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遗产

第四章:一念天堂

    在这街区寻了两天,也没有寻到食物,他掏遍了所有的衣袋,幻想着哪怕能掏出10块钱,买一个馒头充饥(2059年的物价是一个馒头10元钱)。但翻遍了所有口袋,也是空空如也,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不停发出咕咕咕的响声。他想到了老饼干,又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母亲,但母亲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倔强的心放弃了,最后他还是拨通了老饼干的电话号码。

    几秒后,电话里想起来温柔而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请续交话费,谢谢!”

    “真是奇怪,刚才老饼干还给自己来过电话,怎么还不到半个小时,电话竟停机了,还是本来就是停机的,而之前在天桥上接到的那个电话只是自己极度饥饿时产生的的幻觉?而正是那个幻觉救了自己一命!”刘希心想。

    刘希出狱后常想,要是没有老饼干,也许他早就死在监狱里了,在老饼干的影响下,他才活到现在,还学会了很多技能,本来打算出狱后好好施展一番,结果社会又将他一顿毒打。

    接二连三遭遇感情欺骗,他甚至怀疑自己,认为自己情商太低,不适合谈恋爱,由此对女性也产生了偏见和恐惧,认为她们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难以捉摸的心,甚至认为她们就是天生的骗子,利用感情骗取男人的钱财。

    经过那个莫名的电话,他突然不想死了,不管是不是幻觉,但肯定是天意,甚至是“神启”,是老天不让他死,既然死不掉,那就活下去,但活下去也不容易,至少此刻饥饿难耐,快被饿晕了的他冒出另一个念头,一个离谱的念头——抢劫一个女人,之后回到监狱!

    监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避之不得的地方,但对于此刻的刘希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在那里18年,已经完全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在那里虽然有一些枯燥,还有些辛苦,但至少饿不着冻不着,生活也很有规律,按部就班,这也不失一种异样的充实感。平心而论,在监狱的时光竟然是他比较开心的时光,至少比现在开心得多。

    刘希已经下了决心,他把那个十几公斤的大纸箱卖了,买了一把最便宜的匕首,他的右手拿厨刀快10年,可以做出可口的美食,但今天却要拿刀去犯罪。

    他的计划是抢劫一个柔弱的女人,以免对方反抗造成伤害,虽然他对女人没啥好感,但他也不想伤害她们,他只想抢到钱后去大吃一顿,之后等着警察来抓捕,这样又可以很快回到监狱。

    他蜷缩在自助银行附近的一个墙角处,寻找着猎物,行人匆匆而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气温越来越低,他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他尽量抱紧身体,以免身体热量流失太快而被冻晕。

    终于一个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刚从自助银行出来,迎面走了过来,她走得很慢,边走边把刚取的现金放在腰间的挎包里。她很瘦,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毛呢大衣,大衣里穿着高领米色毛衣,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因为人太瘦的缘故,牛仔裤竟不能撑满,最关键的是她左手还拎着一个沉重的大袋。

    这真是太符合他的作案要求了,他只需等她走到跟前趁其不备把腰间的皮包一把拽下再夺路而逃就行,或者亮出手中的匕首凶狠的大呵一声把她镇住,之后她便乖乖交出皮包,待女子给他包之后便大功告成。他料想这么纤瘦羸弱的女子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胆量。如果时间允许,他再照她的大袋子上戳几刀,作案现场就更完美了。

    那个女人越来越近了,他看清了女人的脸颊,三十多岁的年纪,脸色很白,甚至有点苍白,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配上那弯弯的柳叶眉甚是好看,再配上那自然微微上翘的嘴唇给人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女人越来越近了,刘希有些紧张,天气这么冷,他手心竟微微出汗,他舔了舔嘴唇,咕的一声吞咽了悬在喉咙的唾液。可能是因为饿得体力不支,加之蹲的时间太长,他想站起来竟双眼一阵发黑,之后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看那个女人越来越近了,他定了定神,准备冲出去,用最凶狠的声音镇住她,并迫使她交出皮包。

    突然,那个女人停住了脚步,她接起了一个电话。而这个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而清脆的声音:“叔叔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呀?”

    映入刘希眼帘的是一个拎着牛皮袋子的小女孩,约摸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丸子头,红红的脸蛋,伴着大眼睛煞是可爱,她正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刘希怔了一下,心想刚才过于紧张竟没有留意到她是怎么走到自己跟前的,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他的心中顿生慈爱之情,把匕首往身后藏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刘希说道:“叔叔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饿晕了站不起来,所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看着坐在地上的刘希,小女孩天真的说道:“我认得你,你是个好人。”

    “你认得我?我是个好人!?”刘希诧异的问道。

    “对的,你是个好人,妈妈说的。那天上学路上,我和妈妈经过公园,看到你救了一个老爷爷,妈妈说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要向你学习。”

    听到小女孩这么说,一阵暖意涌上刘希心头,他竟有些感激,他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把身后的刀尽可能盖得更严实。

    小女孩又接着问道:“你真的饿得站不起来了么?”

    “是的,我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刘希答道。

    小女孩接着问道:“是不是因为你把钱都给了那个老爷爷看病去了,所以没有钱买食物了?”

    刘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把钱给了他?”

    小女孩说:“公园里的爷爷奶奶都在说你的事,夸你是个活雷锋。”

    刘希听到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善良得到了别人的认同,他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虽然经常会笑自己太傻,但此刻,他认为是值得的。

    和小女孩说了几句话,刘希突然感到头脑一阵眩晕,他感觉自己马上要晕倒了,饥饿像暴风雨一样袭来。

    “呐,这是我的生日礼物,送给你。”说着小女孩递上一个那个鼓鼓的牛皮纸袋子,袋子发出诱人的香味。刘希知道里面是食物,闻着香味,应该是汉堡、薯条之类的东西,他很想一把拿过来,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接。

    闻到袋里食物的味道,刘希还是止不住吞咽了口水,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

    小女孩听到声音,眼睛笑得像弯弯月牙。“快吃吧,我请你吃。”小女孩双手把食物举在刘希跟前。

    此时刘希眼中充满慈爱,“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叔叔怎么能吃呢?”

    “没关系的,你都可以把买食物的钱拿去帮助老爷爷,我为什么不能把生日礼物送给你呢?这可是华麦基最好吃的儿童套餐。”小女孩天真的说道。

    “叔叔虽然很饿,但我还是不能要,那是你的生日礼物。”刘希保持了他谦谦君子的品格推辞道。

    “不要紧的,你比我更需要它。”小女孩坚定的说到。

    看着小女孩,刘希心里说不出的喜爱,此时那个女人打完电话已经走到了刘希小女孩的身旁。

    “宁宁,你在和叔叔说话吗?”女人问道。此时刘希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宁宁,而那个“抢劫对象”是宁宁的妈妈。

    宁宁天真的点了点头说:“妈妈,这个好人叔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都饿得站不起来了,我想把生日礼物送给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自己的东西可以自己做主啊,而且你是在做好事,妈妈还要给你一个大大的赞哦!”女人说完关切的看着刘希,示意他接过食物,眼神温和而怜悯。

    刘希见此情景也不再推让,伸手接过食物之后,眼中带着泪光,狼吞虎咽的把那些食物一扫而光。

    香喷喷的食物下肚,刘希感觉这是他这一辈子吃到的最美味食物,旁边的小女孩见状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叔叔你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吃得这么快的,叔叔你住在哪里呀?我家就住在前面,小女孩指了指前面的一片楼房,那里叫温馨家园。”说完宁宁天真的笑了起来。

    女人对刘希说道:“先生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楼上拿点东西给你。”之后牵着宁宁离开了,宁宁离开时还不忘回头向刘希挥手再见。

    过了一会,女人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旅行包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刘希看她走得有些吃力,忙迎上去把包接了下来。递给刘希包后,女人喘着气说道:“那天听人说你救人把行李弄丢了,今天晚上寒潮就来了,你穿这身得冻死,这里有些男式衣服我也用不上了,如果你不嫌弃,我把这些送给你,有几样还是新的,从来没有穿过。”

    刘希哪敢嫌弃,连声道谢后接过了那包衣物。

    女人了解了刘希的情况后,临走时又塞了500元钱给他,让他把话费交了后赶紧求助朋友,因为这次寒潮会持续一段时间,在街头根本没法活下去。

    女人走后,刘希打开旅行包,放在最上面的有一包食物,里面装着面包和饼干,还有几瓶酸奶,分量至少够吃两天。食物的下方有几条棉裤,几件毛衣、一件羽绒服和一件风衣,衣物都很新,这些东西对此时的刘希来说真是雪中送炭,他看着这些东西眼眶不竟有些湿润。

    也许是她们的善良打动了刘希,他放弃了抢劫坐牢的计划。人生有的时候就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18年前,他因为受人欺骗,心生怨恨而走向犯罪,今天又因为母女两的帮助和善良而放弃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