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流涌动
天羽地产大厦坐落在总部东边,隔着七八个红绿灯,坐公交巴士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秦叙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午休,从前台到办公区的氛围都很活跃。
他也不是来视察了,对员工的工作生活并不感兴趣,直接坐电梯到十二层,先找傅瑶和史好运谈一谈,在不同的人口中,能得到不一样的人物侧写。
没成想,刚走出电梯,一声怒喝直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手里举着一个文件夹,颐指气使的训斥着对面的员工。
“你脑子是干什么用的?这么简单的数据都能算错,要是财务纠察出现问题,这责任你能担待得起吗!你这人可真是蠢的,不是扮的!”
看上去白白净净的男生,硬生生被教训的不敢抬头,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秦叙看着教训员工那人的脸,粗糙,额头上有几道横肉,眉毛粗重,鬓角跟下巴的胡茬连在一起,瞪眼睛的样子不像坐办公室的职员,倒向哪个山坳里跑出来的土匪。
不过恰巧此人就是他公文包档案里的主角,赵天刚。
还真是一到地方,就送给他个大惊喜啊,这么火爆的脾气,一点颜面也不给下属留,人缘能好才奇怪呢。
一边想着,一边目不斜视的走过去,路过茶水间再往前就是傅瑶的办公室了。
“你好,天羽总部资源重组调查专员,秦叙,傅瑶总监在吗?”
将工作证放在助理的桌面上,看着傅瑶办公室门口贴着金光闪闪的五个大字“总监办公室”,心想,这大厦后勤的审美有待提升啊,如此扎眼的配色,也不知道是谁选的。
助理进了办公室,周围的人听说他是秦叙,都悄悄转头看过来,互相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调查专员这个职位的人走到哪都不受欢迎,不管能不能调查到自己头上,反正都代表着有人要倒霉了,难免对秦叙侧目。
不过他才不在乎这些呢,站在门口身形如劲松翠竹,腰杆挺拔。
从业多年,他清楚的知道,等调查结束,这里的人很大程度上都不会再见面了,冲上去解释自己的职位有多神圣,处事有多公平,那才是真正的浪费口舌呢。
不过他不主动开口,倒是有人主动靠近。
“秦专员的大名年年荣登优秀员工榜首,真是青年才俊啊。”
听到声音,秦叙回头,就看见刚才还中气十足骂人的赵天刚,就站在身后,脸上的笑和横肉挤在一起,又诡异又违和。
在他伸过来的手上轻轻握了一下,回道:“赵组长。”
“看来秦专员真是来公干的,不然怎么会连我这个小组长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
秦叙点了点头,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心里说道,的确是公干,而且是调查你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专员,总监请您进去。”
秦叙向赵天刚致意:“失陪了。”
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傅瑶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站在落地窗前,听见门响,转头看着他,脸上还是那个熟悉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又见面了秦专员,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上次她在饭店气冲冲的走了之后,就再没去过,算算时间,也有快一个月了。
“总部收到了匿名举报信,这是人事部调来的赵天刚的档案,我是来调查的。”
秦叙直接进入正题,绝不拖泥带水,他工作一向讲求效率,啰嗦的话一句都没有。
傅瑶请他坐下,笑着说:“刚过了午饭时间,食堂还没收摊呢,不如我先请你……”
“不必了。”秦叙果断拒绝,将公文包里的信封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这是举报信,你看看。”
傅瑶翻看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皱了皱眉,似笑非笑的将其中一封拿出来说:“要说赵天刚在项目工作上有问题我信,说他对女员工牵扯不清,我可不信,他疼老婆谁不知道,都快变成妻管严了。”
秦叙敏锐的抓住重点,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问道:“工作上有问题?仔细说说。”
项目部的暗流涌动他是知道的,按照跟赵天刚的渊源来说,傅瑶不是最了解的他的人,之所以选择她做为第一个切入点,就是因为傅瑶简单,工作时间不长,容易看透。
傅瑶见他拒绝自己的邀约,撇了撇嘴,腹诽此人真是刻板,但还是坐在了对面,斟酌着开口回答。
“赵天刚是三朝元老了,熬走了三任总监,混到现在也还是个组长,平时我跟他交集的时间不多,就是开会的时候会听见他的汇报,倒是副总监跟他很有交情,以前副总监是他手下的组员来着,两人好像经常一起吃饭的。”
秦叙垂着眼睛记录她的话,接着问道:“赵天刚人品如何?”
傅瑶轻笑了一声:“我才来没多久,人品怎样不敢评价,但是他脾气不好,经常能听见教训下属,想想也知道,口碑好不了的。”
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了,在众人面前发了那么大的火,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言语,可见积威甚重。
“他在公司几十年,按照资历也应该升职了,但很奇怪,他手下的人都升上来了,偏偏他不行,就算有人提名保举,最后也会在公示期被拿下来。”傅瑶嗤笑着:“可能就是因为人缘不好吧。”
天羽集团的任职公示期执行的很好,只要在期间内收到举报信超过一定数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会被取替,当然了,傅瑶这种空降的管理层,公示期也是在总部进行的,等她到任,分公司的人才能见到本人。
“你们工作上有冲突吗?”
“工作嘛,肯定会有的,意见不和什么的,都不是大事。”
秦叙在键盘上快速记录,按照傅瑶的话说,赵天刚并没有在公司里受到公正的待遇,至少在升职这件事上大有猫腻,而且不得人心。
接下来,话锋一转,问傅瑶说:“有没有女员工跟你说过他作风上的事情,或者你看见过没有?”
傅瑶毫不迟疑的摇头否定:“这绝对没有。赵天刚上下班都很准时,偶有加班也经常能看见爱人来送饭,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傅瑶一边说一边想,不知道秦叙这张死人脸,以后对待爱人的时候会不会冰消雪融,也有点正常男人的情感起伏。
秦叙感受到她有些炽热的眼神,噼里啪啦记录完,直接合上电脑说:“我去副总监那问问,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个工位,接下来几天我都要在这办公了。”
秦叙的办公室虽然在总部,但他经常下派到子公司去,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也更直观的接触到被调查人,结束之前都会在子公司办公。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空气里都是他熟悉的蓝风铃香水,于是将那封举报信重新拿出来,放在傅瑶眼前。
“这上面有香水味,你知道是什么牌子吗?”
傅瑶接过去仔细闻了两下,然后说:“祖马龙的威廉梨,后调带着一点广藿香,价格中等,但是这个味道比较独特,应该不难找。”
秦叙点点头,香水不难找,但要在这么大的公司里找到喷这个香水的人,也并不简单。
他出去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傅瑶,她口中的赵天刚铁汉柔情,跟举报信中的登徒子形象大相径庭,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还是说赵天刚的伪装炉火纯青,没有一丝纰漏。
走了没几步,前边的门豁然打开,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见他迎面就走过来,热情的握住他的双手:“秦专员大驾,真是幸会幸会啊。”
秦叙在脑海中检索这个人的资料,知道他就是项目部副总监史好运,把手抽出来,扯了扯嘴角,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欢迎调查员的,也不怕一个雷砸在自己头上。
一般这种寒暄的场合,即便生疏,也会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到了秦叙这,连皮笑都没有,板着一张脸微微点头就结束了,让对方一连串的场面话都憋在了嘴里。
想着看过的那些档案,感叹这副总监史好运名如其人,是真的好运。
刚入职的时候赶上公司最大的一个项目,圆满成功之后,一整组的人都受了表彰,他直接从实习生变成了正式员工。
后来在赵正刚手下干活,别人都没有项目的时候,他每年都能到奖金,后来更是跟当时的总监搞好了关系,人家临走之前,直接让他越过赵正刚,变成了副总监,直接一飞冲天。
这次要不是傅瑶空降,他估计会升任总监,真可谓是平步青云,就没有过什么波澜,估计是个难对付的老油条。
秦叙最讨厌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的,一句话能有五分可信都不错了。
走进史好运的办公室,扑面而来的巨型挂画让他侧目,抽象的线条里填充着跳跃色彩,充满张力,也与摆放着整套中式座椅的装修风格非常不符,秦叙判断,此人内心恐怕也是极度矛盾的。
将举报信给他看过之后,开口问道:“你和赵天刚关系怎么样?”
史好运笑容满面,态度亲昵,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初次见面的秦叙,而是某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赵组长是我的老领导了,当年入行的时候就是他一手教导的,能坐在今天的位置上,我很感谢赵组长的栽培啊。当然了,他本身也是很有能耐的。”
秦叙在心里冷笑,但面上还是一丝波动也没有:“有能耐还二十多年升不上去?”
秦叙见过的人很多,什么三教九流都接触过,这个史好运给他的感觉太油滑了,脸上的笑看着亲切,但那双眼睛深不可测,并不讨喜。
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几乎就是老狐狸的标准配置,能在总监这个职位上的人多少都带着点这样的特质,傅瑶那样水灵灵的大眼睛,才是特例。
“这升职的事情复杂着呢,不只是要看成绩的,赵组长他……唉,不说了,来来来,秦专员喝茶。”史好运话说一半就停下,偏偏留着明显的气口,好像等着他追问一样。
秦叙心里冷笑一声,将茶杯拨到一边,反倒不问他赵正刚的事情了。
“你觉得傅瑶总监怎么样?她当时可没有公示期,直接走马上任?下面人就没有异议?”
史好运也没想到他骤然改变的对话的目标,手上一顿,紧接着说:“总监海外留学回来的,那是高材生啊,我们项目部都是欢迎的,她是总部派下来的,当时在总部公示也能理解,大家都是同事,哪能有什么异议呢。”
这话看似问题都回答了,实则避重就轻,都没说在点子上,明显在这跟他打太极呢,秦叙也不着急。
“好,那就不打扰副总监工作了,但以后可能还会来叨扰的。”
史好运哈哈一笑:“能跟秦专员多多交流,我可是求之不得,以后有空了,咱们一起喝茶。”
秦叙看了眼那杯没喝过的茶水,轻轻点头,起身就走了。
作风不端这样的事情在法律上都很难界定,更何况他这个明摆着下来调查的专员,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还是史好运对赵正刚的态度。
按照两人十多年的关系来说,私交深厚,但刚才他问到赵正刚的事情上,反应就很不正常。
连傅瑶这个刚上任没多久的人,都能直接开口说出赵正刚的优缺点,但史好运对这个老上司不但没有维护,还故意留了话头,让他以为中间藏着什么难以言表的事情,这就是最大的可疑了。
秦叙眼神轻蔑的回身看着史好运关上的门,又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尤其是职场这样的名利场,职位有限,僧多肉少,身在高位的时候,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落马,能忍住不上去踩一脚的都算难得的老实人了,更何况主动帮忙澄清,简直寥寥无几。
这样的地方,项目就是升职的资本,就是年终拿到手的奖金,就是名利双收,升职加薪,所以要查赵正刚在公司的表现,还是要从他的业绩上找到蛛丝马迹。
但他在公司二十多年,接手的项目不计其数,只能先找最近五年的看看,哪怕对女员工的事情真假存疑,判定他对公司能否继续创造价值,也是调查的一部分。
当他看见桌面上堆放满满的文件,也忍不住头疼,赵天刚的履历不难查,除了脾气不好,工作上对于他的劣迹通报一点也没有,只能一点点查。
转着钢笔,翻开最上面的一份,密密麻麻的财务审计文字,秦叙耐下心神去看。
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百叶窗里,傅瑶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瘦削的脊背,伏案工作的样子与他下厨的时候,气质截然不同。
这些天尽管工作很忙,但每到吃饭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做的菜,比食堂的大锅饭好吃太多了,单是想一想,都能勾起她这个多年厌食症患者的食欲。
秦叙沉浸在各种数据表格中,甭管是财务查账,还是捋顺当时的策划方案,都复盘的十分细致,让他越看越疑惑的是,桌面上三分之一的文件已经看完了,一点赵天刚的错处都没找到。
但凡签过他名字的,每一步都符合流程,每一笔账都有清楚的往来交接,可谓严谨至极。
按照他的经验来说,随机挑选的这三分之一的文件,年份并不挨着,连项目类型都不一而足,若是都没有查到错漏,那赵天刚在工作上再出问题的可能性就已经很小了。
他看着手边的三封举报信,现在就剩一个骚扰女员工要落实了,但……这恰恰是最难的一部分。
秦叙双手环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桌子周围经常有人借着去茶水间的路径刻意经过,都想知道劳动秦专员亲自下来调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近尖沙咀多雨,天气预报说将有台风过境,上班的时候还艳阳高照,此时就已经乌云满天。
看着窗外浓重的天色,秦叙有些担心,今天并没有带伞,要是下班的时候刚巧碰到落雨,只怕要变成落汤鸡了。
一语成谶,他收拾好东西走到大厦门口的时候,很多员工聚集在那,等着雨停。
望着重重雨幕,秦叙计算着从这跑到公交巴士站要多久。
刚要把公文包顶在头上冲出去,面前猛然停下一辆车。
后座的玻璃降下来,傅瑶的脸出现在视线之内。
“秦专员没有带伞吗?”
明知故问,秦叙不想理她,现在跑还能赶上半点那趟公交巴士巴士。
傅瑶从车窗里递出一把雨伞说:“上次从你那拿走的,正好还给你。”
看着傅瑶莹白的指节抓在黑色的伞布上,秦叙伸手接过来,雨珠落在两人手上,雨势猛然变大。
“明天见,秦专员。”傅瑶关上车窗就走了。
看着车身远去,秦叙撑开伞,一脚踩到台阶下,积水溅起水花,落在裤脚上,灰色的西装泛起一圈水痕。
秦叙快步离开,赶在公交巴士巴士关门之前,登上了车。
看着车窗上刷刷划过的雨帘,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没有雨伞的都变成了落汤鸡,台风前的雨一向如此攻势猛烈,等到登陆的时候,公司基本就要放假了,地势低洼的区域,路面积水几乎能没过脚踝。
佐敦老街年代久远,遇上大雨天,地下排水都会堵塞,趟水进出是常态了,积水里还掺杂着一些泥沙和垃圾,所以秦叙格外不喜欢台风天,会影响到生活。
今天车上很安静,大家可能都在盘算着到站之后要用怎样快速又不显狼狈的姿势跑回家。
饭店门口的灯被雨水敲击的摇摇晃晃,微弱的灯光穿过雨幕,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钥匙一向放在花盆底下,难免沾染上泥土,打开门进去,店面已经被王阿姨收拾的干净整洁,但因为进不去后厨,所以收起来的碗筷都堆在厨房门口,等他回来自己清洗。
将伞放进卫生间,拿毛巾擦掉身上的雨水,出来的时候看见墙上的日历,正好翻在八月初三,微微叹了一声,明天又是八月初四了。
好像每年的八月初四,尖沙咀都会落雨,或是淅淅沥沥犹如万点星悬,或是气吞山河如同瀑布飞溅。
总之,八月初四的雨,仿佛已经成为了惯例。
秦叙打开燃气灶,将早上剩的虾饺放进蒸笼,再热上一碗甜粥,橱柜里有亲手制作的凤爪,冷藏之后口味更好。
柠檬、香茅和辣椒的香气都融进了肉里,一口下去,不用吐骨,满口都是鲜香刮辣,再沾上一点冰冰凉凉的汤汁,配上一罐啤酒,是最爽口开胃的一道菜了。
“…………”
笔记本里播放着晚间新闻,秦叙一边听一边吃晚饭,菜色看着简单,但都是亲手做的,比外面的更具风味。
窗棂被风雨打击出交响乐,秦叙吃的痛快,嘴唇被凤爪辣的泛红,额上隐隐冒出细汗,这样湿润的雨季,辣椒能让身体燥热起来,偶尔吃上一次格外痛快。
“笃笃笃。”
门外响起敲门声,秦叙很是疑惑,这种天气哪个食客能顶风冒雨的来吃饭啊。
那纸巾擦赶紧手,走过去开门,来者让他很是惊讶。
“赵天刚?”
穿着一身黑色雨衣,宽大的帽檐下是在公司看见的那张熟悉的脸孔,只是眼睛里含着浓重的怒气。
“秦专员,你果然住在这。”
秦叙站在里面,风声席卷着雨水灌进房门,让他微微眯着眼睛。
“有什么事吗?”
以前从没有人找到这里过,现在除了傅瑶,连赵天刚这个刚刚见过一两面的人都找上门来了,而且看着脸色,只怕来者不善啊。
赵天刚身后推开门,两只脚踏进来,身上的雨水滴落,在脚下汇成一滩,他摘掉帽子,眼睛一直盯在秦叙身上,片刻不离。
“有人跟我说,你是来调查我的,秦专员的大名如雷贯耳,没有你查不清楚的事情,我来问个明白。”
秦叙料到他为了调查举报而来,不过事情尚未明朗,他一句话也不能多说。
而且赵天刚直接堵在门口,这种莽夫的做法也让他看不明白,就算做贼心虚,这时候应该毁灭证据才对,找他有什么用。
秦叙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想,调查赵天刚的事情整个项目部只有傅瑶和史好运知情,这个消息是从两边哪方泄露的?
这人看着五大三粗,要真昏了头动起手来,他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还能有几分胜算?
心中胡思乱想着,没想到面前膀大腰圆的男人直接一个熊扑抱住了他,在他耳边鬼哭狼嚎的喊叫。
“秦专员我真是冤枉的啊!我恪尽职守,尽心尽力,为公司谋发展,为员工谋福利,我就是想多赚点钱啊!我真的啥小动作都没干过啊,秦专员!”
秦叙眨了眨眼睛,有点懵。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怎么画风转变的这么快,这又闹得哪一出啊?
而且,赵天刚的雨衣湿漉漉的沾在他身上,把自己的衣服都弄湿了,贴在身上一阵冰凉,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么亲昵的接触,用力推开他,抓起桌子上的纸巾想把胸前湿掉的衣服擦干。
那赵天刚还张个大嘴嚎叫,让秦叙的脑仁一蹦一跳的抽痛,这什么人啊?怕不是精神不太好吧!
正擦着,看见赵天刚还要往前扑,秦叙当即指着他说:“站那别动!”
真是烦死了,晚间新闻还没看完,那凤爪也没啃干净呢,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让个大男人给熊抱了,还把衣服弄湿了,真是晦气。
秦叙心里烦躁,看赵天刚越来越不顺眼,尤其是看见他走进来的脚印,都是泥水,当即就想把人打出去。
刚要开口说话,门又被推开了,王阿姨一手挎着篮子,一手举着伞从外面进来。见屋子里有个陌生人还愣了一下。
“呦,这天还有客人啊。”
秦叙将纸团随手扔进垃圾桶,迎上去问:“您怎么来了?”
王阿姨嘿嘿一笑,把手上的篮子递给他:“明天就是初四了,这是你张伯伯挑好的山楂,早上在市场买的,他腿脚不利索,让我给你送过来。”
看着篮子里滚圆还带着水珠的山楂果,秦叙心中微涩,看着王阿姨的脸说:“谢谢。”
“不客气啊。”王阿姨的眼睛在赵天刚身上看了两下,这男人站着不动,雨衣也不脱,样子很奇怪,接着问到:“需要我帮忙吗?”
秦叙摇摇头:“不用,您回去吧。”
王阿姨撑着伞走出去,他转身将山楂送进厨房,赵天刚跟在身后又走了两步,鞋底的泥水越沾越多,秦叙看的心火直冒。
“调查的事我不会多说,你走吧。”
“秦专员,我就想知道哪个王八蛋举报的我,我这些年被举报的事情多了,但是这次我实在忍不住了,那真的是往我头上泼脏水啊,我就想……”
“赵天刚。”秦叙打断他的话,坐回位置上:“办事都有规矩,你从我嘴里打听不到消息。”
他说不让动,赵天刚急的抓耳挠腮也站在原地,不敢往前一步。
“我知道贸然上门不好,但这事跟以往不同,我真是被冤枉的,说我骚扰女下属,你说这么脏的屎盆子,我怎么忍!”
秦叙心想,你爱咋忍咋忍,跟我有什么关系,工作以外的时间别来烦我!
“秦专员,你一定要相信我!帮我把背后造谣的王八蛋抓出来,我老婆要是知道这件事,非得跟我干架不可,秦专员我可就靠你了。”
赵天刚的形象跟李逵差不多,但这眼含热泪,差点抱着他大腿哭嚎的表情,实在让人代入不进去。
“没事就走吧。”
别打扰我看新闻。
赵天刚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出去的时候轻轻把们带上了,秦叙搞不懂他跑过来的意义。
就是为了表明一下他委屈冤枉的心情?
知道他是被调查对象,还知道调查的原因,这消息来源就只有两个地方,还能弄到他的住址,难不成是傅瑶说的?
秦叙看着留在地面的泥水,一边拖地一边想着原委,赵天刚突然起来这一下,跟公司那暴躁的样子不太一样,但倒是更显得真性情。
他知道自己威名在外,要是真的心虚,一定想方设法的避开他,哪有这么失礼又莽撞的往上凑的人呢?
白天看过赵天刚的业绩之后,更加觉得这次的举报背后一定藏着猫腻,因为单凭他为公司立下的汗马功劳,不管放在什么样的职位上,那对顶头上司都是一种威胁。
可最近项目部并没有大的人事变动,幕后之人搞这么一出的目的究竟在哪里呢?
而那个举报信里被骚扰的女下属也不知道是谁,他总不能挨个去问吧,恐怕真相还没查出来,他自己就先被人当成流氓打死了。
污渍被擦干净,地面恢复整洁,他出了一身汗,也没胃口接着吃了,收拾好碗筷,打算明天到公司问问傅瑶,除了人事变动,赵天刚跟大家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利益纠葛。
其实到了赵天刚这样的资历,能影响到的人只会是上层,因为能力和业绩都在那摆着,下面的员工根本望尘莫及。
秦叙眼前一亮,所以范围就已经很小了,在项目部,赵天刚的顶头上司只有一正一副两个总监,傅瑶空降不久,史好运私交甚厚,哪个看上去都不可能,但没关系,他只相信自己的调查结果。
只要证据齐全,即便最微小的可能性,都将会是最后的答案。
……