿心挠挠头，老老实实的回答“夫人能不能赏赐我几个大肘子吃啊？”美艳夫人一顿，不经诧异的问“你就这么点要求吗？”

    “这几日宴席，那肘子来来回回在我眼前端走，我却只能问问味，要是夫人赏赐我的话，能不能请您赏我两个肘子吃?”听到回话，大夫人眼里闪道光

    “当然没问题了，不光赏赐你肘子吃，我还赏赐你银子，在账房那里给你织个名，想用你的钱就去找账房去！你看可好?”阿心一听这话，感激欣喜的跪下“谢谢夫人！夫人长的好看还给大肘子吃。夫人真好！”大夫人看着她跪下谢恩，很满意。

    “你这小丫头长相可爱，人也老实本分，越看越让人喜欢，以后你可要多来我院子里陪我解解闷呢！”阿心喜出望外的疯狂点头，那欣喜的样子仿佛得到了天大恩惠。大夫人越来越满意她的反应“真是个乖孩子，你下去吧。”

    阿心行李告退，旁边的丫鬟看夫人心情不错，便疑惑的问“夫人何故如此抬举那丫头，我看那丫呆头呆脑的，可不像个伶俐人。”

    “这你不懂了，她自打进来老夫人就对她不一般，几个吃食就能满足的丫头片子多省事。她过些日子会去暖暖身边，等过几年长大点，我就能把她收了为我所用，这就是一部妙棋！”

    旁边的丫头恍然大悟，敬佩的说“还是夫人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大夫人得意的笑，摸着自己指甲上染着的红花汁“你还多着要学呢！”旁边丫鬟想了想“夫人，大爷今天回来，可要给大爷煲汤?”“废话，给大爷换个汤方，就拿我最近求来的方子。”“是……”

    短短一上午，发生了这么多事。薰管家很头痛，前厅的宴席还有客人，大少爷遭遇竹叶青事件，那个不要脸的清思还当众勾引人贺小公子。

    薰管家派人在大门口给离去的客人派着伴手礼。薰管家先去凉亭那调查了一番，发现凉亭的横梁上有一窝燕鹰，这燕鹰还挺聪明，有人站在底下叫都不叫，要不是小厮搬了梯子上来看都不知道燕鹰的存在。那蛇估计是大燕鹰打算给小的当储备粮的吧，没想到掉到了大少爷肩膀上。

    薰管家本想让小厮把那窝燕鹰清理掉，后来想到老夫人心善怕是不忍，就让小厮驱赶一下得了。薰管家调查完去禀报老夫人，刚去院子里就碰见正好出来的阿心，阿心看到薰管家恭恭敬敬的行礼“管家奶奶好，”

    薰管家看着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她其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回应她。一个八岁的小丫头敢徒手捉蛇，况且听来报的小厮说这丫头相当冷静，又回想起老夫人对她说的梦。这像是个有心机的丫头，又像是反应慢神经粗。

    薰管家点点头，没搭理阿心扭头进了院子。阿心眼睛里闪过暗芒，这管家奶奶对她警惕高了不少啊，难办难办。她又想起老夫人的话，随即轻松的跳了几步。

    这孙府最难搞的人都搞定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真是没事找事，瞎操心。管家奶奶进到院子了发现老夫人在院子中心晒太阳。其他的侍女有的怕热躲进了长廊，有的乖乖站在一旁扇着扇子。

    老夫人看到薰管家，笑眯眯的问“那凉亭的事可有眉目了?”“回您的话，凉亭的横梁上有一窝燕鹰，那燕鹰似是通人性，人站在底下叫都不叫，我本来……”

    听了薰管家的汇报，老夫人长舒一口气，“知道了，辛苦你了。我听墨香说今天的宴席上有个不懂事的丫头走了歪路招惹是非了?”薰管家听到这话本就气到铁青的面容更咬牙切齿“夫人不必操心，我会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人间正道！”听到这咬牙切齿的话。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都激灵打了个冷颤。在孙府，薰管家可比老夫人可怕多了，在老夫人面前犯了错可能还被原谅，在薰管家面前犯了错，而且还是原则性错误，那基本就凉了。老夫人点点头，笑嘻嘻的说“那你去忙吧，辛苦你啦！”

    薰管家看着真情实意高兴的老夫人“老夫人何事这么高兴？”“我孙子遇到危险，佛祖保佑他脱离危险你说我如何不高兴？”薰管家点点头“大少爷今日恐是受惊了，我去库房差两件东西给大少爷吧。”

    “全交由你负责，你办事我放心。”“老奴告退！”旁边的丫鬟们看着薰管家走出院子都心安了些，啧，清思要倒大霉了！不过，谁让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也是活该！中午的宴席可算结束了，客人酒足饭饱陆续离府，拿着孙府给的伴手礼美滋滋都乘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