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降临人

第九章:坚信他会回来的!

    时间稍微往前回溯。

    平天王国的王宫内,分配给使徒们的一个房间里,唐蓉一脸忧愁的表情,注视着仍沉浸在睡眠中的好友。

    那一日,自从在迷宫经历死斗与丧失的那一天起,已经过了五日。

    在那之后,一行人在旅馆都市定魔村。(这里镇和村并没有大小之分,只是古时留下来的称谓)

    住宿一晚,早晨便乘坐高速马车回到王国。因为那时的气氛实在无法继续在迷宫内实战训练,而且虽说被当成没用之人看待,毕竟这还是使徒同胞死亡的事件,所以有必要向国王与神教会报告。

    虽然这么说很严厉,但是就骑士团的想法来说,学生们在这种地方灰心丧志他们也会很困扰。所以他们判断在发生致命性的障碍之前,使者一行人也需要心理上的建设。

    唐蓉想起回到王国后发生的事,一方面希望华潇潇早日清醒的同时,一方面也觉得这样沉睡不醒对她也是好事。

    在返回之后,有学生死亡之事一传开,王国方面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愕然,但是一得知死者是最弱的谢云后,却又都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人性就是如此对自己有利的欣然接受,对自己无用的随时抛弃也无所谓,就像那高高在上的人把底层的人民如同物品般一样指挥运用,等到其物尽完后,丢掉就行

    就连国王和东方承宇也一样,拥有强大力量的使者一行人不可以死在迷宫,因为“无法从迷宫生还的人能战胜魔人吗?”这样的不安一旦扩散就伤脑筋了,所以身为神的使徒一行人必须是无敌的。

    (这里指的使徒和使者是一个意思没有区别,使徒是对神信仰者,而使者是由神之名义召唤者,都是神下之民,所以统称一类,使者也可以称作使徒)

    不过,国王和东方承宇还算是有分寸的人,其中甚至有人把谢云骂得很难听。

    当然,那并不是在公开场所的发言,只是贵族之间在私下窃窃私语的闲话家常,或说幸好死的是那个没用的,或说身为神的使徒却派不上用场,死了理所当然,把谢云贬低得一文不值。这种行为正可说是对死人鞭尸,唐蓉激愤不已,好几次都差点出手教训他们。

    实际上,若不是正义感强烈的张文俊率先发怒,唐蓉可能已经冲上去了。或许是因为张文俊激烈地抗议,国王与神教会也判断带给他们坏印象不妥,因此侮辱谢云的人们受到了处分,不过……

    相反地,“张文俊是个善良,有责任心的使徒,即使对方是弱小者他也费心照顾”传闻扩散开来,结果只是提升了张文俊的名声,谢云只是需要劳烦使者的无能者的这个评价,依然无法平反。

    那个时候救了他们的人,确确实实就是单凭一己之力,阻挡使者无法抗衡的怪物的谢云,明明害死他的就是同班同学中,不知谁所发出的流弹。

    同学们却宛如约定好了一般,绝口不提那时的误射。虽然他们各自对自己的魔法应该都有所掌握,但是那时无数的魔法如暴风般纵横交错,一想到“万一那是自己的魔法的话”,他们怎么也无法提起这个话题,因为那就表示自己是杀人凶手。

    结果他们就像逃避现实一般,把那件事当成是因为谢云自己不小心。死人不会说话,比起无谓地找寻犯人,只要当成是谢云自作自受,就不会有任何人感到困扰,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意见一致。

    巴尔团长为了查明那时的经过,认为有必要侦讯学生们。因为他很难像学生那样逃避现实,把那件事当成单纯的误射,而且他确信即便是出于过失,在查清事实的情况下,帮助学生心理辅导,那样对学生才好。

    这种事让真相悬而未决,在日后将会演变成问题。更何况巴尔团长想把这件事查清楚,因为自己明明说过会救谢云,结果却无法救他,对此巴尔团长也同样感到心痛。

    然而,巴尔团长无法采取行动,因为东方承宇禁止他向学生们追究此事。虽然巴尔团长仍不肯放弃,但连国王都下令禁止,他也只能忍下来。

    “如果你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生气吧?”

    华潇潇从那日起就一直沉睡不醒,唐蓉握起她的手这么说道。

    经过医生诊断,她的身体没有异常,推测恐怕是受到精神上的打击,为了守护心灵而采取防卫措施,才会进入深沉的睡眠吧。因此,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自然苏醒。

    唐蓉握着华潇潇的手,向天祈祷“请不要再伤害我温柔的好友了”。

    这时候,紧握在手中的华潇潇的手动了一下。

    “!?潇潇!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潇潇!”

    唐蓉拼命地呼唤。随即华潇潇紧闭的眼睑开始颤抖,唐蓉更加用力地呼唤她,或许是对她的声音有了反应,华潇潇的手紧紧反握唐蓉的手。

    然后,华潇潇缓缓地醒来。

    “潇潇!”

    唐蓉探出身子,眼角泛泪地俯视华潇潇,华潇潇则是眼神呆滞地看了周围一会儿。不久,华潇潇的头脑仿佛开始运转,视线焦点对着俯视她的唐蓉,叫了她的名字。

    “……小蓉?”

    “对,没错,是我,潇潇,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嗯,我没事,只是有点无力……大概是睡很久的关系吧。”

    “是啊,你已经睡了五天了……当然会无力。”

    华潇潇想要起身,唐蓉一边辅助她,一边苦笑着告知她睡了多久,华潇潇立刻对时间有了反应。

    “五天?那么久吗……为什么……我记得我去了迷宫……然后……”

    看到她的瞳孔逐渐无法聚焦,唐蓉感觉不妙,想要赶紧岔开话题,但华潇潇的记忆却抢先一步恢复。

    “然后……啊……谢云同学呢?”

    “……那个……”

    唐蓉不知如何回答而露出苦涩的表情,烦恼着该如何告诉华潇潇。华潇潇看到唐蓉那个样子,领悟到存在自己记忆中的悲剧是现实,不过她又没有坚强到能接受那样的现实。

    “……那是假的吧,对吧?小蓉,我昏过去后,谢云同学也获救了对吧?回答我呀,没错吧?这里是城堡里的房间对吧?大家都回来了吧?谢云同学……是在训练吗?他在训练所吧?嗯……我去一下,我必须向谢云同学道谢……所以放开我,小蓉。”

    华潇潇就像是逃避现实一般,一句接着一句说着,想要去找寻谢云。看到华潇潇那个样子,唐蓉抓着她的手不放。

    唐蓉脸上浮现悲痛的表情,即使如此仍毅然决然地注视华潇潇。

    “……潇潇,你很清楚吧?……他不在这里。”

    “别说了……”

    “就跟华潇潇的记忆一样。”

    “别说了……”

    “他……谢云同学他……”

    “不,别说了……我说别说了!”

    “潇潇!他死了呀!”

    “不对!他没有死!绝对没有那种事!为什么要说那种过分的话!即使是小蓉我也无法原谅!”

    华潇潇抗拒地摇着头,挣扎着想要设法挣脱唐蓉的拘束,但唐蓉紧紧地抱住她,绝不放手。她紧紧拥抱着华潇潇,想要温暖好友冰冻的心。

    “放开我!放开我啦!我要去找谢云同学!我求求你……他绝对还活着……所以放开我!”

    不知何时,华潇潇喊着“放开我”脸却已经埋在唐蓉的胸前哭泣了。

    华潇潇依偎着唐蓉,声嘶力竭地大声哭泣,唐蓉只是紧紧拥抱自己的好友,只愿这样能稍微减轻她心灵的伤痛。

    就这样不知经过多久,窗外原本明亮的天空,如今已在夕阳映照下染红。华潇潇吸了吸鼻子,在唐蓉的怀中动了一动,唐蓉担心地看着华潇潇。

    “潇潇……”

    “……小蓉……谢云同学掉下去了吧……他不在这里对吧……”

    华潇潇像是轻声细语般,用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声音说道。唐蓉也不掩饰,因为如果掩饰过去,对她说些好听话,或许可以让她得到短暂的安慰,但是那样的结果,日后将会对她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她无法看着好友再受伤害了。

    “没错。”

    “那个时候,谢云同学差点被我们的魔法打中……那是谁的魔法呢?”

    “不知道,没有人愿意提起那时的事,因为大家都很害怕,害怕万一那是自己……?”

    “这样啊。”

    “你恨大家吗?”

    “……不知道,如果知道是谁……我想我一定会恨那个人吧,可是……我也认为……不知道凶手是谁比较好,因为一旦知道是谁,我想我一定会无法忍受吧……”

    “这样啊……”

    华潇潇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道。用手擦拭哭红的眼睛,抬起头看着唐蓉,毅然决然地宣告:

    “小蓉,我不相信。谢云同学还活着,我不相信他死了。”

    “潇潇,那是……”

    听到华潇潇这么说,唐蓉再度露出悲痛的表情想要劝慰她,然而华潇潇用双手包住唐蓉的双颊,微笑着说道:

    “我知道,从那个地方掉下去,能活着才是怪事……可是谁也无法确定他死了。虽然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一,但既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那么谢云同学活着的可能性就不是零……我想相信他还活着。”

    “潇潇……”

    “我要变得更强,强到下次即使在那样的状况下也能保护他,然后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谢云同学的生死……小蓉。”

    “什么事?”

    “助我一臂之力吧。”

    “……”

    唐蓉凝视着华潇潇注视自己的眼神,华潇潇的眼中没有发狂或逃避现实的感情。只是充满纯粹除非自己认同,否则绝不放弃的坚强意志。这种时候的华潇潇,没有人能说得动她,别说是唐蓉,就连华潇潇的家人都会拿她的顽固没办法。

    一般想来,华潇潇所说的可能性可以视为零而不予理会。相信跌落那样的深渊还能存活,被断定为逃避现实也是理所当然。

    恐怕包含青梅竹马的张文俊和包武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会纠正华潇潇的想法吧。

    正因为如此……

    “当然好啊,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认为足够为止。”

    “小蓉!”

    华潇潇一把抱住唐蓉,不断地向她道谢,“不必说谢,我们是好朋友对吧?”唐蓉还是如此充满男子气概,现代武术少女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忽然打开。

    “小蓉,潇潇醒……来……”

    “嘿,潇潇怎……样……”

    进入房间的是张文俊与包武,他们是来探望华潇潇的情况吧。他们似乎穿着训练服就直接过来了,身上到处都是脏污。

    从那一日起,他们两人更加努力训练,因为他们两人对谢云的死都感到内疚吧。毕竟他们不肯撤退,甚至遭到反击,是谢云拯救他们脱离差点就被杀掉的危机。为了不让那样的丑态再发生,他们似乎相当卖力。

    那样的两人,现在却不知为何在房门口愣住不动,唐蓉讶异地询问他们。

    “你们是怎么……”

    “抱、抱歉!”

    “打、打扰了!”

    对于唐蓉的疑问,他们紧张地回应,好似看见不该看的景象,匆匆地走出房间。看到他们那个样子,华潇潇也惊讶得睁大双眼,不过聪明的唐蓉察觉到原因。

    现在潇潇坐在唐蓉的大腿上,双手包覆着唐蓉的双颊,脸的位置近得几乎快要吻上,而为了支撑潇潇,唐蓉也用手抱着她的纤腰和肩膀。

    也就是说,她们呈现出一幅非常百合的景象,如果这里是漫画里的世界,背景一定就是盛开的百合花吧。

    唐蓉深深叹一口气,斜眼看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华潇潇一眼,大声喊道:

    “快点给我回来!你们这两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