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宁寅宵都飘在玄奇无解的迷幻梦境之中，用人类的语言根本无法形容自己见到了什么。

    早上起来以后，愣愣地坐在床边，宁寅宵想把昨夜梦中一切所见所闻所想记录下来，可是坐在电脑边，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原本就词穷的他，更编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形容超越想象的梦中世界。

    算了，随他去吧。

    宁寅宵想，“知梦记梦”之类的功夫，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爱咋地咋地吧，于是早早来到单位食堂吃早饭。

    食堂的大电视里，播放着最新的时政新闻：

    “近日，我军西部战区举行“天盾2023”空天地一体化军事演习。

    我太空军、空军、陆军和战略支援部队的约10000名指战员参加了这次演习。

    这次演习地点位于西部沙漠地区……”

    宁寅宵一边看电视，一边看到周惟志走进食堂，便招手，叫他过来一起吃。

    电视里还在播着新闻，宁寅宵很热衷于这些军事新闻——大炮轰鸣，战车卷起滚滚沙尘，看得他热血沸腾：

    “……演习中，很多高科技装备是第一次亮相。其中，由我国独立研制的地球同步轨道防御系统‘应龙’首次展现真容。

    ‘应龙’级卫星轨道炮既可实现对地轰炸，也可对近地轨道的来犯之敌给予毁灭性打击……

    而空天一体化战机‘玄鸟’的再次亮相则显示了我国空军正由第六代向第七代战机的全面过渡……”

    “宁老虎，那些新闻都是骗人的。”周惟志不屑地把餐盘放在饭桌上，坐在他身边。

    宁寅宵不信，不满地说：“怎么可能？骗人的话，会有那么帅气的飞机在那里飞？”

    “我的意思，不是说这些军事装备是骗人，而是说演习是骗人的。”周惟志神秘兮兮地凑到宁寅宵耳边，小声说，“听说了没？这不是演习，是实战！”

    “啊？”宁寅宵瞪大了眼睛，差点喊出来，周惟志赶紧拦住他：“小点声！”

    “哦……”

    “我听霍老大和孙主任聊天，说军方在沙漠的这次军事行动，是一次实战，不是演习。”

    “实战？跟谁打呀？这么大动静，连轨道炮都动用了，除了没上原子弹，能用的全用了。什么敌人扛得住这么打啊？打外星人么？”

    “哼，你还真说对了，打外星人。”

    “啊？扯淡呢么……”虽然不信，但突然想起来，反第四天灾局里也有外星人，连自己非常心仪的保安队长沙利叶，据说也是外星人，宁寅宵才勉强有点接受。

    “什么外星人啊？”

    “据说是星际海盗。”

    “太老土了吧……”

    “呦，你快看，这不还有咱们单位的装备出场吗？”周惟志指着电视说。

    果然，电视新闻里面，有整整一排的可以展开为重炮的自行火炮，高昂着炮口，对准天空射出一股股蓝色的液态光束，云层被击破，留下一条条笔直上天的云迹。

    再仔细看，炮车身上确实涂装了901的logo。

    新闻里面还在解说着：“由我国自行研制、自行生产的超重型自行火炮‘犀兕’已全面列装陆军部队；该型火炮可以从地面直接击穿大气层，攻击太空中的目标。

    该型火炮所依托的“生命场导舱”能源供给与激发技术，是我国独有的特高新型科技研发成果，曾荣获我国……”

    “哎呀，快看，是场导炮！”宁寅宵激动地拉着周惟志，指着电视里的重型火炮说，“这是不是就是乔安娜老师研究的？”

    “对呀，”周惟志淡定地扒拉开宁寅宵的手，说到，“宁老虎，你也忒大惊小怪了点。

    你不是保密等级已经提高到3级了嘛，自己上数据库里看去呀，全都有详细说明的！”

    “那么多字，我哪儿看得过来呀。”宁寅宵撅着嘴说。

    “听说，这次又是一批流浪的外星海盗，有三条船，直接跃迁到我们行星附近的轨道，想要强行降落；没想到被我们揍的很惨。

    听霍老大的意思，打了个漂亮仗，全歼了敌人。”

    “哪儿来的那么多外星海盗啊？”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了。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异世界穿越者么？”

    “那跟外星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周惟志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过一些都市传说，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传说其实一开始，世界上并没有异世界穿越者，也没有外星人来骚扰我们这颗小星球。”

    “哦，那为什么后来就有了？”

    “这是因为，我们所在的这颗小小的行星，在宇宙中处于非常偏僻的位置，位于宇宙中最强大的两个外星人势力——

    ‘仙女星系伊洛因网络’和‘天龙座阿修罗帝国’势力范围的边界上。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咱们所在的这颗行星，被封印起来了，被包裹在一个类似于动物园关猴子的玻璃罩子里。”

    “听着怪奇怪的。这是好事情么？”

    “既好也不好。好处是，我们是被保护起来的，非常安全；坏处是，我们是被圈养起来，没有自由。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星球的封印、这个保护罩消失了；

    从那时之后，来自外星的流浪者啦，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啦，甚至来自什么神秘黑暗领域的怪兽啦，都开始出现了。”

    “我明白了，相当于把窗户拆了，于是蚊子虫子都飞进来了？”

    “对，宁老虎，你理解得很到位。”

    “那样的话，装个纱窗不就行了吗？”

    “是呀，所以霍老大、乔老师他们，一直在努力地试图布置一整套全球防卫系统，对外防御外星流浪者，对内侦查抓捕异世界穿越者。”

    “听着可真够乱乎的。”宁寅宵挠了挠头，说，“真想不到，世界居然这么热闹。我活了二十来年，没觉出世界这么乱啊。”

    “还不是那句老话，你能岁月静好，还不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要不是有无数在隐秘战线上牺牲的英雄，哪儿有你宁老虎天天发牢骚的份儿？

    很多人牺牲了，事迹都没有留下来，只不过留下了一个数字或姓名而已。”

    周惟志这话瞬间让宁寅宵想起自己的父亲。

    他直到今天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牺牲的，甚至不知道父亲居然是一名警察。

    宁寅宵不想提起父亲；就算想起，也不愿想象父亲遭遇过什么。

    他甚至在内心中隐隐觉得，父亲还活着——毕竟没见到骨灰，只有一张照片而已。

    母亲直到今天还没有放弃到处找寻父亲的资料，但依然一无所获，除了那张警号被遮住的全身照，以及裹着国旗的骨灰盒以外，什么都没有。

    周惟志的话刺激到了宁寅宵，意兴阑珊的他不想再聊了，收拾了餐盘，就要离开食堂。

    突然，陈青黛的身影夹杂在食堂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出现了。

    她还是惯常的一身黑，今天穿了一条紧致的黑裤子，再配上漆黑的高跟鞋，显得她更瘦了。

    宁寅宵看到她，便走上去打招呼。

    原本等着她喊句傻狗；没想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充满了什么宁寅宵理解不了的情绪。

    “那个……宁老虎，这么早……”她雪白的脸颊似乎有一点绯红。

    就算宁寅宵再是粗线条，也看出陈青黛的举止有点异样，便关心地问：“仙儿姐，昨天后来你咋样了？”

    “还好啦……”

    宁寅宵突然发现，陈青黛裤子上的皮带，居然是昨天那条变成黑色的‘破魔鞭’，上面的七颗黑色的珠子被光一照，映出深邃的色彩。

    “诶，这皮带不就是……”

    宁寅宵还想多说几句，陈青黛摇了摇头，低着头端着餐盘跑掉了。

    宁寅宵心里有点后悔，肯定是自己昨天莽撞的行为闯祸了，也不知道是伤到陈青黛了，还是把那条被当做宝贝的大象尾巴鞭子搞坏了，总之，陈青黛整个人怪怪的。

    被周惟志勾起了哀思，又被陈青黛的状态影响到，宁寅宵整个人垂头丧气地，溜达回门卫室。

    李云奎正坐在门口，懒洋洋地对着稀稀落落的行人做着安检。见宁寅宵走过来，便喊到：“小子！霍鹰找你！”

    宁寅宵随口答应了一句，就要转身去行政楼。

    “去第5实验室！”

    “哦……”

    “你小子要死了吗？怎么这么丧气？”

    “哦……”

    宁寅宵没理会李云奎，坐电梯来到-51层。

    下了电梯，宁寅宵瞥见，墙上写着：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连这几个字都认不全，宁寅宵更没心思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层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有几个刚吃完早饭就过来了，正和下夜班的研究员交接着。

    看到宁寅宵拖着身子走来，乔安娜远远地跳着挥手，说：“混小子，这边来！”

    “哦……”

    宁寅宵有气无力地穿过人群，绕过桌子，迈过满地的线缆，走向乔安娜几人。

    乔安娜正在和秃头的胖老头里奥、炸毛的胖老头雅克、以及坐在大蚂蚁上的乔贝拉一起，围着一个大工作台商量着事情。

    工作台上，摆着黄金圣剑咎瓦尤斯。

    “这东西有使用次数限制啊？”乔安娜不满地冲里奥和雅克发火，说，“什么破玩意啊？不是号称是圣剑吗？”

    里奥弱弱地回答到：“这也不怪我啊，测试的结果表明，这柄剑最多连续使用十次，再多就会坏掉了。”

    “修呢?”乔安娜掐着腰，气呼呼地问。

    “修不了，”炸毛的雅克说，“但可以控制使用强度，最优的策略是每24小时最多用三次，否则就会大幅度缩短使用寿命。”

    “破玩意儿！”乔安娜不满地说，“这种洋玩意儿都是山寨货，真是不顶用！你们还得给我去找昊天剑！”

    “已经在找了，刚刚考古队从帝丘城传回消息说，已经有进展了……”

    宁寅宵半死不活地走到乔贝拉的身边，和同样半死不活的乔贝拉相应成趣。

    “嗨……”宁寅宵冲着乔贝拉抬起一只手，打招呼。

    “嗨……”乔贝拉和身下的大蚂蚁同时抬起一只手，回应到。

    乔安娜看宁寅宵过来了，便问里奥：“准备好了么？”

    “好了，可是，”里奥有点犹豫地说，“这么干，真的行么？会不会出危险？”

    乔安娜叉着腰，扬着下巴说：“当然有危险！不过，人活着就会有危险！你这么胖，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心梗，然后就死掉的！怕死就不要活着！”

    里奥被噎的够呛，又惹不起乔安娜，不敢还嘴，便招呼宁寅宵，跟他一起走进里面的实验室。

    一只由乔贝拉指挥的大蚂蚁，举着被包裹在塑料膜中的咎瓦尤斯，跟在他俩后面。

    一进屋，宁寅宵惊讶地看到，自己抓捕来的那个被模因病毒感染的袭击者，正在捆束在一张铁床上，每隔几分钟，就会抽搐、抖动、化为一团光斑，然后变化外形。

    “拿剑砍他，混小子！”乔安娜在喇叭里喊到，“只能砍一下，小心点；这破剑一天只能用三次，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