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闲言碎语冲入他的耳畔，他每一次出门，都觉得别人在窃窃私语。

    “看，那就是个孤儿，克死了爸妈，现在寄居在叔叔婶婶这里。”

    “啧啧，好可怜啊，一个男孩子寄人篱下，人家能把他当做亲生的吗？”

    “不是吧，那家挺有钱的，一个男孩子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然后他开始留意，留意叔叔婶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然后他总觉得这些微表情的背后有深意，有目的。

    他开始焦虑，开始担心，开始探测……而结果正如那些阿婆阿婶们所说的一样。

    怎么办呢？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叔叔只剩下他一个亲人就好了。

    到那个时候，叔叔的一切都是他的。

    包括他的爱，他的关心，还有他的财产。

    可是，婶婶带着两个孩子，叔叔哪怕再忙都会陪着。

    他找不到机会。

    终于，机会来了。

    那一天，叔叔要出差外地，一整天都没法回家，偏巧婶婶生病了，他很快地设定了计划。

    机会只有一次。

    错过就无法再有。

    “我觉得，我是天生的罪犯。”

    沈志的面前，重演着过去的那一天。

    那天叔叔出门以后，他按部就班地照顾弟弟妹妹，特意关好了家里的门窗，准备好了作案工具，等到中午人最困，周围邻居们都在午睡的时候，他悄悄地开始了自己的屠杀计划。

    作案过程很短，却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大家都从屏幕的虚影里，看到这样的一幕。

    少年的沈志用砍刀杀死了妹妹，那一把刀、狰狞的表情，是他的噩梦，是妹妹生命的终结。

    那个可爱的喊哥哥的小姑娘，死前都是在笑的。

    那是沈志挥之不去的噩梦。

    紧接着就是婶婶，婶婶年轻力壮也和他搏斗了好久。

    尤其是，她眼底的震惊和鄙夷刺痛了他的心。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的很揪心，似乎自己真的在案发现场一样。

    【沈志真是狼心狗肺，别说说点什么，都以为是真的。可是别人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给他地方住吗？】

    【心里缺失吧，这样的孩子人格都不健全。觉得自己不配过好日子，只觉得别人对他好都不够。】

    【心疼那个妹妹。】

    【不知道他后悔不后悔，杀了一个天天追着他喊哥哥的妹妹，妹妹多可爱啊。】

    沈妙言增加了画面的清晰度。

    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沈志重复着当年的动作。

    杀死婶婶，趁着她还有一口气，将弟弟从床上拖下来，丢在婶婶面前，一道道砍成碎块。

    他看到婶婶绝望又仇恨的目光。

    死不瞑目。

    而最后他疲惫地坐在血泊中，慢慢地朝自己心口扎去——

    毕竟，一家子都被灭口了，留一个完全没有伤势的人，会引人怀疑。

    那一刀很危险，差点死人。

    幸好，刀钝了，偏了一点，费了好大劲才救回来。

    “没有人怀疑我。警方，叔叔，邻居……都没有怀疑我。”

    “他们觉得我是受害者，侥幸活下来的受害者。”

    “叔叔从此把我当做唯一的亲人，他忘不掉叔叔婶婶，我也忘不掉，每次他去查案的时候，我都在。”

    “我怎么能让他找到凶手呢？”

    沈志有点癫狂。

    一点点在地面上找痕迹。“这里，是我杀死妹妹的地方。”

    “这里是婶婶被砍的地方，这里是弟弟带着的地方……”

    “哦这里是，我自己砍自己的地方。”

    “我记得很清楚，一刻都不敢忘。”

    两种不同的人生，在沈志面前闪现。

    活着的亲人，就剩他的一个人的生活……

    直播间的观众们沉默了，纷纷发出了感慨。

    【沈志选择错了。】

    【杀我别用亲情刀，呜呜呜，这种体验，恐怕比杀了沈志还要难受吧。】

    【过去无法重来，这个证据，他自己承认了，这个证据能证明他是幕后元凶吗？】

    【可是，沈家唯一的人，沈光也死了，谁能举报他？】

    直播间的弹幕再一次停顿了。

    沈妙言也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不，沈家还有一个人活着。”

    沈光和沈夫人看着沈志和沈志经历的一切，出乎意料的很平静。

    沈夫人见多了，此刻看到真凶经历痛苦，反而没了仇恨。

    “大师，沈家人可都死了，被沈志杀死了……”悠然的话头戛然而止。

    她想到了。

    小盛犹豫：“沈志是沈家唯一的幸存者，大师你是说沈志吗……他是凶手，他举报自己不是自首吗？

    沈妙言点头：“可，他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受害者。”

    可是，既然他当年做了杀人的勾当，怎么会去举报自己呢？

    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

    楚琳从头看到尾，也不知从何说起。

    沈妙言继续道：

    “继续重复今天这样的折磨，这种惩罚比什么都厉害。”

    “毕竟，亲手放掉属于自己的家和亲人，再尝试一无所有的滋味，比杀了他还难过。”

    “幸福和不幸之间的比较，是他活着的惩罚。”

    沈光看着沈志的模样，久久不语。

    大家还沉浸在沈志的惩罚中，沈妙言看向了荒楼远处，问道：“最后一卦，谁来。”

    哦，竟然已经最后一卦了啊。

    小盛看向了荒楼其他楼层。

    有的阿飘蠢蠢欲动，有的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我！”

    “我要算！”

    “呜呜呜，我也要！”

    空中响起了不少声音，只是听声音不见人。

    “别吵！排队，一个个的不急！”小盛蹙眉，童言童语地斥责。

    沈妙言的目光移了小盛身上，若有所思。

    整个荒楼安静了下来，从各层中都出来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阿飘。

    直播间的观众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妈耶，怎么这么多阿飘。】

    【不是，阿飘难道不应该是死前最美的样子吗，怎么这……】

    【缺胳膊断腿的就不说了，还有没有脸的，没有脑袋的，可以摘掉脑袋的，还有人头狗脸的。】

    【还有异族……我的妈呀！】

    【大师大师，你这是集齐盲盒吗？】

    沈妙言也没有想到，这荒楼里的阿飘竟然这样的种类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