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一位英魂

    我是姜玉楠。

    男。

    19岁。

    死因：听长期连载网络小说死的。

    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

    应该是：由于连续7天168个小时长期佩戴耳机听鸿篇巨制有声小说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而亡。

    这种感觉就对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3个月了。

    我发现这个世界有妖精、有女鬼。

    我只想对她（它）们说：“我只是个书生，你们可千万别放过我啊！”

    我想依据我前世的记忆，在这个新的世界成为歌手、诗人、富豪、皇帝、超人……

    但是我今天又死了……

    闹呢！

    千里送人头呢！

    算了……

    习惯了……

    我死之后就看到了一个长得平平无奇的男人站在我身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有点像古天乐。

    我好慌……

    我该怎么办？

    在线等。

    有点急。

    他夸我长得好看。

    真是小嘴抹了毒……

    他说我能去一个叫梦华琼界的地方修仙。

    难道我要成为超人的梦想竟然是最先实现的？

    能不能讲点基本法……

    不是说每一个穿越客都是主角吗？

    死了的算吗？

    他应该就是我第一个小弟吧。

    他对着我笑了。

    “大哥，你这样对着别人邪魅一笑，别人会把你当坏人的。”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卷轴。

    “你不会是想对我的尸体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然后那个黑色卷轴自己展开了。

    卷轴……

    自己开了……

    这很修真。

    嗯？送我去梦华琼界修仙？

    “好吧，信你一回。”

    “大哥你别笑了，有点不怀好意了，真的……”

    他说我是第一位英魂。

    很好！

    但是……什么是英魂？

    有着异于常人之能的生灵啊……

    可能……因为我是主角吧……

    他说等我修为提升了还会出来的。

    他不会是在骗我吧……

    他问我厉不厉害。

    开玩笑，我在老家未尝一败！

    我好像快要消失了……

    坏了！

    有股洪荒之力在疯狂拖拽着我！

    “赘……婿……结……局……谁……能……告……诉……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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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开始：

    “愿三界邪祟，如落樱凋散……”

    伴随着一句低声的呢喃，散佚四周的冰蓝色魂力如同星辰点点，缓缓升起。随后便如同有了神志般，自主汇集、交融，最终聚合而成一个人形魂体。

    那男人看来约莫二十八九岁年纪，鹰目浓眉，口阔鼻挺，一张方脸布满胡茬；身穿皂色麻衣，上面略有破洞；背负剑匣，腰悬剑鞘；身材魁梧，煞气盈面；敛气拧眉间却是更显威严。

    “呼……回来的还不算晚。”染墨离喃喃道。

    魂体定了定神，低头凝视自己那幽蓝透亮的双手。又猝然抬头，环顾四周，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终于，他看到了自己被十余杆长槊洞穿，倒在血泊之中的身体，还有那柄沾满血污曾被自己珍视如命的佩剑。

    佩剑已断作数截，原本刻印其上的七星连珠图饰也只得了个星落满地的结局。

    剑柄部分却仍被那倒地之人紧紧握在手中，仿若一个不愿舍弃，也无法舍弃的兄弟。

    “对不住啊……老伙计……”百里洪破眉眼低垂，语含痛惜。

    默然转头，忽见染墨离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逸笑脸，却又是一愣，痴痴道：

    “染兄弟，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安置获救俘虏了吗？

    “我这……我记得你们刚离开时，我正清理那群杂鱼呢。”

    百里洪破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面颊，却再无那胡茬刺手的痒痒触感，心中不免一阵失落。他接着道：

    “我正待去追你们，赤骨族左将军便突率大军行至此间将我围了，然后就是不停地对我放箭。

    “我无处可避，受了重伤，他们的长槊队才敢上前对我不停的招呼。

    “那感觉，真疼啊……”

    想到自己不久之前的遭遇，那被洞穿身体的疼痛感仿佛又渐渐清晰了起来。

    “狗杂碎！老子真想杀光他们！”

    百里洪破愤怒地举了举魂力聚合而成的拳头，想了想，又无奈地把手垂了下去。

    是啊……

    他的剑，已经断了……

    人，也终将归于黄土……

    染墨离闻言规劝道：

    “好了好了~

    “百里大哥英勇无比，敌军不也是形成合围之后才敢对你动手的嘛。

    “此刻倒也不必过于计较，你若想杀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的因果，可由你亲自了结。”

    染墨离环顾四周，只见遍地都是赤骨族士兵残破不堪的尸体以及那汇集成泊的血水，但却没有发现赤骨族左将军的尸身。

    果然，他还活着。

    “百里大哥，被俘百姓我已安置稳妥。现在，我们来谈一谈你的情况。”

    染墨离抬首注视着漂浮于空的百里洪破的魂体，思虑片刻，认真说道：

    “百里大哥乃是星魂古卷选中的英魂之一，命中注定有此劫难。只因凡是被星魂古卷选中成为英魂的生灵，必是有着异于常人之能。

    “比如坚忍异常的精神意志、俯视众生的修行天赋、吸引妖邪的特殊体质、广博奇特的阅历见识、心念苍生的慈悲之心，不一而足。

    “更有甚者，魂灵内蕴含着那焚天煮海之能。却往往受制于肉身极限，无法被尽数引导发挥出来，甚为可惜。”

    言及此处，染墨离也不禁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故而可化英魂之生灵，命中自存因果。而当那因果显现之时，必会毁其驱，塑其魂，使其以魂化灵，方能证道修仙！”

    “证道修仙？！！！”百里洪破闻听此言，不禁讶然。

    他又不自觉地揉了揉面颊，已无那扎手之感，不禁满怀失落，语带犹疑地问道：

    “染兄弟的意思是，我也能修成神仙？

    “哦，对了，染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懂得此般道理？”

    闻听此言，染墨离不禁心道：

    “来了~来了~”

    只见他抬首挺胸，双眸微阖，两手环抱胸前；双唇紧闭，嘴角微微上扬，立身静止，摆出一副道骨仙风的高人气势。

    忽地，一阵夜风拂过，石青长袍衣角翻飞，高高束起的一缕银发随风飘动。

    他双目猛地睁开，气势一变，令人只觉甚是威严。随后咧开薄唇，骚骚一笑，缓慢而又清晰道：

    “吾乃梦华琼上仙——染墨离！”

    那言语之中被他偷偷夹带了一丝仙蕴之力，不由得令此刻尚是魂灵之体的百里洪破内心生出了一股犹如数十座巨大金钟于耳畔长鸣般的震撼之感。

    “好一副仙家气魄！”百里洪破内心激荡，阔口大张，如要噬人。

    看到百里洪破那一副受惊似的表情，染墨离内心深处的优越感得到了小小的满足。随即便收起了那副人嫌狗厌的嚣张嘴脸，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欣喜情绪，接着道：

    “凡是被星魂古卷选中的英魂，皆可入我梦华琼界修行。并依据其修行进境，一共可划分为八重境界。

    “此八重为：英魂境，仙灵境，化仙境，天仙境，上仙境，玉仙境，金仙境，最终可成仙君。”

    “染兄弟，你说被那啥古卷选中成为英魂的，都会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那你瞅瞅我倒是无敌在何处？”百里洪破不懂就问。

    “无敌……”染墨离闻言理智之线险些绷断，心中暗道：

    “凡是在本上仙面前忝颜号称无敌的人，坟头草都不知道几丈高了。

    “这大哥修炼什么邪功长大的，如此敢讲……”

    “咳！咳！”染墨离假装咳嗽两声，凝神细看百里洪破。

    少顷，却是什么也觉察不到。他只得讪讪道：

    “看大哥骨骼清奇，又酷爱耍剑，成就剑仙倒是极有可能。至于特异之处嘛……不可说。”

    百里洪破闻言一阵着急，连声问道：

    “有何不可说的？

    “是你看不出来吗？

    “对了，修成剑仙厉害不？

    “那你厉害不？”

    似是被这直击灵魂的四连问惹得心烦，染墨离急忙自怀中取出一副墨色古卷。

    只见那墨色古卷似布非布，似帛非帛；柔软无比，坚韧异常；水火不侵，金石不破。古卷之上覆满点点星光，蕴含日月灵气，能感星辰之力。古卷之中隐隐透出瑞彩千条，一看便知乃是仙家至宝。

    染墨离一边单手召魂，将百里洪破的魂灵之体收附古卷之中，一边快速说道：

    “我稍后会将百里大哥的魂体通过星魂古卷转入梦华琼界，有何疑问，待等面见仙尊时，问他老人家去。”

    “唉，染兄弟，我还没问……”伴随最后一缕魂光消逝，百里洪破的话音戛然而止。

    随后，只见那墨色古卷在染墨离面前缓缓展开。

    古卷内侧原本留有的十三处空白，如今已有六处魂图附于其上。那六幅魂图星光缭绕，似是以水墨笔法绘制的那些人物竟是神态各异、惟妙惟肖。每幅魂图的右上方还附有楷体小字，却是对应的名字。

    “啧，还有六位……”

    “之前那六位英魂已助我接连突破天仙境和上仙境，看看这次又会有什么惊喜~”

    怀着期待的心情，染墨离将右手附印在逐渐成型的那幅百里洪破魂图之上。

    只见星光一闪，魂图成型。随后便有蓝色的魂蕴之力如同潺潺溪水沿着染墨离的右臂汇入周身经脉，不断助其洞开窍穴，滋养仙身，突破桎梏。

    伴随修为的不断提升，一幕一幕贮藏在百里洪破灵魂深处的记忆片段顿时涌入脑海……

    铸剑山庄，剑池。

    “好剑！好一把星云荡邪剑！”

    “好伙计，今后你我一同游历天下，诛邪佞！斩不平！哈哈哈哈！！！”

    一柄深入石中的古朴长剑感受到来人近前，不断嗡鸣震颤。

    那来人似是也有所感，一把将那石中古剑用力拔出。

    手举古剑映着日光，细看之下，竟有七星连珠图饰刻印剑身之上，剑柄末端还刻了一行篆体小字：

    星云荡邪剑！

    ……

    西川密林。

    “好伙计，你看这招怎么样，斩鲲鹏！”

    魁梧男子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长剑，身前已满是倒落的千年巨树。

    ……

    大兴国，皇城，知府后宅。

    “狗官！该死！！！”

    “老伙计，莫得让狗官的血污了你，待我寻块油布，将你擦拭干净。”

    魁梧男子手中长剑下垂，滴滴鲜血沿着剑身滑向剑尖，随后滴落地面。男子身前满地鲜血，血泊之中倒伏一人，身首异处，那脖颈处的切口甚是平整。

    ……

    南疆，夜。

    “赃官杀得！妖怪也杀得！”

    “老伙计，我们一起斩尽天下不平事！哈哈哈！喝酒去！”

    魁梧男子举起手中长剑，对月立誓，身后是无数妖魔尸首。

    ……

    东海。

    “斩四海！喝啊！！！”

    “呼呼呼……这招却是怎么也使不好，凭我的天赋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或许……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吧……”

    “老伙计……”

    “跟着我，委屈你了……”

    魁梧男子对着那汹涌波涛奋力劈下，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使出那能将波涛一式破开的绝世剑招。

    ……

    蛮北荒漠，楼兰古城。

    “小兄弟，我跟着你很久了。看你背着把剑四处闲逛吃吃喝喝，便断定你必是无甚要紧事的。”

    “平胡岭那帮赤骨人劫了不少咱大兴百姓充作奴隶，你这便随我一起去杀他丫的！”

    “嗯？你不能杀人？”

    “无妨，我和老伙计杀人，你只管救人。如何？”

    魁梧男子对着俊逸男子豪迈说道。

    ……

    蛮北荒漠，平胡岭。

    “呼哈哈哈！一帮杂碎！”

    “染兄弟，你带着人先走，待我和老伙计清理完这群垃圾便去寻你，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哈哈哈！”

    “老伙计，我们上！”

    魁梧男子对着俊逸男子豪迈说道，随后便提着长剑，飞速杀向那些准备逃走的赤骨族残兵。

    那魁梧男子原先站立的地面之上，已经聚成一片血泊，血泊之中，倒伏着上百名赤骨族士兵尸体。

    此时，俊逸男子身后带着数十名刚被解救的大兴百姓。

    ……

    蛮北荒漠，平胡岭。

    “不要脸的东西！人多了不起啊？你们一起上，老子一招灭了你们这帮狗杂碎！”

    “斩四海！！！”

    “呵……呵……还是不行吗……”

    “那杂碎头子，你敢过……”

    “噗！”

    “老伙……”

    魁梧男子已被数千敌军包围，身上满是羽箭以及被数十杆长槊捅穿的血洞。远远一人，高坐战马之上，目光冰寒地望向这边。

    片刻过后，魁梧男子手中紧握长剑，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

    蛮北荒漠，平胡岭。

    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咆哮道：

    “竟然死了那么多族人！”

    “他不是能杀吗？给我把他的剑砍碎了！”

    “剑客没了剑，看他下辈子拿什么做剑客！”

    “咔！”

    “咔！”

    “咔！”

    金属碎裂声，声声入耳。

    ……

    染墨离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已是充满了金红之气。似是察觉自身状态不稳，急忙原地打坐吐纳调息。待稍稍平复了内心翻涌的无尽恨意，他微低着头，开始慢慢整理思绪。

    随着吸收魂蕴之力、记忆共鸣的次数不断增多。自身修行感悟大幅提升的同时，凶戾之气也在不断积聚。

    这到底是吸收英魂传出的魂蕴之力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融合了这些山海界英魂的记忆之后，对他们的遭遇产生了共情？

    以魂蕴之力转化成仙蕴来提升自身修为，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那么仙尊赐我星魂古卷，是否还存在着其他目的？

    “唉……仙尊……”想到此处，染墨离便是轻声一叹。

    仙尊寿限将至，命我于山海界召集十三英魂，以备平息不久将至的三界纷争。可是，不平之事管不尽，魑魅魍魉杀不绝。

    “何苦……”

    “何必……”

    染墨离正自喟叹间，突觉仙躯桎梏似有松动之感，忙复又开始打坐修行。

    玉仙境！

    短短数月，竟能连升三境！

    这在梦华琼界众仙之中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指尖细细摩挲星魂古卷，除了有些许凉意传来，别的并无异常之处。仙尊所言的仙家至宝竟真的是恐怖如斯！

    收起古卷，缓缓起身。

    染墨离举起右手，五指对着一个方向一张一抓。那散落满地的碎剑残片和着被紧紧握着的剑柄便轻易的汇聚于掌心之中。

    “百里大哥……再见到你的老伙计一定会很开心吧。”

    “呵呵……”

    古卷入怀，百里洪破那倒伏地面的血肉之躯瞬间化作星尘点点，随风飞升，逐渐消散。

    随之而来的，似是有一股冥冥之中的引导之力瞬间袭遍染墨离全身。一幅山海界万里山河鸟瞰图也在其脑海之中缓缓浮现。

    只见那万里山河图中部偏上位置，有一座巍峨高山，那高山气壮雄浑，山间布满金黄之色。

    而在那顶峰之上，忽有星光一闪而逝。

    “金鸣山吗……”

    “呵呵~这便去见见下一位倒霉蛋吧~”

    无良的奸笑声回荡平胡岭。

    英魂与古卷之间存在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相互吸引之力。

    此乃仙道至理。

    ……

    夜。

    永兰村。

    “娘~我好怕……你可要抱紧我，真的是有什么脏东西在咱村附近抓人啊……

    “早上我透过窗户的破洞往外瞅了一眼，可是已经看不到多少人了……

    “娘~我们为什么不逃走啊？”

    一个颤抖的童声悄悄说道。

    “嘘……小点声，现在逃走了，我们吃什么呀？眼见庄稼就快要熟了，这时候还怎么能走啊？

    “前些日子，你爹爹和村长他们挨家挨户凑了些粮食，已经去那镇子上换钱请法师了。

    “宝儿乖~再等等看，想来这两天法师就该到了。咱们只要躲地过今晚、明晚，应该就没事了。”

    一个女子压低了嗓音说道，同时也紧了紧抱着稚童的双手。

    “可是……可是我听外面人说，就在前天晚上，邻村就一下没了好些人呢……

    “等到了天明，村里人组织去找，就在他们村头的土丘上面发现了好多干……干尸呀！”

    稚童说着外界听闻，几欲哭泣出声。

    “娘~好可怕，我害怕，呜呜呜……”

    稚童不断回想着那恐怖听闻，终于控制不住内心之中的压抑情绪，低低地哭出了声。

    “嘘！不要命了！没得被你招来！

    “咱娘儿俩躲得好好的，别出声，不会被发现的。”

    女子低吼出声，复又安慰道。

    女子此刻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但由于内心之中也着实是在恐惧着什么，只得强压下了心中火气。

    她紧紧地抱着浑身战栗的怀中稚童，在屋内角落的高大米缸之中挤作一团。

    此时，屋内已是漆黑一片，屋外却是星光漫天。

    夜鸦阵阵低鸣，荒草随风摇曳。

    这本应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而在这样的夜晚，永兰村中家家户户都会在屋外摆上一把竹制躺椅。

    在田间劳作一日的男人们便会怀中抱着一壶凉茶，舒舒服服地往上一卧。一边消解着日间劳作的浑身疲累，一边和邻居好友们聊天打屁。

    女人们则会借着天边的皎洁月光，干着一些手头剩余的零碎活计。偶尔也会三五成团地和其他家关系要好的女人们围坐一处，互道家长里短。

    各家各户的孩子们则是会先聚集一处，然后乱作一团，从村东头打闹到村西头。

    还有那些村子里的狗……

    如今，还是那个永兰村。

    却已经不再是那个永兰村。

    天边月光依旧皎洁。

    永兰村中却静谧如荒野。

    “呜呜呜……”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