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无色的雾气充满了整个世界。

    除去隐隐约约有一些黄色的霓虹灯光，三米之外的任何东西都看不到了。

    不但肉眼看不到，就连宁寅宵的神识视觉也被障碍住，顶多比肉眼多看出一两米；这让宁寅宵完全失去安全感，紧张和恐惧散布在每个毛孔中。

    大雾之中，朦朦胧胧地传来一些有节奏的鼓点声，咚，咚，咚……鼓点声深沉悠远，仿佛并不是来自空间上的远方，而是时间上的远方——来自古老的过去。

    宁寅宵感到自己很困倦。回头看屋里，其他人似乎都睡着了。就连一直盯着对面小窗口的周惟志，也把头埋在臂弯里，连连打盹。

    不能睡！

    宁寅宵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鼓声越来越响，这让宁寅宵感觉，似乎鼓声是在不断移动的，越来越近；鼓点声仿佛有强大的催眠力量，随着鼓点声的抵近，宁寅宵的眼皮越来越重。

    恐惧感是宁寅宵至今还没睡着的唯一原因；失去视野真的是让居于陌生之地的战士毫无安全感。

    他轻轻用戒指上的电弧电击自己的左手，微微的刺痛感能暂时保持清醒。

    突然，神识视觉感应黑色气息——是伪人！

    这些伪人并不是之前见过的细瘦款的，虽然看不清楚，但大体上能感受到，这些伪人的外形非常肥胖臃肿，而且似乎能足不沾地的，顺滑的轻轻漂浮。

    再仔细观察，宁寅宵发现，这些身体很鼓、四肢纤细、像气球人一样的漆黑伪人仿佛是与雾气共生的，雾气越来越浓，这伪人也越来越多。

    突然，他发现一个伪人肚子一缩、一吐，一股浓重的雾气从它口中喷出，伴随着的，是咚的一声鼓响。

    原来如此！

    这些气球一般的伪人喷吐出的雾气掩盖了整个环境，形成完美的伪装遮蔽。

    既然知道这点，就好办。

    宁寅宵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豁出去的，拼了命释放出最大力量的电击，如同雷暴一般的能量应该足以对这批游荡在雾气中的怪物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施主，你在干啥呢？”突然一个锃亮的光头伸了过来。

    这说话声突然响起，差点把宁寅宵给吓死。

    原本宁寅宵正在全神贯注地集中精神，认真地估算，自己到底能从两块贤者之石中调动出多大的力量，用什么样的方式释放雷击，突然有人冲他说话，吓得他从地上蹦了起来。

    回头一看，居然是错乱和尚，把脑袋从售票亭的售票口探了进来，好奇地看着屋里。

    “几位施主都午睡了呀，”错乱和尚说，“小僧我也想休息一会儿，可是进不来，这个门也忒小了。”

    宁寅宵一看，这家伙正傻里傻气地努力把自己从售票口的小玻璃窗里挤进来，结果卡住了。

    “唉……”宁寅宵摇了摇头，“和尚，你别乱动，我拉你一把。”

    “感谢施主再次救我啊。”错乱和尚连连合十双手致谢。

    “这边其实有门，你绕过来就可以了。”宁寅宵说。

    “哦，原来如此！”错乱和尚眼睛一亮，露出满脸惊喜的表情，“小僧又学到了，原来这种亭子后面是有门的呀！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意思，真有意思。”

    拉来拉去，终于把错乱和尚大头朝下地拽进亭子了。和尚费了半天劲，终于爬起来，再次向宁寅宵道谢。

    宁寅宵好奇地问：“和尚，你从哪儿来的？”

    “小僧自华严法会、毗卢遮那大日如来处……”

    “不，不，我不是问你这个，你别讲经，我听不懂。”宁寅宵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刚才你不是上厕所去了吗？”

    “对呀。”

    “完后呢？”

    “完后……忘了……”错乱和尚挠了挠锃亮的秃头，“完后大概小僧我就循着路一直走到这里啦。”

    宁寅宵摇了摇头，问道：“你顶着雾气走来的么？没碰到什么怪物么？”

    “小僧倒是顶着雾气走来的，真是不好走呀。怪物倒是没遇到，就是路上有不少可怜的饿鬼道众生，不得往生；小僧一路走，一路超度他们呢。”

    这话说的宁寅宵眼前一亮。

    他突然想起，周惟志评价这个和尚相当厉害，不妨让他帮忙呗。

    “大师啊，您老居然一路超度而来啊，真是了不起。”宁寅宵的态度顿时恭敬起来了，心说，对呀，和尚专业对口啊，我得捧着他聊。

    “大师，你看，这些什么鬼，怪吓人的，把我们一行人堵在这小亭子里哪儿也去不了了。既然您老能超度，要不超度超度他们，好让我们离开这里？”

    和尚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小僧也是有这个心啊，小僧确实会念往生咒。

    可是施主啊，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也是个待往生之人，小僧看你尘缘未了，还想滞留在这人道之中呢。

    要是小僧的往生咒一起，确实会令近处的饿鬼道众生得以解脱，但恐怕施主您也难保不去往生啊。”

    这话说的，宁寅宵一咧嘴。

    虽然最恨人家说自己是灵俑，但宁寅宵心里清楚，自己纯粹是用意识和毅力紧握肉体的操纵杆不放的，实际上与灵俑很可能没太大本质的区别。

    和尚说得对，如果他的咒语真的能逼迫意识体离开这里，自己万一撒手了，可能就回不来啦。

    不行，不能这么干。

    宁寅宵突然灵光一现，问道：“那……大师，您老有没有办法，让雾气散去呢？”

    “这个？得容小僧想想。”错乱和尚敲了敲自己的秃脑袋，望天想了想，突然一拍手，欢快地说，“嗯，我想起一篇经文，说不定有用，咱们试试！”

    “好呀，拜托大师了！”

    错乱和尚盘腿坐下，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如是我闻。一时佛在陶拉里亚大学，与大善知识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

    宁寅宵好奇地听着，也听不太懂。

    “……行深至量子物理时，照见盒中有猫，测一切不准。

    二象性，波不异粒子，粒子不异波；波即是粒子，粒子即是波；电磁声光，亦复如是。

    传播子，是诸法真空，不存不灭，不虚不实，不增不减，是故真空不空，无绝对测准。无上下顶底夸克，无四大基本力场，无算符……”

    宁寅宵皱着眉，看着睡得很沉的周惟志，心想，要是周教授醒着，说不定能听懂这和尚念的是什么经，反正我自己是不懂的。

    神奇的事情发生，随着错乱和尚念诵经文，果然周边的雾气越来越淡，视野逐渐开阔起来了。

    宁寅宵展开神识视觉，除了身边金光耀眼的和尚的炁场有些晃眼外，更远处的地方也能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