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助魔我诛天

第十二章 重逢(一)

    “周伯!我来找你打剑啦!快快快!”

    李平一路冲刺到周铁匠的铁匠辅里,脚底带着一阵疾风。

    周铁匠放下铁锤,拭了把额上的汗水,笑吟吟道,“李平啊!终于找我铸剑了?材料都有了吗?打把什么或样的?”

    “普通一点就行,看着要简单美观,不再太花哨了……材料在这儿,富含水灵气的陨铁!再把这个宝石镶在剑柄上。”

    李平一样样掏出材料,”剑柄用桃木的,之前你制桃木剑剩下的料子,剑鞘也是,材料够吗”

    “够,你放心吧,你过两日来取就行了!”周铁匠仔细端详了一番料子,眼中满是喜悦,“呦吼,真是好料子,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那是!我走了哈,过两天再来!”

    李平脸上嘻嘻一笑,取出一块银锭“砰叽”一下砸在桌上,一溜烟跑没影了。

    “小子!给多了!”周铁匠一看那块银锭,连忙大喊,可李平早已不见踪影。

    “唉,都不晓得和我这老头说几句话,这小子……”

    ……

    “今个儿太阳真正好嘞,我来西街跑一跑~”

    哼着愉快的歌,李平一路蹦哒到了落乌村西街。

    今天日子不错,买壶酒回去和师妹喝!李平顺着酒香很快找到了那家老酒馆

    “掌柜!来壶‘老金乌’!”李平迈服走进店门,一把碎银直接拍在桌上,有种暴发户的即视感。

    “行,客官您等着!马上来!”掌柜笑着收了银子,给李军从缸中留了一大壶洒来。

    “老金乌”是落乌山的代表性酒品,不烈,但回味无穷,来这儿的游客都爱来一盏半盏的,而李平家里的杨梅酒,就是用“老金乌”泡的。

    “平哥,您可快一个月没来啦,干啥去啦?”小二端着盘子,笑啊地过来打招呼。

    “还能干嘛,进山杀妖兽找灵宝呗,哎呦这回可是真的险,一只五阶的雷之兽!差点哥我就交待在里头了!”

    李平见小二一脸好奇,动了点吹牛逼的心思,便开始添油加醋地讲述他孤身一人智斗雷云兽母子,斩妖树,破石妖,与鸡妖称只道弟的故事。

    一时间,酒馆里的食客都围了过来,听李平吹。大家都想着,这李平修炼修的好好的,咋还来当起说书先生了呢?后来才恍然大悟,哦!这小子搁这吹牛逼呢!

    “说时迟,那时快!那雷狮子嗷得一下就扑了过来,那叫一个电闪雷鸣!差一点儿你们就见不着我了!后来……后来……”李平故意顿了顿。

    “后来如何?你到是说呀!”听众们有些急了,故事正当关键时刻,这咋还卡带了呢?

    “欲知后事如何——每人三个铜子儿!”李平笑吟吟地掏出一个破搪瓷碗,示意大伙儿投币。

    听众们见还要收费,顿时便没了兴致,坐回原位各吃各的酒菜去也。

    “诶……别走啊!一个铜子儿也行!总不能白嫖吧!”李平笑着打趣道。

    忽地,李平感受到今日酒馆有点不寻常的气息。

    这个灵力波动……金丹期?李平警惕起来。凡俗酒馆出现一个金丹期大能,怎么想都不正常!来酒馆打听消息?找人?开玩笑,总不能真是喝酒来的吧!

    正当此时,那道气息来到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他猛然一跳,回头一望,我超!爹!

    李平双目圆瞪,仔细确认了一番,确实是那个六年未见的老爹……只是走的时候是结晶期,现在已经竟然有金丹境了!

    六年了,终于回来了吗?李平鼻子猛然发酸,感觉泪腺有点撑不住了要哭出来了。

    “爹……你……你们……回来了?”

    李定远也没想着在这老酒馆里碰见亲儿子,一下子有点难堪。

    六年前他被迫带着妻女不辞而别,将年仅十岁的李平留在家中独自生活,

    回来的路上他便一直在想象重逢的场景,只是没想到,重逢来的这么快,他没准备好。

    李平也没准备好。

    “平儿,你长这么大了……”李定远眼眶有些发红,伸手想去抱眼前这个六年未见的跟自己已经差不多高的儿子,可李平却下意识退了半步,让李定远的手悬在半空,僵住。

    李平感觉胸口有点难受。

    刚开始见到父亲是那一瞬间的惊喜马上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怨艾之情冲散,心中继而升起一团怨火。

    六年!

    眼前这个人把我丢弃了六年,就像扔一个垃圾一样扔了六年!

    按照李阳那里书里的法律条文,遗弃子女是触犯法律的!

    你们……还敢回来?!

    看着儿子眼中满溢而出的愤懑之意,李定远只觉心中被苦涩填满,他嘴唇微微动动,嗫嚅着道:“你妈妈和妹妹都回家了,咱……先回家……有些事情,咱慢慢说……”

    李平强行压抑即将爆发的感情,这毕竟是在外面,家丑不可外扬。

    他点点头,和李定远一前一后走出酒馆。

    一路走着,默默无语,两人很快回到了李宅前。

    “六年过去,多少也旧了一些啊……”李定远仰望门楹,原本坚毅的脸上浮现一抹沧桑。

    门开着,王明明与李明鹿已先一步回到家中,李定远本是为了买酒去的酒馆,谁成想遇见了李平……

    李平走进门去,院中是王明明忙碌的身影。

    李平感到一阵不真切,如在梦中,见到老爹时这种感觉尚不明显,此时却分外清晰。

    “妈……“李平彻底崩不住了,眼泪哗哗哗地往外冒。

    不需要仔细辨认。儿子总能一眼就认出自己的母亲,别说是六年,就算是六十年,也可以。

    他一路飞奔,一头扑进进王明明怀中,号啕大哭,惹得王明明一阵心酸,连忙轻拍自己儿子的背,眼泪也不住的落了下来。

    “别哭,哭什么……妈又不是不要你了,哭得跟我死了一样……”

    “六年来,苦了你了,是爸妈对不住你……”

    李平不说话,只是哭。

    六年没回家,信都没寄一次,这不就是不要他了吗?

    李平很少哭。

    被李阳暴打教训躺床上三天不能动他没哭,摔进山沟里饿了几天才靠吃草把爬出来他发哭,被人笑没爹没婚他也只是回家问背子里哭,除了每年过年一个人吃午夜饭哭一下,六年来他一直很少哭。

    今天可丢大脸了。

    孩子大了自己就出去闯荡,是李家的传统,李平的爷爷在李定远娶了王明明生了李平后就带着李平奶奶出去玩了,李平太爷爷在李平爷爷大了之后也去闯荡世界了,前几年还有一个三百来岁的李平不知第几代祖宗寿元尽了,回来坐化,埋山南面了。

    可李定远走的时候,李平才十岁。

    他怎么狠心的?

    “为什么……”李平哽咽着问,“为什么不和我说一下就走?”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王明明叹一口气。

    当年趁李平睡着留一封信就离开京门前去九州,她就知道将来再重逢时,李平一定会这么质问她。

    “怕你伤心……怕你不让我们走。”王明明搂着这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儿子,感叹时间流淌之快之余,也为自己未尽一个母亲的职责而深感愧疚。

    “为什么明鹿可以跟你们走,我不能?”

    “为什么六年你都不送一封回来?我都觉得你们早死海里了!”

    “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你们走了六年,还他妈要回来?!告诉我你们还没死吗?!”

    李平松开母亲的怀抱,泪流满面,一步步退后,情绪也愈发激动,由悲伤,到愤怒。

    一下站不稳,他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王明明想伸手去扶,那只白净的手却悬在了半空,终究没有伸出去。

    这些问题一连串,如同炮弹一般,将王明明的泪腺的防御炸得粘碎,李定远在一边上看着,听着,自责着,叹息着,流泪着,无奈着。

    “我本来都打算忘了你们几个王八蛋了……”

    神明一纸令,李宝远连夜带妻女奔赴九州,为了天下,为了苍生,李平必须成为牺牲者,李家必须成为牺牲者。他苦求那个神让他能把平儿也带上,甚至李阳也在一直劝说,可神终究是神,没有人性。

    他走了,使命完成了,封王了,天下闻名了,但那富丽堂皇的王府,终究是少一人。对于李平面容,他作为父亲,完全不称职。面对李平的质问,夫妻二人只能保持沉默。

    “哥……”李明鹿哭着跑过来,李平猛然抬头。

    六年未见,这小妹也长大了,漂亮了不少,确实长得像妈妈,难怪老爸从小偏爱她。

    夫妻二人见兄妹相见,也是一阵伤感。他们曾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兄妹,亲密到明天晚上都要抱在一起睡,而这六年来,李明鹿常常都要念叨着回家,念叨着李平,如今相见,只怕也免不了一阵寒暄。

    只是他们都长大了,六年过去,感情也难再像原来那么亲密无间了吧!李定远夫妇是这么认为的。

    但李平和李明鹿不这么认为。

    “哥……你娶老婆了?”李明鹿双目泪水源源不断涌出,看起来楚楚动人,只是……这个问题?

    啥?李平眼泪一下子止住了,眼睛瞪大。

    你不应该说“好久不见我好想你”一类的话吗,咋还问我有没有结婚来了?

    “没…没啊……”

    “那为什么晾衣绳上挂着女人的衣服?!为什么那间房子有人住?!”李明鹿崩溃了。

    原以为哥哥应说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老婆,现在看来,自己这家是待不下去了,以前只要听一对狗男女双修,现在要听两对!睡不睡觉了!

    你让我一个十四岁待字闺中的小女孩听这些,合适吗?

    只希望这屋子的隔音效果比郡王府的要好吧……

    “那是我师妹,真不是我走婆,你急这个干什么?怕你哥我被人抢了?”

    李平抹了把脸上横七竖八的泪,被自己这姊妹逗乐了。

    他吗的,六年过去了,这小妞还是一样的傻,一样的脑回路清奇,虽然各个部位都长大了,但很明显脑子没长多少。

    “真不是你老婆?”李明鹿哭声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再一次确认道。

    “真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李明鹿笑了,选择性忽略了李平的后半句话,一把拽着李平手臂把他拽起身来,抱着李平手臂,“那就好,你还是我的好哥哥,我可告诉你,在我结婚之前,你可不许结婚!也不许和女人做什么传宗接代表事!不许双修!明白吗?”

    “你这算什么?凭什么你结婚我才能结?”李平摸不着头脑。

    “因为……”李明鹿脸一下子红了,这老哥真是木头脑袋,干嘛问出来!

    多羞人!

    “因为我没结婚,你们结婚了,我会很嫉妒,很难受!你忍心让你亲妹妹一晚上睡不着觉吗?”

    “哈?为什么我结婚你就会睡不着?”李平更迷惑了。

    “因为……”李明鹿低下头,好像还是有点不敢说,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李平告状,俯耳轻轻说道:

    “爸妈晚上天天双修……你明白吧?就是……声音很……响……每天晚上我都要熬大半夜才能睡着……”

    声音越来越轻,糯糯的让李平耳朵痒痒的,却精确无误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原本亲人重逢与李平破防发展导致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李定远夫妇原本为明鹿出来缓和气氛而松了口气,谁知小姑娘直接把他俩夜生活给曝光出来了!

    两人老脸顿时一红,对视几眼,眼神疯狂交流。

    李:这闺女不能要了,得揍一顿了。

    王:同意,但是我们声音真有那么大吗?

    李:你自己叫得那么欢你不清楚?

    王:还不是你干得太过头了?

    李:都是因为王府隔音太差了!豆腐渣工程!

    王:赞同。

    李平看向父母,眼神中满是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担忧。

    四五十岁了,还这么疯狂?就算修仙身体好,也经不起这么夜夜笙歌吧?

    李定远轻咳一声,红着脸道:“平儿……这几年是我们亏待你了……你要知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会经常想你的,我知道你很恨我们,但我不会再走了。”

    李平已冷静下来,他只是冷冷看了李定远一眼,“嗯”了一声,转头向门外走去,几口饮尽壶中酒,辣得他浑身发热。

    “你们夫妻是走是留,与我无关,当了六年孤儿,我也不介意当一辈子了。”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震落门庭上抖抖纤尘。

    李明鹿原本沉浸在发现女人衣物的悲愤之中,尚不晓得老哥的异常,看见李平泪流满面也只当是久别重逢的喜极而泣,可现在她也发现发现老哥不太对劲了。

    她连忙追出门去,留下门内李定远与王明明一脸苦涩苦涩。

    “六年了,平儿长大了,会发火了。”王明明擦干眼泪,起身收拾院子,“咱们得好好跟他解释清楚……”

    “解释?怎么解释?跟他讲我们是被那些狗屁天外神明逼的吗?他会信吗?”

    “草他妈的狗屁神!他妈的逼我儿子当六年孤儿,再来跟我说什么广济天下逼逼叨叨,老子他妈把全九州的神庙寺院全他妈砸了!”

    “草!”李定远一拳将院中石桌砸得粉碎。

    石桌已粉碎,再难以修回。

    正如创伤已留下,再难以弥合。

    王明明埋头把石渣子扫在角落里,不语,任由泪水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