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成长的遗憾
下了公交车,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牵着妈妈的手来。”
子涵很快伸出手,似乎这一句听太多完全明白了,反应也很快。
“子涵,我们今天迟到了呀,上不了游戏课了,等会直接去上综合课知道了吗?”
怎么样都觉得表述太复杂,很难理解。
但,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张婳得提前说,试一试。
在走向机构的这短短几分钟内,张婳重复说了好几次。
进入机构,子涵还是第一时间往游戏课冲。
害!这娃真是完全没有带听进去的。
也可能是没听懂,这件事她真不知道怎么才能简单表述。
她拉住即将要转开的门,再次耐心的说:
“子涵,去上综合课,去找乐乐老师哦。”
小家伙停顿了一下,似懂非懂。
张婳用手指了指隔壁课室,“去上乐乐老师的课。”
这下懂了。
张婳才恍然大悟,这个时候的子涵哪里懂什么课,但是听多了老师的名字,只记住了老师。
这也算是他学习上的进步。
一天的课程又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三节课课间,张婳会给子涵投喂点零食。
这个时候的家长几乎都在投喂,原本张婳想趁上学机会好好饿一下他,这样中午能吃点饭……
可别的小朋友都在吃,零食旺仔类子涵是拒绝不了的,看着别人吃,直接就上手抢了,这种情况下,张婳也开始每天准备。
刚刚开了旺仔,轻轻吸了一口,怎么都不肯要了。
“子涵,不能浪费啊,这样我明天就不带了啊。”
又是无用的威胁。
转眼到了上课时间,邹老师一招手,小家伙屁颠屁颠跑过去。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也像那么回事,颇有上学该有的样子。
张婳这才掏出手机,她面色一滞,有十个未接电话。
八个来自于老爸,一个老妈,一个来自于哥哥。
她没有急于回电话,准备先听一下微信里哥哥在说什么。
电话又打进来了。
“喂,爸。”
“你这手机是干嘛的,打了多少个电话也不接?”张父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
张婳心口发堵:“我在陪子涵上课。”
电话那头语气稍微放软:“不管你上什么课,爷爷过世了,最迟后天要赶回来听到没有。”
“什么……”张婳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起来,“怎怎么会?”
“伤心难过是正常的……你回去和萧彦说一下,准备回来。”
“嗯。”张婳来不及多想便答应了。
爷爷的音容笑貌宛若在眼前……往事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张婳的印象里,爷爷都是身材矫健,即便八十多岁的人,背依旧挺的笔直。
明明六月份回去的时候,他老人家还能骑三轮车上街……
张婳忍不住嚎啕大哭,她快步跑向楼梯间,低着头走向外面。
她满脑子里都是最后见爷爷时的情景:花白的胡须,即便背影矫健,依然有颤颤巍巍之势,说话声音不再那么宏亮。脸上的皱纹很深,手掌很瘦很粗糙。
一直以来只是她不想承认爷爷真的老了而,不想细想而刻意忽略掉这些垂垂老矣的细节。
她有太多没能为爷爷做的事,还有好多话没有说,爷爷竟然就不在了!
这么些年,她的生活自顾不暇,对爷爷的关心太少了,她一直心里默默希望爷爷一直健健康康的,她们越来越好了,孩子好一点,她再回去……
是,她甚至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仿佛没有回去看到,她的爷爷就还在。等到她回去的时候,爷爷依旧会坐在大门前的竹椅上对她嘘寒问暖,对重孙子慈祥友爱。
……慢慢地,张婳开始低声啜泣,眼泪依旧大颗大颗的掉。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张婳努力调整了好几次,依旧控制不住情绪,只好给邹老师发信息。
“我在外面,麻烦老师帮忙带一下子涵,谢谢!”
邹老师很快回复:“好。”
张婳往外面走了走,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毕竟等会放学时间只能自己带子涵,她要是调整不好子涵状态更差。
……
一直到回去的公交车上,张婳依旧浑浑噩噩的,一会就红了眼眶。
身边的子涵,丝毫没有察觉到妈妈有什么不对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属于他的风景。
没有半点交流的母子,与车上其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朋友对比,显得很另类。
张婳顾不上这些,回忆越来越深。
从十年前年奶奶过世后,陆陆续续有身边的亲人过世,那种感觉太撕裂了,明明他们还那么亲切,那么鲜明,可却是再也见不到,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感觉不到他们的温暖。
小时候想长大,长大后,突然发现她不想长大啊!
她希望她的亲人,她亲爱的奶奶,外公,外婆,爷爷都还在,即使不常在身边,但时时能聊天温暖,他们是她童年的避风港,他们是她如今身在远方最深的寄托!
可今天,他们都不在了!
她的心好痛,眼泪又一次不可控制,想念,想念他们!
回到家,萧彦已经做好了饭。
饭后,他承包了今天的家务活。
一切搞定,他也坐到沙发上,轻轻搂过张婳。
“爷爷年岁已高,按照我们家来说算是喜丧,你也不必太伤心。”
张婳点头,眼睛瞬间湿润。
“上午爸爸给我打电话我就在考虑,现在家里的天气太冷了,带两个孩子回去也不现实,回去也就几天…来回去掉两天,即便在家待一天也得带好多厚衣服,子越也要请假,又急匆匆赶回来,大人不怕,小孩折腾啊,子涵可不是个乖孩子。”
“我知道,”张婳声音慢慢平静起来,“而且现在子涵才开始康复……”每天的学费贵啊!
“我妈说让我们不用回去,”张婳下午就意识到根本回不去,给张母回了电话。
当时妈妈的原话是这样的:“婳婳啊,你们的孝心妈妈会带到的,路程太远了,带两个孩子诸多不便,就不回来了,爷爷在天之灵也能理解的。”
……
成长真的有太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