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荷塘边那个小屋的时候，现场已经开始调查取证。

    周围七八条警犬被牵着来回嗅探，更有一些穿着潜水服的人，直接潜下我家荷塘，那片荷塘有十多亩地，正值盛夏，荷叶长得茂盛，密密麻麻盘根错节，河塘里还有些草鱼王八什么的可劲扑通，如果真的有东西被扔进荷塘里，早就被那些鱼鳖翻腾起来的泥厚厚盖住一层。

    不过这个小屋暂时不能住了，婷婷在一边脸上做出一副可怜我的样子说到：“哎，可怜的娃啊，这下你可要无家可归了。”

    “死了都堵不上你的嘴。”我翻个白眼不客气的怼回去。

    其实我根本不担心住在哪里，村子里各家各户都能论的上亲戚，对于我这个后辈他们自然也是照顾的，怎么可能没地方住。

    “虎儿啊，这里呢这里。”听到声音我转过身去，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腰冲我咧着没牙的嘴，那是我四太姥姥，我小时候属她最亲我，看着她一头汗，我不难猜出，她这是刚从家里赶过来。

    “四太姥，你怎么来了？”

    “臭小子讨打，我还不能来了？”四太姥姥说着，举着拐棍就挪了过来。

    “哎哎，四太姥，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赶紧接住拐棍，顺便扶好四太姥姥。

    被打几下事小，如果她摔一下，我毫不怀疑，绝对得散架。

    “我可不是君子。”话一落，四太姥姥那干巴却绝对有力气的手就拧了上来。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一点没装，别看四太姥姥年纪大，手上力气大的很，拧一下是真的疼。

    “四姥姥。”婷婷冲着我四太姥姥一躬身子，嘴里敬重的说道。

    “我去，”此刻我完全被惊呆了，“婷婷你辈分居然比我高一辈。”

    “怎么了？别看我年纪不大，那是因为我死的早，显得年轻，我可是和你妈一辈的。”

    “嗯，我信。”这能有什么不信的呢，村里的辈分不看年纪。

    “走吧，你这出了个女尸，我回家还得给你去去晦气。”说着拄着拐棍往她家赶去。

    我四姥姥是村里有名的念婆，村里谁家孩子吓到了，或者高烧不退去医院没用的，都会找她。

    她虽然是念婆，但是去找她的时候四太姥姥都会问“去医院了吗？”没去过医院的，她绝对不给人看事，甚至气急了直接拿着拐棍就往外赶：“你奶奶个腿的，孩子发烧不先赶紧去医院，往我这个老婆子这里抱，是想害死孩子的吗？”

    也正因为看事灵，四姥姥在村里也是德高望重。“傻子，你也一起来。”四太姥姥招呼一句，拄着拐棍前头走，我们两人一鬼后面乖乖跟着，不敢造次。村子不大，从荷塘到四太姥姥家，也就五六分钟。

    大门红漆大木门，有年头了，却依旧油光铮亮，门口是睚眦的石雕，小腿高，门上是椒图门环，屋檐下挂一面八卦镜，推开门，门楣上一个刻了蒲牢的小门铃，过了天井一个四方小院，朝南一东一西两间房，房檐放着个鸱吻，龙生九子，我四太姥姥家就用了四子守宅，这要是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用。

    据村里说，我四太姥姥早年间曾经救过一条大蛇，那大蛇临走前在我四太姥姥墙根蹭下一片鳞，那大蛇黑不溜秋的，蹭下的鳞却是金光灿灿的。

    村里比我四太姥姥辈分还高的老人见了就说，“你救的可能不是一条蛇，起码可能是条蛟，甚至是正儿八经一条龙”四太姥姥自然高兴，就把那龙鳞钻个洞挂在脖子上。但是却藏在衣服里，也不让动。

    进了屋门，去到西间，一个神龛，别人家都是供菩萨灶王财神啥的。我四太姥姥供的就是一副黑不溜秋的蛇的画，那蛇高昂着蛇头，眼睛好像是在死死盯着你看，傻子见了不由得缩一缩脖子。

    四太姥恭恭敬敬的对着那幅画上了香磕了头，讲真的，那股子利索劲，比我们年轻人还强，然后傻子也学着四太姥姥样子，上香，下跪。

    旁边的婷婷也是对着画像一躬身，后来问起来才知道，人死或为鬼，或为神，就与神佛齐平，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只需行礼就好，似是错觉，我看见蛇头好像略微点了点。

    行完礼，四太姥姥从神龛下的小暗格里取出一个玉净瓶模样的瓷瓶，拔开塞子，又让傻子去院里折根柳梢，然后从领口拿出那片龙鳞，往蛇身上一放，这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地方就好像故意的留出一块鳞片状的空白，刚好能和四太姥姥手里的龙鳞吻合，

    然后用柳梢沾出一点瓷瓶里的液体，点在龙鳞上，就往傻子额头一点，然后又往我头上一点，这就算去掉晦气了。然后宝贝似的把瓷瓶塞好放回暗格。

    一通忙活下来，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四太姥是念婆，辈分又大，傻子是守村人，他们两个都是村里供养，而我，可以说是占他们的光——吃软饭的。嗯，我牙痛，吃不了硬的，吃口软饭怎么了？真香。

    吃过饭，炕上一躺，我就沉沉睡去，不得不说土炕睡得就是踏实。

    “卧槽，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杀的你，你别找我啊！”中午一觉睡起来，还迷迷瞪瞪的，一个满脸狰狞的女鬼死死盯着我，她的手指向她被开膛破肚的腹部，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先是惊悚，整个人顿时被吓到失声，紧跟着一通反胃，中午还没消化的那点东西瞬间涌上喉咙。

    “噗嗤，就你这个样子还猎奇呢！”随后眼前的鬼影一变，变成婷婷的样子，一脸促狭的笑，“你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又菜又爱玩啊？”

    讲真的婷婷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长的也很漂亮，不说倾国倾城，但是出水芙蓉一般自带一股气质。只是此刻我只想掐死眼前的这朵芙蓉花。

    但是我也只能想想了，她本来就已经死了，没办法再死一遍。“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吧。”

    “我本来也不是人啊。”婷婷一脸无所谓的说到。

    四太姥姥这个时候一般在和别人下棋，傻子一般也会帮邻里邻居干点力所能及的活，我实在是闲得无聊，想着反正那个屋子我暂时住不了了，不如收拾一下，让那些办案的民警好歹有个吃饭休息的地方。

    这么想着我也就抬腿往荷塘边走去。

    “诶你来了？”迎面走来那个警花“正打算找你呢，想着问问能不能征用一下你这间屋，我们也能轮班休息下。”

    “我也就是为这事来的呢，打算收拾一下和你们说一声。”

    “调查怎么样了？”一边说着，我就一边开了门。“这些事情可是属于保密的，不能告诉你。”“好吧你随意。”我淡淡应道。

    我瞟了一眼荷塘，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除了遇见婷婷以外，其实我还看见了另一道模糊的影子，只是那道影子一闪而逝，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这时候再看荷塘的时候，总感觉那里似乎存在着什么东西，那种随时随地被盯着的感觉，让我有些如芒在背。

    “谢谢你了，不用收拾了，等会我自己收拾。”

    “好”我倒也乐得清闲，没有坚持，小警花因为从警时间短，不太适应这种血腥的场面，队里前辈照顾她，让她先来休息了。索性就有一搭没一搭得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