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且将新火试新茶
秋风原,望乡城上。
御弘灵随军来到边关已经是十五日之后了,后将军谢安正式入主望乡城,令边军士气大振。
谢安特意让御弘灵和谢讳跟随在自己身边学习,令诸将好不羡慕。
“望乡城乃是秋风原第一大关,也是为数不多的大城。”
“表面上武家姐弟去的长夏岭战事吃紧,但实际上我们所在的秋风原才是真正的危急,秋风原和长夏岭不同,长夏岭再怎样都可以依山而守,但秋风原放眼望去只有平原一马平川,这里高大的城池不好建立,所有的据点都是直接暴露在敌军眼前,总之四个字,易攻难守。”
谢安站在高墙上为御弘灵和谢讳着讲解秋风原的情况。
修士军队和凡人军队不同,不用像凡人那样天天进行体能等训练,毕竟身怀灵力各有手段。修士军队更在意的是军纪和战阵之法,其中军纪最为重要,不然一打起仗来,你看形势不妙开溜,我也开溜,那还不乱了套了。
御弘灵还了解到了军士的修行情况,其实很简单,用功勋换取修行资源,功勋包括战功和军队中任务功勋。
御弘灵觉得这法子很不错,怎样换取功勋最快?那自然是战功,战功怎么来?自然是杀敌,杀敌的同时自身实力也能精进,这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他忽然隐隐期待敌军赶紧打过来。
御弘灵走在校场,看着诸军操练切磋,找到他所在的新军营。
“百夫长好!”所过之处士兵无不肃然起敬。
“你们练,不用管我。”御弘灵平淡地说道。
他巡视着手下百人,忽然看到那天找他麻烦的七个人也在其中。
那七人也看到了他,眼神略微躲闪。
御弘灵摇了摇头,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在他看来自己这个百夫长做不得多久,战端一开,他凭借自己的本事同境之中以一打多不成问题,前提是不出现武家姐弟那种怪胎,到时候功勋手到擒来,升官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所以根本没必要和这些人多计较,只要他们不违反军纪就可以了。
更何况他经过异象和启灵修为大涨,从原来的元灵七品到了十品,即将要到达知微境。
他将此事告知雷文晔后本来以为能得到雷文晔的夸奖,而雷文晔却告诉他上界的修士和他这个岁数已经早就已经到达了隐境。
他备受打击,觉得自己还是浅薄了,眼光受到了下界局限。
“算了,还是去接任务吧。”
“谢讳,去接任务怎么样?”御弘灵向远处的谢讳招呼道。
谢讳听到也来了想法,跑到御弘灵身边:“可以啊,要不去看看,我带你去吧。”
御弘灵点点头,谢讳走在前面,引领他来到一座大帐前。
此刻帐中军士络绎不绝,有人脸上浮现喜色,也有人灰头土脸。
谢讳和御弘灵入帐后看见一张巨大的榜单,上面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红纸,红纸上用灵力写满了任务。
“就这个猎杀灵狼吧,我们一起,”御弘灵用灵力将那张红纸牵引了下来。
“也好。”谢讳点头同意。
“少年人,狼群都是成群出现,普通的灵狼相当于人类的元灵境修士,狼王则是相当于知微境,狼皇实力从通幽境到窥真境不等,这秋风原上的灵狼何其多也,万一碰到几头狼王,你二人的小命可就没了。”正谈话间,一道声音从二人背后响起。
二人回头看去,一个高大的中年人站在他们背后正看着他们手中的红纸。
御弘灵眼尖,一眼看向中年人的腰牌,上书:校尉。
“大人不必担心,我二人自有分寸”谢讳答道。
中年人摇摇头,无奈离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听劝呢?”
御弘灵将红纸揣好后出了大帐,又借了两匹灵马后和谢讳飞速出城。
出城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如今正值夏季,清风拂过,一片绿海翻腾。
二人坐在马背上,看着地图,向狼群出没之地飞奔而去。
不多时,二人视线内渐渐出现几头孤狼。
“都是元灵境下品的,我来对付”
谢讳策马向前,手中出现一杆火红色的长枪,对着远处的一头狼抛射而去。
嗷呜!!
一击命中,那头孤狼惨叫一声后便再无动静。
其他孤狼见到这一幕顿时作鸟兽散,御弘灵也不追击。
谢讳走上前抓起将狼尸收入纳戒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谢讳回头,翻身上马,发现御弘灵正看着他出神。
“御兄,御兄”谢讳拿起马鞭在御弘灵眼前晃了晃。
“啊,啊,我在。”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谢讳笑问道。
“我在想,你们大族子弟就是好,还有纳戒用”御弘灵回过神来。
“呃,御兄你没有吗?”谢讳一愣,他以为御弘灵这么强不至于连纳戒都没有。
“我自然是没有的”
“好说好说,我现在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等回去我向父亲讨要送御兄一个便是。”谢讳尴尬地说道。
别看谢讳说的那么轻松,其实这纳戒还真不是那么好得的,一般修士身上都没有纳戒,就算是大族子弟的纳戒,空间也极为有限。一枚纳戒在商会中往往卖出天价,但仍然让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没事没事,我用战功换也是一样的”
虽然二人是朋友,但御弘灵并不想欠谢讳太多。
“不妨事,就算是战功换,凭御兄的实力也很快就能有了。”谢讳对御弘灵的实力极为认可。
“走,我们去找狼群”御弘灵狠狠给了身下战马一鞭子,马儿吃痛,撒开四蹄疾驰。
谢讳也打马跟上。
小规模的狼群开始出现,战马嗅到危险的气息,速度开始放缓。
“就在这里吧,杀个两三百只我们就回去”谢讳建议到。
“好。”
“御兄,你的灵根是什么呀?”谢讳刚要动手,忽然好奇问道。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御弘灵的灵根是什么,只知道御弘灵拥有雷灵力。
“你想看看?”御弘灵似笑非笑。
“嗯嗯”谢讳看着御弘灵,眼中充满期待。
御弘灵没有说话,额间缓缓浮现一个蓝色长弓印记。
“灵纹!”谢讳惊呼“御兄,你,你竟然是灵纹?”
“本来武篁筝拥有灵纹已经够震撼了,虽然武东云和你打斗的时候没有显露灵根,但我猜差不多也会是灵纹,我没想到御兄你也拥有灵纹”谢讳苦笑道。
“灵纹而已,不能代表什么,谢兄不必妄自菲薄”御弘灵拍了拍谢讳的肩膀,安慰道。
“不是的,御兄,下界之中,灵纹根本不多见,你知道吗,在文武百官的子嗣中,只有我拥有灵脉,其他人都是灵印,灵脉都难得一见,更何况灵纹”谢讳叹息。
“放心吧,灵纹真的没那么重要,历史上多少英豪也不过区区灵印,却仍然能搅动天下风云。”
御弘灵本来也因为拥有灵纹沾沾自喜,直到雷文晔告诉他自己连灵印都没有,他心中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修士经过启灵最差也是桓阶灵印,没有灵印就相当于修行之途废了一半,他无法想象雷文晔究竟怎么修行的。
“看我给你露一手”
蓝色长弓显化手中,御弘灵拈弓搭箭。
簌簌簌!
弓如霹雳,十几道破风声连绵不绝,远处十几只灵狼应声而倒。
每一箭都精准命中灵狼的头骨。
“御兄真乃神射手啊”谢讳一边赞叹,一边投出长枪射杀灵狼。
“你的灵脉叫什么,也很不错啊。”御弘灵观察到谢讳手中长枪周身火焰浮动,一股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炎阳枪,本身为火系,但可以吸取大日之精,只要是晴天作战我就有源源不断的火灵力。”谢讳自豪道。
御弘灵赞叹了一声不错,而后全力开弓。
以逸待劳,远程攻击,这就是械灵纹的好处。
“不好,御兄,他们要跑,赶紧将他们全部杀了”谢讳脸上出现惶急之色,疾呼道。
“怎么了?跑就跑了呗,再找下一群不就好了”御弘灵脸上露出不解。
“这是狼钓人,御兄,我们中计了。”谢讳越发焦急,出手速度越来越快。
“什么是狼钓人?”御弘灵紧紧跟上谢讳,左右开弓。
“我们见到这一百多只狼群只能算是小规模,我们刚刚出手瞬间弄死了十几只,狼这种东西凶性十足,应该围上来咬死我们才对,如今却逃跑了,这说明什么?”谢讳声音急促。
“说明什么?”御弘灵虽然还是不解,但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正色起来。
“我的御兄啊,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这说明有很大一群规模的狼在附近,这一百多只狼全都是狼中的探子,现在他们不是逃跑了,而是回去报信了。”谢讳没想到御弘灵什么都不懂,但还是耐心给他解释。
御弘灵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担心之余也不免佩服起谢讳:事态严重以后,这谢讳首先想到的不是逃跑,而是立刻杀光这群小规模的灵狼,刚决果断,有勇有谋,难怪雷爷都会夸他。
同时他也发现自身的不足,谢讳说的没错,他空有一身战力,什么都不懂,甚至连常识都不知道。
嗷呜!!!
阵阵的狼叫声传来,回荡在天地之间。
远处地平线上缓缓出现一道黑线,然后是黑压压的一片。
“该死,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谢讳骂到。
“我们失败了,御兄,走吧。”谢讳调转马头,准备折返。
“走不了了。”御弘灵轻声说道。
“我们的马并非好马,被狼群追上只是时间问题。如今我有一计。”
“御兄说来听听。”
“你对这里熟悉,出来猎狼的一定不止我们,周围的卢仑和蔡国军士也定然会为了猎狼设立简单的驻地,我们如今深入狼群复地,而蔡国营地离这里是最近,我们祸水东引,让他们的士兵为我们抵御这狼潮岂不更好。”御弘灵看过地图后提出了大胆的想法。
“只怕蔡国会和狼群一起夹击我们,到那时就危险了。”谢讳担忧道。
“这有何难?且看我的。”御弘灵调转方向,往蔡国营地策马而去。
谢讳也并非胆小之人,也立即打马跟上。
蔡国营地就在狼群腹地的边缘,和御弘灵与谢讳不同,蔡国军士猎狼都是成规模的或五十人或百人,人多了力量大,分工也明确。
身后的狼群越来越近,有几只甚至离二人几米之距。
御弘灵丝毫没有慌乱,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马背,面对死亡的威胁身下的战马也被激发出了凶性。
几座简单的营帐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内,营帐外约有百人,腰间配着长刀。
“来者何人?立即止步”蔡国的军士也望见了他们。
御弘灵并不答话,全力驾驭着战马往前冲去。
“放箭”,蔡国营地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下令道。
栾国军士摆好阵势,开弓攒射,成片的箭雨向二人落去。
“我们冲过去”御弘灵手中长弓旋转,将袭来的箭矢拨开。
谢讳会意,夹紧马腹,令战马高高跃起,直接越过营外的拒马桩。
二人的战马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长途跋涉体力早已耗光,累得口吐白沫,身上插着几十只白羽箭更显滑稽。
御弘灵果断弃马,翻身而下,手中长弓变为长剑,蔡国军士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砍死数人。
“欺人太甚”那首领模样的人冷哼一声。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
“为什么狼群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便听到蔡国军士的呼喊。
他抬眼一看,发现数百只灵狼正源源不断地冲入己方阵营。
御弘灵和谢讳并不恋战,全力往蔡国军士后方逃去。
那首领含恨地看向逃跑的二人,无奈咬牙下令:“不要慌乱,守好营地,五人为一组,杀掉这些狼。”
“御兄,当如何?”谢讳问道。
“先别急,再看看”
原来御弘灵并未急着逃跑,而是躲在一旁观望战局,此刻二人正躲在蔡国营地一个偏僻角落。
“御兄想做什么?”
“自然是坐山观虎斗。”
他竟要火中取栗!耐心地看着面前的战况,目光炯炯有神。
蔡国士兵对付狼群有着丰富的经验,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嗷呜!!!
突然一声高亢的狼嚎传遍了整个战场。
所有的灵狼躯体一震,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悍不畏死地向蔡国军士冲去。
蔡国军士刚建立的优势荡然无存。
“该死,怎么会有一头狼王。”那首领怒骂道,眼中出现了慌乱。
他抽出腰间长刀,面对狼王,他不得不亲自出战。
“御兄,狼王出现了。我们还不走吗?”谢讳看向御弘灵。
“不急,再观望观望。”御弘灵盯着那头狼王,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头狼王也看着那首领向它提刀而来,眼中露出不屑。
它低吼一声,数十只狼得令,向那首领合围而去。
“区区几只畜生也想阻我?”几道刀光闪过,十几只灵狼直接毙命。
可惜没有什么用,在狼王的召唤下,更多灵狼闻讯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他皱了皱眉头。
这些灵狼实力低下,随手一刀的事情,数量再多也没有用,但拖得越久身后的士兵就越危险。
他看向狼王,提刀冲杀,擒贼先擒王。
谢讳看着目前的战况,灵狼数量太多,蔡国军士只能苦苦支撑,并且已经出现了伤亡,能战者已经从一百多人锐减到六十多。
御弘灵并未在意狼群,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首领模样的人,如猎豹潜伏在草丛中窥伺羚羊一般。
那首领是知微境,略高他一筹,他必须做到一击必杀,否则将承受蔡国军队的怒火和狼群的夹击。
到时候腹背受敌,再想脱身便难了。
“就是现在,好机会。”
御弘灵眼神阴鸷,手中的长剑再度变为长弓,一支泛雷光的蓝色长箭出现在手中,拈弓搭箭,缓缓将长弓拉开满月。
那蔡国首领此时终于杀到狼王的面前,正欲挥刀斩下,只听身后传来破风声,风声之中还带着奔雷呼啸。
然而还不等他回头,一根蓝色长箭已经穿透他的后颈,半只箭矢从嘴中穿出,箭尖雷光缭绕。
高举的长刀掉落在地,他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
那狼王看的倒地的蔡国首领,一对兽瞳之中流露出困惑和不解。
毫无意外,偷袭者正是御弘灵。
“谢兄,我去制服那头狼王,你身怀灵脉,杀掉那群蔡国士兵应该不难,切莫犹豫,速速动手”
待谢讳再看向御弘灵时,后者已经脚踏雷光向着狼王疾驰而去了。
畜牲永远比人好对付,所以一开始他的打算就是先杀人后杀狼。
“这就是御兄的实力吗?”谢讳哑然。
他看向蔡国的士兵,眼神中充满了兴奋,左手一抖,火红色长枪出现。
他冲入蔡国阵营,挥枪便刺,遇狼杀狼,遇人杀人。
无论是狼是人,全无反抗之力,谢讳并非实力不济,只是御弘灵和武家姐弟太强,不能以常理度之,如今这些蔡国军士和灵狼在他眼里就是无数的战功,由不得他不激动。
御弘灵此刻早已来到了狼王身边,狼群并未让他受到丝毫阻碍。
“有了身法就是好啊,当时要是有身法,也不至于打的那么艰难。”御弘灵在心中感叹。
武斗结束后,雷文晔为了弥补他在身法上的短板交给了他一门名为“迷仙引”的身法神通,由于太过高深,他连入门都做不到,不过目前看来是够用了。
御弘灵脚下银雷闪烁,翻身跳到狼王的身上。
狼王受到挑衅,怒吼一声,来回翻腾,想把御弘灵摔下去。
但御弘灵双腿似铁钳一般死死夹着它,让它极为吃痛,全身也雷光涌现,电的它狼毛倒竖。
御弘灵一拳砸到狼王的脑袋上,狼王被打了一个趔趄。
它转头想去咬御弘灵的手腕,但御弘灵怎么可能让它如意?
左臂紫色雷霆护腕浮现,狼王一口咬中,紫色的雷光在它口中绽放,电的他七荤八素。
右手紫色长剑浮现,抵在它脖子上:“在动一下,直接死。”
狼王感受到紫剑的锋芒和雷霆的威压,丝毫不敢动弹,乖乖趴下表示屈服。
毕竟是灵兽,能感知危险,也能通晓人意。
御弘灵仔细看了看这狼王,和其他灵狼不同的是,这头狼王毛发全白,体型比其他狼大了两三倍不止,和他那头战马差不多大。
看着狼王趴在地上低声呜咽,他知道,这头狼王算是被他驯服了。
“好畜生,起来吧,命令你那些狼崽子停下。”
白毛狼王嚎叫一声,战场上所有的灵狼全都有序地汇集到它身边。
此时谢讳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身上还有颇多伤口,衣服上也有着多处血污,他将长枪从最后一个蔡国士兵身上拔下来,转头看向坐在狼王背上的御弘灵。
御弘灵也看着着他:“不要紧吧。”
“我没事。”谢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摇头说道。
“所有的灵狼无论死活都归你,蔡国那一百多人也归你,栾国那个首领和狼王归我,怎么样?”御弘灵问道。
“可以,这次倒是占了御兄的便宜了。”谢讳笑了笑。
他将蔡国军士的尸身搜检完毕,倒是找到三个和他一样的什长腰牌,而后一挥手,把所有的尸体收进纳戒。
御弘灵也翻了翻那首领的尸身,找到一枚千夫长的腰牌,而后将尸身抓起放在狼王背上,他没有纳戒,只能这么做。
“这次回去一定要向父亲讨要一枚纳戒给御兄。”谢讳看到这一幕在心里暗暗想着。
“走喽,回去领战功喽”御弘灵开心嚷道。
谢讳也翻身骑上一头灵狼,和他并肩而行。
二人渐渐远去,广阔的秋风原上空留下几滩血迹和无尽的风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