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和十三只鬼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十二章 茫茫大漠镇魂歌(一)

    时间回溯到‘沙漠七剑客’返回军营那日。

    蛮北荒漠,夜,大兴军营,主帅大帐。

    “嘭!”

    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帐中帅案之上,一阵巨力只震地摆在那张帅案之上的一双茶盏也跟着跳了一跳。

    “父亲!那陈家狗贼胆敢指使恶奴欺压城中百姓,竟然还无法无天地害死了三条人命!他们都将人命当成什么了?!我现在便去砍了他们!”

    一位年轻将军满腔怒火,暴喝出声。

    只见这位年轻将军,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鹰眉虎目,皮肤黝黑,钩鼻薄唇,脸型卵圆,身披银白明光甲,满头黑发结绾髻,身姿威猛,仪表不俗。

    这位便是大兴军营主帅林熊焕之子——林世离。

    林世离对面帅案之后,坐着一位两鬓落霜的中年男子,看着与林世离倒是有着七分相似。

    此人狮子眉,荔枝眼,鹰钩鼻,皮肤亦是黝黑,双耳如兜,脸似鹅蛋,嘴角弯如弓,颌下有长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此人便是这率军驻守荒漠之中,打地赤骨一族闻风丧胆的军中大帅——林熊焕。

    林熊焕此人,运筹帷幄,战略无双,战场临机应变之能,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兼之忠君爱国,待兵如子,乃是大兴国内一等一的忠臣良将。

    林熊焕之子林世离,十九岁时便随其父四次深入大漠荒原,骁勇善战,举世无双,迎敌时必身先士卒,大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其领兵之策,师从乃父,用兵灵活,注重方略,尤其善于长期奔袭作战。

    林世离二十四岁之时,由其领军指挥的三次荒漠歼灭战,斩杀赤骨族将士合计五万余人,杀的赤骨一族闻风丧胆,北迁王帐三十余里。

    由于有这三次功冠全军的彪悍战绩,皇帝遂亲封其为逐北大将军。

    因有林氏父子长期率军镇守边关,使得那赤骨一族不敢再率军进取楼兰古城,也同时杀灭了赤骨族大王默史骨进军大兴的勃勃野心。

    大兴国近些年来,再无北方蛮夷大军滋扰,也算得上是国泰民安。

    赤骨大王默史骨因畏惧那林氏父子的惶惶军威,不敢正面攻打驻军营地,只得常派小股部队绕营而走,只在那楼兰古城外围周边地界抓些俘虏,抢些食粮。

    古城之中常有小儿传唱道:

    “赤骨远遁走,楼兰不见王。”

    今日晚间,少将军林世离刚刚在其父亲帐中用过晚饭回到帐中休息,就见军中那姓侯的千长领着那名陪着陈文远前去楼兰古城的张百长进至帐中。

    之后便从张百长口中得知了陈文远及其手下恶奴在城中犯下的一众恶行。

    林世离当即拍案而起,带着二人直直返回父亲帅帐之中,将一应经过又与父亲详述了一遍。

    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侯张二人尚未离去,便当着二人的面,直言要取那七人首级以报民怨。

    林熊焕闻言只是沉默,良久过后,只是对着侯张二人说了一声:“下去吧。”便即不再言语。

    林世离心中焦躁地等了又等,只见父亲不发一语,心中怒火更甚,直直便将一只大手重重拍在帅案之上,便是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林熊焕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世离,见他怒气不消,便也就是不答他话。

    待等到林世离意识有了些许清醒之感,满腔怒气渐渐消了,方才缓缓说道:

    “我是怎么教你的?这等忤逆言语也是能当着外人说的?

    “那陪着一同前去古城的张百长定是惧怕那陈文远的淫威恐吓,早早的便跑了开去。

    “你竟当着那等怂货的面说那大逆之言,也不怕人前去告密?你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林世离心中尚有怒气,只是看着父亲紧紧盯着自己,又听父亲之言却也有些道理,也就不敢再造次了,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便继续思索父亲方才的言外之意了。

    林熊焕看着爱子怒气不消的气恼模样,也是重重一叹道:

    “唉……这陈文远毕竟也是国舅,你绝不可当众说些什么不敬言语。

    “陈皇后一日圣宠不减,陈氏一族便就一直是这大兴国内最大的权贵。”

    想至此处,林熊焕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陈国丈特意面圣请了御旨,派他这宝贝独子来这荒漠之中立些军功,回去也方便给他安个闲散官爵……”

    “他哪里是来立军功,分明是来抢军功的!”林熊焕话未说完,便被林世离一声暴怒打断。

    看着父亲又只是盯着自己,不再言语,林世离心中一紧,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插话了。

    “那他……也是皇亲啊……”

    林熊焕沉沉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本是想寻个机会,放些赤骨残兵给他去杀,多少给他一些功劳便罢。

    “奈何这人也是忒不老实,也不耐烦慢慢等这机会,便自请前去楼兰古城调集物资,却又犯下了此等恶行……

    “唉……真是朽木一根啊……”

    “父亲,那我便寻个由头,依着军法斩了此人,为那城中百姓泄愤吧。”

    林世离当即说出心中所想。

    “不可!此人断不可杀!”林熊焕立刻否决了林世离的提议。

    “为何不可杀?只因他是甚么鬼的国舅爷么?”林世离语带不屑道。

    林熊焕闻言答道:

    “正是如此。他乃是皇亲,陈国栋又只此一子,若是将他杀了,陈家必会迁怒你我。

    “迁怒你我事小,但若误了我军中大事那可如何是好?

    “我寻思还是先记他一个大过,将他暂时禁足军中,不给他再去胡乱惹事的机会。

    “回头再找个良机,给他一些功劳,将他赶回皇城便是。

    “至于那楼兰古城的百姓嘛……

    “只要大军一日无事,楼兰古城永不会破,便也少了那无数冤魂。”

    林熊焕想到那城中枉死的一家三口,心中也是倍感无奈,可是相较于当前情形,只能先以大局为重。

    “父亲……”林世离还想再争取些什么,便被林熊焕直接打断。

    “不要说了,当前只能先以大局为重。

    “世离,你一定要遵从为父之言,不可鲁莽行事。

    “否则,军法论处!”林熊焕盯着林世离冷冷说道。

    “唉!”闻听父亲所言,便知他此刻心意已决,自己也是不能违逆了。

    林世离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主帅大帐。

    林熊焕只是静静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久久不发一语。

    林世离行至帐外,心中仍是有气,想了一想,便又向着陈文远所在军帐行去。

    行至近前,只见在那帐中灯火映照之下,显现出了几道身影,似是正聚在一起聊天。

    走地近了还能听到帐中传出的若有若无的浪笑之音。

    林世离当即闪身,避开了军中的巡哨队伍,潜伏于陈文远的军帐后方。

    帐中几人之间的谈笑言语便能听的越发清晰了。

    林世离收敛气息,凝神倾听那帐中之人的谈论言语,只听其中一个憨憨的声音说道:

    “少爷,咱又不是没有干过此类活计,自那楼兰古城返回之后,为何要让咱几个一直躲在这军帐里面,不让人出去了?”

    听这声音的主人,似是常在陈文远身周护着的那几个侍从之中,有些肥胖的憨货。

    又听一个硌牙的公鸭嗓音叫道:

    “二憨你个傻缺玩意儿!你少爷我可不仅仅只是武艺高强,这智谋却也是世间少有的。

    “那陪着一同进城调集物资的狗杂碎们虽是被少爷我连唬带吓地撵了远远的,但也难保不会有人偷偷跟着咱们,毕竟也是林熊焕那老头安排的人。

    “他们要是有心留意我们的行踪,必定也能打听地到一些风声,甚至那些围观的屁民里面,也难保没有那百长安排的人手。

    “今儿咱们七个犯下了这三条人命的官司,倘若还在那皇城之中,托着我爹和我姐姐的关系,那连屁都不算,至多也就是花俩小钱,随便在狱中找个死囚顶上便是。

    “但是现在咱们可是在这蛮北荒漠,在这军营之中。那林老头心中甚是惧怕皇威,也对我爹有所忌惮,倒是没什么当紧的,至多念叨少爷我几句撒撒邪火,心中肯定也是想将此事大事化小的。

    那公鸭嗓似是渴了,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尖声叫道:

    “可是那个林世离!混球玩意儿像是吃了铁胆一般,三天两头对着少爷我挑眉瞪眼的。

    “平时少爷我也是安分守己地在这营中逛逛,他还不时地给少爷我找着麻烦,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那还不反了天去?

    “所以咱们七个先在这帐中待上一待,看看那两个家伙的反应再说。”

    只听这绝无仅有的独特嗓音,便知是那陈文远无疑了。

    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又在帐中响起:

    “少爷英明!

    “方才我见那张百长从大帅帐中出来,便寻了个空处把他给拦了下来,向他问明了林帅父子对待此事的态度。

    “那人只说林少将军闻听此事似是不太开心,而林大帅对此却是没有什么反应。”

    陈文远闻听此言,便是一声冷哼,随即拽拽地道:

    “哼!我说什么来着?

    “他林家父子就是吃了那天大的狗胆,却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惹了我,便是惹了我爹,便是惹了我姐姐,更是惹怒了皇帝陛下。

    “你看他父子身上合共能有几斤几两肉,经不经得住那一番好剐?

    “嘿嘿嘿嘿嘿嘿!!!”

    那猖狂的尖笑之声瞬间传出军帐,响彻大军营地,回荡在荒漠之中。

    让闻声之人只觉这夜间的大漠,是越发的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