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卷子的一瞬间，宁寅宵就傻眼了：

    8开大纸上，印满了选择题；可是，除了作为四选一选项的A、B、C、D四个英文字母以外，厚厚一摞卷子上所有的文字、符号，自己通通不认识。

    整本卷子上，白纸黑字印刷着圆形的符号。这些圆形的符号显然是一种特殊的文字，但和人类世界使用的任何一种文字都不相同。

    圆形符号的大小一致，排列非常有规律，有些圆形里面或者外面有一个或者数个小黑点或者短线，另一些圆形符号里外有一些涂色或者标记。

    宁寅宵第一反应是脑子秀逗了，自己死过一回，认知系统崩溃，不认字了。

    但当他环顾四周，看到周围所有的考生全部都爆发出和自己同样的质疑和纠结的时候，才明白，卷子真的是印成这样。

    这到底是什么题目？逻辑？数学？密码学？宁寅宵搜肠刮肚地想着。

    突然一瞬间，脑子里好像有一道光闪过。

    宁寅宵似乎记起了什么事情。

    模模糊糊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忘记了；亦或者是，昨天下午离开警局回到宿舍，在夜里睡觉时，好像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什么？到底梦到了什么？

    哦，好像再次梦到了那个名叫安家宜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跟自己说了一些什么话。

    什么话？到底说了什么来着？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像与今天的考试有关。

    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在纸面上刷刷地打起草稿，恐怕已经开始利用数学的方法进行密码推算了。

    宁寅宵却还没动笔，还在想，自己仿佛是知道些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对了，我要“驱动大脑”，我要努力地主动地“使大脑运转起来”。

    在这个念头的作用下，宁寅宵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一本书，自己正在一页一页地翻检；书的每一页，都是一幅幅画面，记录了自己的生活。

    翻来翻去，突然，又是一道光，在自己的大脑中闪过。

    “全选C……”

    对了，好像昨天夜里梦到那个叫安家宜的男人了；他告诉我，今天的考试，应该全选C。

    这么干靠谱么？

    不靠谱，又能怎么办？

    宁寅宵问自己：宁老虎啊宁老虎，你有主意吗？你认识这卷子上的字符吗？你会密码学吗？你能解开这些密码吗？

    解不开，不如胡写一气算了。

    反正梦里那家伙告诉我，要都选C；既然没别的主意，这主意也算是主意吧。

    宁寅宵坐直身子，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在场的所有考生都在低头奋笔疾书地演算着什么，只有自己傻里傻气地干瞪眼，不知道往何处下笔。

    唉……

    宁寅宵叹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去他地，通通选C就罢了，大不了回去做保安巡夜。

    于是，刷刷点点，宁寅宵把每道选择题的空都填上了C，然后长出一口气，举手，示意交卷。

    此刻，距离3小时的考试全程，时间仅仅过去不到半小时。

    “这就有放弃的啦……”宁寅宵听到有人小声说闲话。

    “算了，我也放弃了吧……”还有人应和着。

    宁寅宵没理他们，大模大样地交了卷，自顾自地离开了考场。

    走出办公楼的一瞬间，阳光照在宁寅宵脸上，突然他感到一股释然。

    什么考试啊，什么找工作啊，随他去吧……

    晚上的时候，宁寅宵正要穿好衣服，前往玫瑰豪庭的保安室接着值夜班，手机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是AI录音自动播放的，内容是：宁寅宵同学，恭喜你通过了901所的笔试，请于明天早上9点钟赴901所参加面试。

    大喜过望的宁寅宵，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脑垂体分泌出了大量的内啡肽，一股豪情壮志从胸口喷薄而出，不由得大声吟唱：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宁寅宵用非常不屑地语气给保安队长发了个信息，大意是，老子从今天开始，就不干啦！再也不干保安啦！这辈子也不值夜班啦！

    而此刻，在901所的秘密会议室里，主要的领导和干部都聚在一起，对着今天的考试卷子，议论纷纷。

    “周惟志考得怎样？”首席科学家乔安娜问到。

    “不愧是他，3个小时里，36个基本字符，居然解码出了12个。”一个人答道。

    乔安娜点点头，说到：“不排除他之前有所准备，查阅过咱们以前发表过的相关论文。他应该是成绩最好的了吧？”

    “还不是，他的正确率虽然高达40%，但只排到第二名。”另一个人说到。

    “第二名？”乔安娜惊讶地问，“还有比周惟志考得更好的？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炸毛的胖老头雅克，递过来一摞卷子，说到：“满分。”

    “满分？”所有人都炸锅了。

    乔安娜连忙摆手，让大家先别说话，自己接过卷子一看，原来是宁寅宵。

    乔安娜笑了，说：“原来是这个混蛋小子。他真敢干啊，所有的题目都选C。”

    雅克说：“一般人谁敢都选C啊，这么设计题目，就算是都会做，写答案选C的时候，不含糊吗？这小子真能捣乱。”

    “那个……会不会是作弊呀？”一个身形猥琐、脸上戴着一副很大的眼镜的男人弱弱地说。

    “作弊？哈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人高马大、相貌威武的男人用响亮的声音接着说到，“能在901所作弊，那可真得有点本事！

    这小子要是能在笔试上作弊，咱们还发现不了，那绝对是天赋异禀，我一定得把这小子给收到麾下！”

    “纯粹是蒙的嘛。这混小子就知道添乱……”雅克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瞥了一眼乔安娜。

    乔安娜沉思了几秒钟，严肃地说到：“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绝对的、抽象的巧合。一切事件的发生，都是基于严密的因果逻辑推演的结果。

    巧合之所以会发生，是由于概率坍缩；而促使概率坍缩最根本的原因，是人的思想对现实稳定性的干预。

    运气好也罢、胡闹也罢，宁寅宵在这张卷子上全部填了C，而咱们恰好把卷子设计成全部都是C是正确答案——

    这就说明，宁寅宵的命运与咱们产生关联这件事，是注定的。

    果然如小鹰所说，这个宁寅宵不简单，是个特异样本，我们一定要深入研究，绝对不能错过。

    说不定，这个宁寅宵真能成为咱们最终破解源场秘密的关键钥匙呢。”

    于是，宁寅宵就接到了上面提到的那通电话了。

    而他自己还不知道的是，他的“蒙的都选C，于是得满分”的事迹，此刻已经悄悄在901所传开了，并且在未来将会成为他的一大笑柄。

    不过，此刻的宁寅宵正沉浸在无比的开心之中。他打开电脑，仔细查阅着“如何应对面试”的各种资料。

    看着看着，一条新闻突然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吃了一惊：

    “日前，一个匪徒闯入中央大街银行的金库，在破坏了四道保险门之后，劫走了金库中价值上千万的现金和黄金……”

    监控录像上，摇摇晃晃的肥胖身影一下子让宁寅宵认出，这个劫匪明明就是前天半夜光着身子的白胖子。

    “劫匪在抢走大量财物的同时，还猥亵了数位银行女职员，打伤了安保人员，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

    这个胖子毫不忌讳地在监控录像前施暴，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长相被拍到。

    同时，这个胖子移动速度极快——监控录像显示，胖子的动作非常不可思议，几乎就是瞬间出现在这里，瞬间又闪现到那里。

    宁寅宵愤愤地指着屏幕，心中暗骂：这个死胖子，那天夜里差一点就逮到他。之前还是大半夜耍流氓，现在已经敢大白天作恶了，真是可恶。

    宁寅宵正看着呢，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拿过来一看，居然是霍鹰打来电话。

    宁寅宵纳闷，自己从来也没存过霍鹰的电话号码，为什么手机就能主动显示来电人是霍鹰？

    没想太多，宁寅宵接起电话：“喂，您好，霍领导……”

    “小宁，恭喜你通过笔试啦。听说你是第一名，非常棒。期待你明天面试的表现。放轻松，面试就简单多了……”

    “第一名？真的吗？我哪有那么棒，哈哈……”宁寅宵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是第一名，以为是霍鹰说着玩的，就没在意。

    “小宁，你看新闻了么？那个胖子在到处捣乱呢。”

    “我看到了呀，真可恶，那天夜里，差一点我就抓住他了！”

    “所以啊，还请你有空的时候多想想，还能想起什么线索，让我们早日抓住这个坏家伙。”

    “没问题！我一定按您说的，再捋捋思路。那个……”宁寅宵吭叽了半天，怯懦地说，“霍领导，您夫人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是我的错！”

    “哈哈，别在意，”电话里传来霍鹰轻松的口吻，“我媳妇就是个孩子脾气，她就喜欢打打闹闹的。

    她身体状况有些异常，看起来年纪很小，实际上已经30多岁啦。

    与其说是合法萝莉，不如说是天山童姥，哈哈！你搞错了，一点也不奇怪。

    另外，她还有个亲妹妹，也在所里工作，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同样是身体状况异常的，年纪看起来是很小的。下次你要是见到了，也不用惊讶。”

    听到霍鹰这么调侃自己媳妇，宁寅宵倒是觉得，这位大哥还真是亲切，是个好人，自己可是遇到恩人了。

    宁寅宵暗自下决心，以后如果能入职901所，一定好好工作，报答霍鹰的知遇之恩。

    放下电话，宁寅宵刚坐回电脑边，就听到自己租住的单身宿舍屋门被人急匆匆地砰砰敲响。

    “来啦！别敲啦，急啥。”宁寅宵不耐烦地起身，走到房门前。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一拳重重击打在宁寅宵的下颚上。

    在晕倒前最后一瞬间，宁寅宵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前夜里逃掉的那个白胖子，此刻正气势汹汹地闯进自己的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