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武东云
此时的御弘灵情况非常差不妙,当武篁筝用出身法的时候,他就开始落入下风。
他并不知道他的对手是帝之后裔,手段众多,而因为时日较短,雷文晔也没有系统的传授他身法。
在御弘灵眼里,武篁筝就像一阵轻烟,每当他的攻击即将落到武篁筝身上时,那少女身形总会微微晃动,似清风抚柳又好似烟云飘散一样自然的躲开。
明明仅在咫尺之间,但就是打不中对方,御弘灵有些焦躁,破绽也愈来越多。
“你为何没教他身法?”第二座玉像的女声疑惑道。
“时间来不及。”雷文晔平淡答到。
御弘灵并不觉得武篁筝的速度有多快,但他每次出手对方都能堪堪避过,而且在追击时对方永远只领先他一个身位,当真奇怪。
“不行,她的术法极为诡异,而且她一定还有其他手段没用出来,现在我已落下风,应当攻敌不备。”御弘灵看得倒是很透彻。
“看来只能用这招了。”御弘灵心想。
既已决定,他便不再和武篁缠斗,迅速拉开距离。
抬起左手,对着虚空盈盈一握,只见一把灿银色长弓出现在手中,长弓之上雷光肆虐,刺啦的响声回荡在虚空。
御弘灵拈弓控弦,弓弦之上三只大箭幻化而出,弓开满月,雷霆大箭如流星一般向武篁筝疾驰而去。
三箭化为银色雷龙并驾齐驱,似星河奔腾,流光溢彩,隐隐传来龙吟之声。
实际上,从拈弓到开箭,整个过程御弘灵只用了一息不到。
武篁筝只感觉被三道极强的气息锁定,好似来自真龙的凝视,下意识地变想要躲闪。
但还不等她踏出第一步,三支龙箭瞬息而至,狠狠地轰击在她身上。
她甚至连防御都来不及,箭支上的雷霆之力太过狂暴,直接将她轰击到台下,体内经脉被雷霆尽数破坏,甚至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全场寂静!
所有观众以及文武百官都为之一惊。
“这,这还是元灵中阶的战斗吗?恐怕换个高阶也不一定能挡住这一招。”
许久过后,高台上传来这样一道声音。
那玄袍女子打量了一下御弘灵,眼中略有异色,旋即一闪而逝。
“阿姐,你没事吧。”武东云走到武篁筝身边将她扶起。
武篁筝艰难起身,看着台上的御弘灵,一把擦干嘴角的血迹:“多谢阁下留手。”
御弘灵不善言辞,对她和善地笑了笑。
“东云,你要小心,他修行雷霆之道,攻击手段奇快无比而且非常霸烈,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没有修习身法,这点是你的优势。”武篁筝又转头对武东云低声耳语。
“我知道了阿姐,你好好休息,我来教训他。”武东云伸手如诊脉一般缓缓为武篁筝清除体内的雷霆之力。
但武篁筝却皱起眉头:“阿弟,阿姐说话你要好好听着,他是小地方的人,阿姐输给他是技不如人,而且多亏人家留手阿姐没怎么受伤,阿姐知道你厉害,你若占得上风切不可对人家下死手,点到为止知道吗?”
武东云察觉到武篁筝有些不悦,这才郑重保证会点到为止。
实际上,武东云在看到阿姐受伤的时候就已经存了要御弘灵付出代价的心思,在他眼里阿姐是他最重要的人,一路流亡他和阿姐相依为命,几次险死还生都是阿姐在拼命保护他。
御弘灵坐在雷文晔身边调息:“赢得有点侥幸啊。”
雷文晔呵呵一笑:“她会的她弟弟都会,有可能比她做的还好,最后一场你该当如何?”
他自然看得出来御弘灵趁武篁筝不备,瞬间暴起发难,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算是用了取巧手段。
而坐在旁边的谢讳则满脸崇拜的看着御弘灵:“你是哪里来的呀,怎么这么厉害。”
御弘灵挠挠头:“小地方来的,连年战乱,背井离乡来到京城。”
“那你一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怪不得会这么厉害。我出身将门,父亲老是说我连刚参军的新兵都不如,不过等武斗结束我们也可以上阵拼杀了,到时候就是袍泽兄弟了。”谢讳眼中泛起光芒,隐隐有着些许期待。
御弘灵摇了摇头,眼神略有暗淡。
兄弟么?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浮现在脑海。
“我休息好了,先上去了。”御弘灵淡淡地说道,随后缓步走向战台。
战台之上,武东云已经等候多时。
二人对施一礼。
御弘灵看着武东云,没敢轻动。
而武东云却向着御弘灵缓缓走来,每走一步默念一声。
“崩山劲。”
“拔岳劲。”
“覆海劲。”
“翻天劲。”
四步走完,武东云长发飞扬,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缓缓扩散,压向四面八方。
被这股气势压制,御弘灵觉得很难受,这股威压让他有点窒息,仿佛面对的是洪荒猛兽。
“武意么?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天资,不愧是帝家血裔。”第一玉像赞叹道。
丝丝缕缕的银色雷霆从御弘灵的脚底蔓延到全身,绚烂而夺目。
武东云丝毫不在意,仅仅一个闪身便已至御弘灵身前,而后一拳砸下。
御弘灵心神一慌,因为他根本没看清武东云是怎么过来的,只能匆忙架起格挡。
毫无意外,重重的一拳落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直接打倒。
一股剧痛袭来,“咳咳”,御弘灵艰难地向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肩膀已经使不上力了。
武东云静静地看着他挣扎起身,没有动手。
御弘灵单手撑地,缓缓站起,然而迎接他的又是一拳,这回是膝盖。
他再次倒地,这次更加狼狈。
“我要宰了他。”不同于之前的温润,变得阴狠的女声淡淡地传进雷文晔耳中。
“不可。这是孩子自己的路,我们不能强加干涉。”雷文晔也淡淡地答道。
“弘灵儿什么手段也没有,和凡人无异,对面是却家学渊源,帝家血裔就是这么侮辱人的吗?真是肮脏。”女声反驳。
“武齐宣还活着。”
“活着又怎样?同是大帝,我会怕他?”女声更加愤怒。
“如此护短,我们是输不起吗?”雷文晔声音依旧那么平淡。
“我只知道受伤的是我的侄儿,输不输得起,大不大丈夫是你们男人的事情,而我,只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懂了吗?雷文晔”女声语调拔高了几分,语气也开始变得严肃。
“就是因为我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他才会这么弱小,这是我花了十年得到的教训,你刚醒来根本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先帝既然托孤给我,那么我就拥有绝对话语权。懂了吗?顾寒离。”雷文晔的声音增添了几分严厉和不容置疑。
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迫于雷文晔的威慑,女声终于偃旗息鼓。
此时的御弘灵又添新伤,清秀的脸上也泛起乌青。
“太强了,他的每一拳让我感觉被高山撞了一样”御弘灵心中想着,但仍旧没有还手之力。
身上雷光闪烁变幻,化为一层薄薄的铠甲覆盖在他身上。
虽然铠甲较薄,但确实有效,武东云的击打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疼痛,至少可以让他有还手之力了。
御弘灵双手紧握,雷光交互缠绕,拳心风雷涌动,就在武东云再次一拳砸下的时候,他举拳相击。
嘭!!
双拳轰击在一起产生音爆之声。
御弘灵只觉拳头上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再看向自己的右拳,四个骨节上血流如注,而武东云却毫发无伤。
这还怎么打。
“还不展现你的灵根吗?这样的话你必输无疑了。”武东云开口问道。
御弘灵心中更是无语,展个屁啊,老子灵脉早就被那棺材给吞了。
用黔驴技穷来形容御弘灵其实并不为过,他手上的功法也好资源罢实在是少得可怜,雷文晔的手段高深即便教他他也用不了,如今所能掌握的显然不够看了。
现在身上又有多处暗伤,要不是有着雷霆铠甲的庇护,他估计早就被打个半死了。
御弘灵没有回答,即使明知会受伤也要和武东云对拼,因为他不甘心输,他知道下面坐着一个长辈在观看他的战斗,他不想让那个长辈失望,不想被他看不起。
武东云为御弘灵的毅力感到吃惊:即使遍体鳞伤也要战斗下去吗,作为对御弘灵的尊重,他没有动用身法,虽然他知道御弘灵绝对跟不上他的速度。
“终究是小地方人啊,手段不足,我很欣赏你的勇烈,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在又一次击退御弘灵后,武东云看着他说道。
“你说什么?”御弘灵抬头,对上武东云的目光。
武东云的眸子一片平静,无喜无悲,但御弘灵还是看见了他目光深处潜藏的倨傲。
这种目光让他有些熟悉,只不过比之少了几分玩味。
“你知不知道,我很厌恶你这种眼神。“御弘灵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又如何,你没发现吗,打了这么久,你对我造成的连轻伤都不算。”武东云淡淡的讥讽。
御弘灵终于被激怒,双拳之上雷光暴涌,凌厉地对着武东云轰击而去。
而武东云也不再留手,左手微抬挡住御弘灵的攻势,再抬起右手,振袖而出,一拳击中御弘灵的眉骨。
御弘灵倒飞而去,鲜血从左眉缓缓流下,武东云充满武意的一拳狠狠轰击在他头上,令他的意识陷入晕厥。
流下的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武东云讥讽而倨傲的眼神依旧映在他眼中,他又回想起在东离海角时所受的屈辱,那些镇狱使和武东云的眼神何其相似,本就模糊的意识中武东云的身影开始和镇狱使重叠。
这更激发了他潜意识里的愤怒,心底不断回荡着一个声音:杀了他,要杀了她。
可他已经没有力量反抗,无论是面对镇狱使还是武东云,都只能任人宰割。
我不甘心啊,御弘灵轻语。
这个时候在无人会帮助他,御弘灵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无能的自己。
这种感觉,还真是讨厌啊,心中滔天的愤怒开始占据他的意志,令他的状态极为诡异。
武东云看着趴在地上的御弘灵眉头微皱。
身上的雷霆铠甲早已隐去,只有掌心还微微有雷光闪烁。
御弘灵紧紧攥着那抹雷光,理智逐渐被愤怒侵蚀,他渴望力量,渴望能吞噬一切的力量。
谁也没有注意到,御弘灵手心中的银色雷光慢慢变紫,顺着他的手臂进入经脉,激活隐藏在他身体里的玄殇煜煌霆,紫色雷芒逐渐增多,汇聚在他的身体游走于各大经脉,像极了奔腾不息的长河,最后所有的雷霆钻进他开启的三百六十窍穴,窍穴中爆发出强烈的紫光,如同三百六十个星辰一般璀璨。
身上的所有伤势也被紫色雷芒治愈,一层由紫色雷霆架构而成的铠甲覆盖其身,御弘灵缓缓站起,但眼中却无神而空洞。
而紫色雷芒显化出铠甲却并未结束,一柄紫色的利剑从虚空浮现悬于御弘灵身后,之后是第二柄,第三柄,第四柄……
整整二十三柄利剑悬浮于御弘灵背后,他的头上幻化出一顶长冠,那长冠形如剑体,为他自动束上青丝,再加上紫雷铠甲的衬托,显得极为英武。
“这,这是古书传说中的异象啊:二十三丝动紫皇。”
高台上一位上了年岁的文官惊呼。
“老先生,什么是二十三丝动紫皇?”
高台上众人谦虚地看向说话的老先生,那是栾国的史官,知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二十三丝动紫皇,是天生异象的一种,异象是大道对天骄的一种认可或者说奖励,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而二十三丝动紫皇是异象排名极高的一种,万年难出,只在书中或者传说中听过,往往只会出现在上界天骄身上,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姑苏大帝据说就拥有这种异象。”
那坐在主位的玄袍女子接过话,解答众人的疑惑。
御弘灵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武东云,一言不发。
武东云向御弘灵的瞳孔,纯黑色的瞳孔幽深而无神,好似黑洞一样要将他吞噬。
他心中没来由的一紧,一股莫名的危险升起,身形暴退。
但还是晚了,一柄紫剑如长虹般飞来,狠狠地扎在他的肩膀上。
此刻武东云再也顾不得什么风范,轻烟散入五侯家直接启用。
一股淡淡的白色云烟升起,武东云身形飘摇,速度陡然变快,台上台下的观众看的眼花缭乱。
御弘灵静静地看着武东云躲闪的身形,如老僧入定一般,眼中古井无波。
身后紫色长剑一柄接一柄地飞出,紫电在空中激荡飞扬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极了紫色的霓虹。
但武东云可无心欣赏,此刻他身上正插着三只长剑,在双肩上,左肋上,而天上的紫剑仍然接连不断的向他袭来。
哧!哧!哧!哧!
又是四剑,双臂被紫剑射中带起一串血珠,而双腿则被钉到战台上,令他难动分毫。
“我弟弟年幼无知,还请阁下留手,来日定当厚报。”战台下一少女神色紧张,对这御弘灵高声喊道。
赫然便是武东云的姐姐——武篁筝,少女此时面露焦急和惶恐,早已没了先前的淡定。
然而她的话御弘灵根本无法听到,他早已失去了意识!
他现在的的状态极为诡异,空洞的眼神只是死死地盯着武东云,不断调动背后的紫剑攻杀。
铮!
高亢的剑鸣响彻虚空,一柄缠绕着紫色雷龙的长剑带着无匹的威势向武东云眉心射去。
“竟会栽在人界这种小地方吗?”
“怎么会想到我武东云会死在十三道域最没有名望的华阳道域”
武东云额间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从未想到死亡距离他如此之近,他现在的心情倒是和前一刻的御弘灵有些相像。
那条紫色的雷龙在他瞳孔中逐渐放大,瞬息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