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尽向晚

心动给你

    “......你,没病吧?”何向晚觉得自己没听懂,沈暮的声音影响了她,她的心在身体里有点失重,找不到位置。脑子也受了影响,这么简单的八个字,她却有点不知道怎么翻译了。

    “求婚吗?感觉在开玩笑。我该生气呀,怎么,有点不想拒绝呢。”何向晚有点愣神。

    “我很健康,不信你可以试试?”沈暮双手扶正何向晚的脸,让她只能看自己的脸。

    “别跟我玩儿文字游戏!你怎么,能拿结婚开玩笑?”何向晚盯着沈暮看了一会儿,淡淡的语气说。

    “我不开玩笑。”沈暮的手依然停在何向晚的脸上,他表情严肃,一改往常温雅。

    “这话,你对几个人说过?”沈暮的眼太深情,沈暮这人跟她太合拍,如果可以两个人逛公园,谁愿意一个人坐车看风景。何向晚像在沙漠里寻找绿洲的半死之人,没有看到绿洲,却看见海市蜃楼,她该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却又想找到更多证据,说服自己那是真的。

    “你是第一个。”沈暮依然认真。

    “刚才的美女,不合格?”

    “不是说了吗,想过结婚,还没来得及提,她就离开了。”

    “那现在应该不晚吧,我看她,还对你有余情。”

    “晚了,有你了。”

    “这话很渣呀!毕竟你们在一起三年了,我会是第三个吗?”

    “你不同,我心动了。”

    “为什么?我们认识不久,我不信一见钟情。”

    “……感觉吧。看见你我就觉得夕阳很好,风景很美,身边缺个人。‘闲时与人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你是第一人,我这样说你信吗?”

    “……”

    何向晚很想说不信,但她张不开嘴。一个会和任何人吃街边档,逛小吃街的人,陪你吃街边档,逛小吃街,没什么特别,因为这是他的日常。一个身份尊贵的人,放下身份,陪你做他从来都不会做的事,很珍贵。珍贵的不是身份,是放下身份。

    “当初说好了,我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伴侣,阿雪是个好伴侣,所以我给她所有,除了‘心动’。她同意了,后来她又想要心动,我给不了。心动很微妙,虽然来自于我,但却不是我说了算的。”

    “为什么要直接结婚?”

    “束缚你,也束缚我。”

    “什么意思?”

    “商人投资有一个原则,抓住商机,放长线,最终获得最大收益。”

    “我不懂经商。”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但又不确定别人的心,所以我想先把这个人留在身边,用契约拴住她,商人不放过任何机会。”沈暮盯着何向晚。

    “你怎么不问问那个人栓得住吗?让你栓吗?”

    “正在问。不过我问的是,你敢吗?”沈暮像在耳语,眼中波澜起伏。

    “敢吗?敢和我赌一个未来吗?”他问。

    “……想省了恋爱花销?果然是商人,挺会算计呀!”何向晚把沈暮往外推了推,顾左右言他。

    “不算计,把恋爱期的经费当聘礼,把恋爱期的所有耐心和心思都用到婚后。你要是那个人,觉得按几年算合适?都听你的。”沈暮耐心引诱。

    “……我,有那么好?”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彼此不熟不觉得尴尬吗?”

    “古人媒妁定盟,婚后相知,继而终生不弃的例子很多。”

    “反而婚前的恋爱大都分分合合,很少长久。在我看来恋爱是头脑一热的冲动,新鲜感会让人失控,让人放弃原则,心甘情愿为对方做出很多让步,还甘之如饴。后来新鲜感没了,对方身上的各种缺点被放大,这些缺点就是付出与回报的失衡。因为没有契约,所以分手很简单。但是这些缺点就真的大到令人无法忍受吗?并不全是。每个人都有缺点,重点在于,成熟的过程中多‘自省吾身’静下心想想曾经的时光,那些缺点是否真的不能被原谅,或是曾经也是迷恋的一部分。所以分手的人很多会后悔。”

    “相亲相爱都让你说分了,跟不认识的人还过个什么。”

    “我年龄大了,又是个商人,不做无效投资。跟你求婚,源自心动,却不是什么都没考虑。从决定跟你求婚,我就考虑到要为这份心动承担多大的责任。你的性格在我的包容范围内,我会包容你,毕竟,我比你年长。”

    “请问贵庚啊?”

    “三十六,老吗?”

    “还好,你显年轻。”

    “谢谢!”

    “……不过,这样就不算权衡吗?”何向晚差点迷失在他这样很现实的情话里。

    “权衡。婚姻本就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动心了,才权衡,所以才问你,愿意,赌一把吗?”

    “与其等待虚无的爱情,不如直接创造一份美好。赌输了不过分道扬镳,最多反目成仇。赌赢了燃香绘流光,白首画峨眉。不浪漫吗?你不想要吗?怎样?”沈暮继续用男低音拉着何向晚神游。

    “你……很会蛊惑人心。”何向晚的眼圈有点红,不是因为爱上沈暮,是因为他铺展的未来刚刚好是她思慕已久的。

    “燃香绘流光,白首画峨眉……”何向晚又看了看沈暮,眼神穿透了时间“和这样一个人,应该会不错吧。”她想。

    “蛊惑到你了吗?”沈暮的声音像来自梦里,不真实又让人着迷。

    “……感觉像骗婚呢?”何向晚低声喃喃。

    “骗婚一般都是有利可图,你觉得我想图你什么?”

    “你!”

    “呵呵,别生气,我图!我图你很多,真的。我图你带我看世界呢。”沈暮安抚的揉揉何向晚的头发。

    “……”何向晚想起逛小吃街时,沈暮说的话,深吸一口气,忽然就有了情侣间的情愫,想要在他的肩上咬一口。

    “……结了婚就不会离了吗?被抛弃,岂不是很亏!”

    “哎!你是患得患失呢,还是没自信我会喜欢你?不管哪一种,我都请你放心。我们这种身份的人,不会轻易离婚,会失去公信力,所以我也不会随便结婚。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想我们会是彼此的余生。”

    “……我如果配合不了呢?我是说我的性格不太好相处。”

    “我不是说了吗,我包容你。谁让我,先动心呢!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也不是,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何向晚觉得童话变现了,奇幻又美好,但不真实。

    “还要,考虑?你怕什么,我们不是说了吗,把恋爱放在婚后,你不同意的,我都不做。”

    “……你越说的这么好,我越觉得心里没底,难道你很早就见过我,还暗恋我?”何向晚满脸疑惑。

    “你想多了,我就是年龄到了,想结个婚。你恰好出现了,我恰好心动了。信不信由你。现在起一分钟,告诉我你的答案。一分钟后作废。……11,10......”沈暮轻笑出声。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不是何向晚在乎,只是有点好奇。

    “你想试试吗?”

    “……哼!”

    “怎样?想好没?还让我继续刚才的倒数吗?”

    “……好。结就结。”

    “不就是结个婚吗!起码可以住大房子,喝好酒,还有人陪着喝。回家也倍儿有面子。”何向晚又看了沈暮一眼,越想越觉得,不算亏。

    “结就结。”沈暮说,“不去丽江了,先回去办证,之后我陪你去度蜜月,你想去哪里都行。”沈暮的声音如远山的钟,悠远沉厚。他故意把字句放慢了说,来压住心里的欣悦。

    “度蜜月,就罢了,还是等以后吧。婚礼以后。不然怪怪的。”

    “……好,但要住在一起。”

    “……好。”

    “还有……”

    “什么?”

    “我也要一个福利。”沈暮说完没给何向晚想的时间,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他轻咬她的唇,然后在她神迷间攻城略地,他想这个很久了,从听到她的名字那一刻,或者更早,她总是能吸引他。

    何向晚被这突然的吻整的神飞天外,发愣的同时心里竟还有点说不清的盼望。

    唇齿厮磨,她的心要飞出去了。

    何向晚生气自己的笨拙,她觉得不能露怯。于是糊里糊涂的回吻。

    沈暮一愣,这生涩的回应像穿越了时光,好像又回到青春年纪,续写那个夜晚。思念,悔恨,遗憾,惩罚,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成年人的情/欲多种情绪让他不再绅士。身体控制意识,心里有把火烧的很炽热也很美妙。

    唇上传来刺痛,没让何向晚清醒,却神奇的让她的脑袋又大了一圈。身体轻颤,不知什么时候抓在沈暮腰侧的手,像抓着救命的稻草,紧紧的,揉皱了他的衣服。

    没喝太多酒,怎么会这么热呢?沈暮的唇像救赎,凉爽甘甜。

    身体起了反应,沈暮把何向晚紧紧勒在怀里。十一年,他不想忍了。

    他的唇离开了,去寻找新的城池。何向晚在依恋里愣了会儿神,终于发现现在的状况不理想。

    天哪!自己刚才在干什么?竟然要跟沈暮“杠”吻技?感觉埋首在自己颈侧的“某狼”,何向晚被自己的胜负心惊起满身汗毛。然后她很怂的顺着墙向下滑……

    “别动。”沈暮轻声说,“别动。”他又重复,声音带着点轻喘,热气摩擦着何向晚的颈窝。让她的汗毛战战兢兢的像起伏在风里的草。

    “我也不动,好吗?”他窝在何向晚的颈侧,跟她耳语。

    何向晚是成年人,当然知道这时候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停了一会儿,压下心里的浪潮,沈暮抬头看着何向晚,“我说过的,一定做到。但别让我等太久,好吗?”他的额头有点湿,眼中有亮亮的一层水光,情潮未曾退尽的脸看起来委屈的勾人心魄,淡淡的略显疲惫的笑显的‘触目惊心’,特别是经历了刚才的‘较劲’之后。何向晚觉得现在的沈暮像个妖魔,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动人!

    她要赶快离开这里。

    何向晚推开沈暮,开了门就跑,被沈暮拽住,“不许反悔。”他说。

    “放手,我要去休息了!”何向晚不敢看他。

    “不许反悔!”沈暮固执的说。

    “……答应的事,当然不反悔。”何向晚仍低着头。

    “看着我说。”沈暮还不放手。

    “我也是认真的。”何向晚抬头正视沈暮,终于还是抵不过他的眼光,又低下头,但还是郑重的说了这话,虽然声音不算多大。

    “我要睡了,你也休息吧。”何向晚终于拽回自己的手,埋头走了。像个鸵鸟。

    ……

    这么大的事,两人就这么定了。

    何向晚回到屋里回想刚才的情景,有句诗说得好‘欲不知所起,遇火烧身。’明明是不怎么熟的两个人,怎么亲了一下,就亲出生死离别的感觉了呢?

    何向晚发了会儿呆,偷偷开门跑到前台故作平静的要了几瓶啤酒,也不问价钱,准备回去喝了酒睡觉,“何必想那么多。”她想。

    “你好!”何向晚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听过。于是她转身,果然,‘阿雪’。刚刚见过。

    “……”何向晚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可以坐下来谈谈吗?”她微笑着说。

    “我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何向晚神情冷淡。虽然尤佳夕老说何向晚‘做精’,但那只是开玩笑。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最直接不过,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她不喜欢‘阿雪’,也不想分辨为什么不喜欢,因为没必要。除了少数的几个朋友,和自己爹娘。也只有在沈暮面前她才变得多面起来。

    “聊沈暮呢?”声音温柔。

    “想聊他就去找他,我不感兴趣。再见!”何向晚说完,径自转身离开。看不出喜怒。

    再说沈暮,看着何向晚离开,想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忍不住咧开嘴,渐渐地就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儿,他把拇指放在唇上揉搓,面含微笑,眼神悠远,似乎在回味。当然他确实在回味,回味刚才,也回味那个夜晚。终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着她了,还看得清她的害羞和忘情,果然,不错。

    多么神奇,这么多年,他们又遇见了,他未娶,她未嫁。而现在她要盖上他的印了。终于。

    漫漫长夜,他突然觉得有点睡不着了。他让前台送瓶酒过来。随酒过来的还有个不太讨喜的消息,阿雪叫住了何向晚。虽然沈暮不觉得有必要对何向晚解释自己所有的过去,但他不喜欢她想知道的来自于别人口中。

    “赵雪晴小姐说希望能跟您见一面。”前台说。

    “告诉她,没必要。

    “是,我会转达的。”前台恭敬道。

    沈暮挣扎了很久才忍住没去敲何向晚的门。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毛头小子,酒喝在嘴里也品不出味。正在徘徊,电话响了,沈暮拿起来看,没名字,但号码他记得,阿雪。

    “你好!”接通电话,沈暮语气平平。

    “……沈暮,我想和你见一面。”阿雪的语气温柔亲切。

    “对不起,我不喜欢跟女性有过多的接触。”

    “这么薄情!那,刚才的那位小姐呢?她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吗?”阿雪的声音温柔中隐含淡淡的哀伤。

    “收起你的心思,不要去打扰她!”沈暮依然是平平的语调。

    “……你,很护着她?是爱上她了吗?”阿雪温柔的语气中添上了探究和一丝戏谑。

    “……赵小姐,你,问的太多了。”沈暮轻轻一笑。

    “你好无情呢,沈暮,看来我这一年多的经历你也知道了?”

    “略有耳闻,这个圈子不大。”

    “那你该知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

    “……我,不喜欢被威胁,也不怕被威胁。我劝你好好珍惜‘幸福’。”

    挂断电话,沈暮无所谓的笑笑,低头看着桌上的红酒,又想到了何向晚,“看来要快点把你护在身边呀,果然是蓝颜祸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