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迁都
“太安公主出去了,您睡吧。”
我此时困意全无,抬手望出去,一弯明月正挂在天穹之上,周旁繁星粲然,明日该是一个好天了。
“楚将军,该换值了。”
一道略微为熟悉的男子声音在车外响起,我一时困意全无,轻轻掀起帘来望出去。
竟然是那张冷冰冰的脸,当日在宫内非得要搜身的人。
“三公子,那末将便先下去了。”
三公子?楚胥还对他如此尊敬?莫非他是魏满的儿子?我再度掀帘望去,仔细看去,他似乎和魏满也不相像,魏满虽脾气乖张可生的极好,一副温润模样,可眼前的少年,性子冷冰冰的,长的也冷冰冰的,幽深漆黑眼眸从不轻易转望,剑眉也总是微微簇起,如此不苟言笑,哪怕再英俊也是让人不愿靠近的。
我放下车帘,唤来小月,低声吩咐道:“小月,你有空了去打听一下,外面把守的人是谁。”
“是。”小月微微点头复又道:“公主,夜深了,睡吧。”
我转头去望小皇帝,他睡的很熟,窝在温暖的羊毛毯内一动不动,只是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轻轻替他擦去后,我也斜靠在矮桌上要好好睡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天似乎亮了起来,寒风呼啸在耳旁,似有寒鸦哀鸣而过,而车外的小月不知与谁争执了起来,我被吵醒,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想去一探究竟。
我还未起起身,眼神略过昨日小皇帝安睡的位置,心下一惊,哪还有小皇帝的身影,我匆匆裹了披风下车查看。
小皇帝抱着小月的腿,怯生生的躲在她身后,而小月梗着脖子和面前的人吵着。
“你们送过来的膳食都是些粗谷,陛下如何能下咽。”
楚胥阴沉着脸:“丞相说了,迁都路上,一切以简便为上,更何况,这是荒郊野外不是宫殿,吃的差又能怎样?”
“你…陛下可是九五之尊,怎么吃这些东西。”小月将手中的碗摔倒楚胥身上,热腾腾的粥就这样被洒在楚胥的铠甲上,所幸铠甲较厚,也烫不到他。
可楚胥却是有些脑了:“你这小妮子,有本事对着丞相嚷嚷去。”
小月丝毫不怕,挺直了腰板和他对视着:“去便去,我还要问问他给陛下吃这些猪狗不食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猪狗不食?”是魏满的声音。
小月见到魏满到来原本嚣张的气焰登时便消减了下去,愣愣转过身,见到我后急忙拉着小皇帝到我身边。
“参见陛下。”
魏满也没有和她纠结,只自顾自的行礼,楚胥跟在魏满身后也堪堪拜倒在地。
“爱卿快起。”小皇帝紧张的攥着我的手,虽然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与魏满对话。
魏满没有直接起身而是拿起了小月摔在地上的碗之后才直起身子,随后盯着小月道:“你可知你撒下的这碗粮食,是荒年时普通百姓一日的口粮。”
小月似是羞愤似是气恼,噌的就把头低了下去。
“昔日李敖如何压榨百姓你我都知道,洛阳城破时他烧了所有的粮仓你我也都知道,而今能有这样一碗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魏满似乎有些生气,一直阴沉着脸。
“丞相,小月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小月仍旧低着头,只弱弱说出求饶的话来。
“丞相,这丫头还小,别跟她一般见识。”魏满身后的楚胥倒是一点也不气小月泼了他一身的粥,竟还为小月求情。
我也适时开口道:“不过一碗粥,再做来就是了,就请丞相别怪罪她了。”
魏满叹了口气,抬眸盯着我,只撂下一句:“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他行了两三步路却突然扭转过来,从袖口掏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子来扔给了小月,然后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拂袖而去。
他在讥讽我,觉得我不懂农桑之苦?我顿觉无语,拉着小皇帝上了马车。
马车内倒是还有一罐粗谷粥,刚出去的太急都未曾留意,我舀出了一碗送入口中尝了,确实难以下咽,不仅味道苦,更是粗粝,也怪不得陛下不愿吃,我也只尝了一口便放了下去。
“公主。”小月跪坐在我身旁,撒娇似的喊我。
小月自小服侍我,我已将她视作亲妹妹,从未对她说过重话,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谁的事都敢寻。
“你的脾气也是太大了,做小伏低些,也吃不了什么亏。”
“奴婢知道呀,只是早前陛下肚子饿了,我传了好几次膳,只上了这一碗粥,陛下不肯吃,我便让门外那个大块头去猎些野味来也好,可他不肯,我一气之下就....”
“住口,丧期未过,吃什么野味。”小月说话也着实不知轻重,气的我厉声斥责。
“小月该死。”小月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低下头不敢看我。
看着她的样子,我有意逗她道:“该好好罚你才是”
小月瞪大双眼似乎是不敢相信我说的话:“公主,您要罚我什么啊?”
我将那罐粗谷推了过去道:“罚你喝完。”
“啊?”小月看着眼前的粗谷惊掉了下巴。
我伸出手将小月惊掉的下巴归位:“一点儿都不许剩。”
小月抱住那罐粗谷闻了又闻,到底是没喝下去。
“姑姑,这粥我实在吃不下。”小皇帝耷拉着眼皮:“我好饿。”
“陛下,再睡会,等会儿睡醒了就有东西吃了。”
小皇帝又重新窝进了毯子里,慢慢睡着了。
看着小皇帝渐渐熟睡的模样,我开口询问道:“小月,车队已经行了一夜了,可停下休息了?”我昨日睡得早,不知车队有无休息。
小月晃了晃头道:“没有,丞相说要在今日日落前赶到平阳郡,故而不能停歇。”
平阳郡?若想要一日半到达平阳郡,确实需要日夜奔驰。看来魏满虽手握天子,却也不敢在豫州多留。
“丞相走之前给了我这个。”小月恍然大悟般拿出那个紫瓶子来捧到我面前:“公主,这是什么呀?”
我拿过来闻了闻:“好像是药。”
小月的眼神盯着我掌心的伤口道:“莫不是…”
我立即就将那紫瓶子重新丢回给小月道:“好好收着就行,换药的话,还用你从宫内带出来的。”
小月点点头道了一声是。
我又不自觉担心起仲英来,眼前的形势不论怎么看都不利于自己,倘若仲英信未送到,堂兄想要起兵征讨魏满便是师出无名,到那时说不定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可仲英若送到信,堂兄迟迟没有动作,又是何意。只恨我自己被软禁在此,一丝消息都探听不到。
“公主。”小月递给我一碗热茶。
我接过后,小月却突然塞过来一支簪子道:“这簪子是昨夜崔姑娘身边的婢女阿紫送来的,她说是您前些日落在崔府的,这几日事多所以耽搁到了昨日。”
这簪子并不是我的…我未曾敢动声色只道:“我原以为丢了,不想却是落在了崔府。”
我拿着簪子细细观赏,是一支很雅致的木簪,上面雕着一朵惟妙惟肖的梨花,看来看去我也并未发现关窍,只能先插入发髻之中,不敢过多关注,害怕由此引来怀疑。
我开始闭目养神,思索着这簪子的“妙处”若崔姐姐想要向我传递消息,势必要在簪子上做手脚,那么她究竟会在哪里做手脚。
小月悄悄靠在我耳边道:“奴婢听外面的人说,洛阳城内好多宗室都带着府兵逃出去了。”
我闻言立即向外探看,确保没有人能听到后才轻声道:“从哪听来的?”
“我喝了那些粥,肚子难受就想去如厕,在林子里听到的。”小月摸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
不,这样重要的消息,怎么会让小月轻易听到呢?魏满对天子车驾严加看管,连进出都要遭盘问,昨日小月想要出去要些糕点都不被允许,而今日竟可以大摇大摆出去树林里?
我还未及多想便听见门外有人扣门道:“公主,丞相有请。”
小月快我一步道:“门外何人?”
“卑职是丞相近侍,奉丞相之命有请公主。”那人缓缓道。
“丞相可有什么事情吗?”
这魏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秉公主,丞相说疾驰之下人马具疲,况宗室百官体弱不宜多行,所以中段车队暂缓修整,丞相在前方空地支了锅做饭,请您前去用膳。”
他…?他竟下令修整?我实在是搞不懂他为何,所以立时便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小月见我起身要同我一起,我按下她道:“你在此照顾陛下。”她虽不情愿却还是听话的留下了。
我掀帘而出,离天彻底大亮还有些时候,虽看得见四周的环境却还是不大清楚,我往四周瞅了瞅,火把只点燃了一半。车驾的侍卫还是那日要搜身的人,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却不转过头.只斜着眼睛撇了我一眼。
魏满的近侍出声道:“公主,这边请。”
我随他前去,一路上越走越不对劲,小皇帝学习军政时我也是在旁陪着的。夜间修整,要么火光冲天,要么不着一烛,很少有像今日这般只燃一半,昏昏暗暗的,我偷偷瞄了几眼巡逻的士兵,一个个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魏满到底要干什么,我不停的琢磨,却仍猜不透。
不多时他已经带我到了魏满身边,确实支起了一口锅,旁边还放着许多食材,难道他真的要做饭给我吃?
“丞相,永安公主带到。”他身旁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佝偻着身子做饭的厨子。
“丞相。”我率先打破了这僵局。
“臣…参见公主。”他虽然嘴上说的客气,却并不起身行礼,还是坐在石头上,只略微向我低了低头。
“天色未亮,男女独处怕是于我名声有损,便先告辞了。”我急切的想要离开他身边,随意寻了个理由要退下。
他却拦住了我:“公主且慢,臣还请了别人,何必着急告辞呢?”
“放开!无耻混蛋!”一道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我只略略一听便听出那是汝阳桓修王之女昌德县主的声音,她十六岁时嫁给了淮西平王的外孙方怀,生下一子名方从嘉,方从嘉是少有的少年英雄,自十八岁时南阳之围救下我的父亲,便是一战成名,也立下不少军功,可后来为了侍奉双亲同我一样被生生困在洛阳城十几年。
我与昌德县主的渊源也着实不浅,按着皇室族谱来说,我该唤她姑姑,他的儿子更是在战场上数次救下我的父亲,而我幼时也曾借住过汝阳王府,与汝阳王府也算是亲近。
“魏满小人!竟然敢强行带走皇室宗亲,你这个无君无父的混蛋!”她仍没有停止咒骂,即便是到了魏满面前。
魏满听了一耳朵咒骂声语却不怒反笑道:“这便是你们皇室宗亲的本事?除了骂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来还能干些什么?”
她略微一愣随即竟然狠狠地啐了魏满一口。
魏满没有生气只是提起手臂用胳膊擦了擦脸笑道:“我幼时受的折辱可比这个厉害多了。”
她今年已经六十有余了,虽已年老可声音却是中气十足,仍旧如她的性子一般刚烈,她见魏满不为所动,竟然挣脱士兵的束缚要去夺剑击杀魏满。
魏满扯过她身旁的妙龄女子挡在自己身前道:“放下剑,你可不想你的宝贝孙女殒命在这荒郊野外吧。”
“丞相,以至亲为胁可是君子之道。”方姑娘被挟,面色虽有些害怕却还算自若。
魏满果然无耻!昌德县主年迈且没有武功,如何伤的了他?即便能伤,他也不该拿弱女子出来挡刀挡枪。
他并未答方姑娘的话,只是突然抬高音量道:“真是可笑,你们祖孙二人的生死都在我手,竟然还敢冒犯于我?”
昌德县主恨恨的扔下手中的剑道:“我既在你手中,要杀要剐直说便是,犯不着如此折辱。”
魏满将昌德县主的孙女松开,笑道:“不过是有些无趣,想请您说说话罢了。”
昌德县主冷眼道:“我和你这狗贼没有什么可说的!”
“哦?你看不上我?”
昌德县主仍旧冷眼道:“有道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丞相身负三家之姓要我如何看得上?其实也莫说是我,哪怕是贩夫走卒只怕也瞧不上。”
“嗯,说的不错。”魏满毫不在意反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你不生气?”昌德县主只怕是第一次与魏满交锋,说出了自己认为羞辱性极强的话来,却不料魏满根本毫不在意。
魏满轻笑道:“都是实话,有何好生气的?”
昌德县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你…身负异族血脉,果然卑贱,竟如此不要脸面。”
我心下暗叫不好,犹记上回我不管如何羞辱他他都不为所动,却唯独言及他的母亲,他眼中的怒气我今日都还记得。
“丞相…县主…汤好了,在不喝就凉了。”我用了一个极为笨拙的借口。
果然,他俩谁都没听我的话,魏满的脸色已然带着怒气,却并未发怒,只是阴沉着脸烦躁的转动自己手上的扳指。
昌德县主也未再出声,我走过去将她和她的孙女扯到了一旁。
“县主,以后还是不要开罪魏满了。”我低声道。
县主并未答话,倒是她的孙女连声称是:“是啊祖母,以后您就稍微收敛一下脾气吧。”
昌德县主估计也是后怕,摆手道:“罢了罢了。”随即她又招呼自己的孙女道:“汝君,来见过永安公主。”
方汝君甜甜答了声:“是。”然后微微躬身行礼道:“永安公主万福。”
我赶忙扶起了她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呢?”
我此刻才算是完完全全看到了方汝君的模样,她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可却已经出落的十分水灵,一双眼睛像是蕴含了无数春水般恬静温柔,樱桃小口微微笑着,连带着两旁的梨涡都泛起淡淡的涟漪来。
“是呢,我虽与公主相处不多,看到公主却觉得十分亲切。”她弯着眼睛笑道。
我虽一直同昌德县主交谈,却也分出心神来观察魏满。
他还是一声不吭地坐在石头上烦躁的转着手上的扳指。
真是奇怪,他深夜将人聚集在此,被昌德县主惹生气,又不撒气,到底是为什么。
“丞相,离天亮还有些时候,迁都路上事多,不如多休息会儿。”我走向魏满,低头问他。
他缓缓抬起头:“不急,喝了汤在歇吧。”
我不答话,仍想要寻由头告辞,可话未说完便被匆匆而来的小兵打断。
“丞相,大公子批文到了,请您去看。”
“嗯…不急。”魏满缓缓战起与我平视道:“公主刚想说什么?”
“我说…”
我的话再次被打断,魏满轻轻摘下我发髻上的梨花簪,随即竟然放在鼻下轻嗅:“果然有一股梨花味。”
我不知道他是何意,只静静看着。
他比我高出不少,俯下身子靠在我耳边道:“你猜,待会谁会被击下。”
不等我回答他便立即起身,音量忽然提高:“臣早听闻南阳靖节王长女永安公主貌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未待我生气反驳,昌德县主便开口训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魏满故作惊讶,声音又忽然拔高:“县主是觉得永安公主不配貌美之名?”
“你…公主容颜由不得你置喙。”昌德县主仍然是训斥之语。
我一直在静静看着魏满,他忽然开口轻浮,绝是另有所图,他每说一句话声音都比寻常之时大了不少,此刻更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莫非,他是在激某些人出现?
可某些人到底是谁。
“方姑娘可真是媚眼如丝呀,我见过那么多青楼女子竟敌不上方姑娘半点。”
昌德县主彻底被激生气:“混蛋。”说着便抬手想要给魏满一巴掌,可却被魏满巧妙躲过。
魏满将方汝君禁在怀里,小丫头被吓的不轻一直在奋力挣扎。
魏满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手指轻抚方汝君的脸庞道:“别怕。”
昌德县主怒不可遏随手摘下发髻中的金簪便要往前扎去却被小兵一脚踹到地上。
昌德县主被生生踹出一口鲜血来,我紧忙向前扶起:“县主...”
“汝君...汝...”昌德县主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汝君,随即晕死在我怀中。
方汝君看到祖母晕倒自然心急如焚,不住的踢打魏满,一张小脸上只有愤恨和耻辱。
“你祖母不是说我血统低贱吗?那就请方姑娘为我子孙后代正名吧。”
方汝君狠狠向魏满禁锢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咬了下去。
魏满忍着痛道:“只可惜我早有正妻,你只能做妾。”
“请丞相慎言,方姑娘只是青葱少女,您实在不该如此羞辱。”我实在忍不住出口斥骂。
魏满并不理会我,直接抱起方汝君要回营帐。
他明显对方汝君无意却要如此羞辱,我想起小月说的话,说有许多人带着府兵逃出去了....
府兵一向只护卫一府,秩序有余却武力不够,洛阳城内上过战场且拥有府兵,能一呼百应做将才,与方汝君是亲人的只有方从嘉,难道魏满在激他出来?不管是不是,我现在能做的只有阻止。
“丞相且慢。”我大声呼喊着他。
他并不停下脚步,我心一横道:“我愿意给丞相做妾。”
他的脚步一滞,扭过身子来看我,似乎是有些震惊,方汝君趁着他失神立刻便跳了下来奔向我:“公主,你在说什么!”
“前些日丞相宛如神兵天降,在宣室殿救下了我,自此便对丞相芳心暗许,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明言。”
魏满轻笑道:“你也想嫁我?”
“是。”我颤抖着说出了这句口是心非的话。
我原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却不料魏满无耻之尤,他竟将我们一同扯入怀中道:“楚胥,我有了公主,这县主的孙女就赏你了吧!”
唰—
一只箭矢从我耳边呼啸而过,魏满迅速偏头去躲避,最后只不过在他脸颊旁留下一道渗血的红印子罢了。
楚胥闻声而来,他们主仆俩对视之后,楚胥飞快的施以反击,他腕上配了个小巧的腕箭,只不过一瞬就连出五发。
我身后似有重物从树上落地,不多时楚胥便押着一名男子上前,他固执的不肯抬头却在楚胥的蛮力下不得不露出自己的脸来。
方汝君一阵惊呼扑倒上前:“哥哥!”
是他!方从嘉的大儿子方修敏。
“可惜了,我原以为是条大鱼,却只逮到了个小虾米。”魏满轻飘飘的看了方修敏一眼又道:“白费我这么多功夫。”
“狗贼,不要脸的王八蛋。”方修敏狠狠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来。
“楚胥,带方公子下去疗伤。”魏满不甚在意只是轻声吩咐着。
他的戏演完了,这戏场也该收拾了,那几个佝偻着身子的厨子直起腰来,开始收拾起这片空地上的东西来,手脚麻利极了,毫无初见的疲倦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